这场瘟疫它不会让表演艺术消失,但它会加速这艺术行业原本就要发生的转变。

二○二○年这次全世界大瘟疫,规模虽然大,但这不是历史上呼吸系统疫症的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它不会让表演艺术消失,但它会加速这艺术行业原本就要发生的转变。将历史上其他疫情一样,它是个加速器,让要旧的加快消失,新的加快来临。

本文选自台湾《表演艺术评论》PAR2020年第7期,本公号获许全文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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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斌摄

二○一九年底爆发的新型冠状病毒疫情,是席卷全球的一次黑天鹅事件。在没有准备之下,所有一直发生的事情突然停摆,很多理所当然的道理受到挑战——聚集是错误的,出行是不对的,连空气都是危险的。

对表演艺术来说,这些都是这行业存在的基本条件,但在这非常时期,全都被推翻了。在停工的日子,行业内每个人都在问,这是永久的吗?如果瘟疫终会消失,我们能恢复正常吗?恢复正常的表演艺术,能有多“正常”?什么是“新常态”?

我看,二○二○年这次全世界大瘟疫,规模虽然大,但这不是历史上呼吸系统疫症的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它不会让表演艺术消失,但它会加速这艺术行业原本就要发生的转变。将历史上其他疫情一样,它是个加速器,让要旧的加快消失,新的加快来临。

它可能会带来,以下五点的转变:

1. 城市万岁,“茧化”加速

2. 剧场不死,“群聚感”更重要

3. 剧场“电视台化”加速

4. “新小剧场”的兴起

5. “表演艺术”合流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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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也已解封,但剧院依然紧闭着,对于大部分选择咬牙坚持重新开演的剧目来说,现在的日子依旧不好过。作为美国戏剧和音乐剧的重要发扬地,百老汇也受此次疫情影响严重,“关门”到“继续停演”,背后的种种决策与应对,再到国内剧院的“开”还是“不开”,于整个演艺行业来看,值得我们一同来探讨。

来源 | 上海话剧艺术中心

作者 | 夏雨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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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万岁,“茧化”加速

人口稠密的城市,往往是瘟疫的重灾区。但人类经历了这么多次毁灭性的瘟疫,没有一次逆转城市化的方向。到二○五○年,全球的城市人口将会超过非城市人口。密集仍然是人类文明不可逆转的趋势。但“密集”不等同“聚集”。过去卅年,由个人电脑的兴起,科技让每个人慢慢封闭在自己的茧(cocoon)中,这些“茧”都将在城市里密集地存在。疫情并没有逆转这个的趋势,反而是加速了。每个人都留在家,在家里都关在房。整个科技,经济和生活上的模式,都被疫情加速了“茧化”。

而“茧”亦可以是流动的,我们出门必备的个人防护装备,也是一个“茧”。剧场戏院重开了,我们会戴着口罩看演出。可能有一天疫情消失了,会可以拿下来,直至下一次疫情来临。

剧院依然紧闭着,对于大部分选择咬牙坚持重新开演的剧目来说,现在的日子依旧不好过。作为美国戏剧和音乐剧的重要发扬地,百老汇也受此次疫情影响严重,“关门”到“继续停演”,背后的种种决策与应对,再到国内剧院的“开”还是“不开”,于整个演艺行业来看,值得我们一同来探讨。

来源 | 上海话剧艺术中心

作者 | 夏雨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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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场不死,“群聚感”更重要

为什么在虚拟世界征服了全球人类的过去十年,全球旅游业同时爆炸性地增长?这是因为“存在感”是有层级结构的,身处现场(being there)永远是最高级的存在。去到了,先打卡。线上的存在感扩大了线下的存在感。旅游比以前更加吸引人。

疫情重挫了旅游业,但人性对存在感的渴求仍在。故此,剧场永远不死,但这里说的剧场不是指在黑暗中窥看演出。去剧场看演出,从来不单是“看”(to see),也是“被看”(to be seen),是在和其他人一起“在场”见证一件事件。就像古罗马竞技场,这个“每个人都能看到每个人”的设计一直沿用到现代的体育馆,和葡萄园式的音乐厅,因为我们需要和其他人一起在场的感觉。这个看与被看,万众同心的群聚感(Togetherness),是虚拟世界永不能代替的。

剧院依然紧闭着,对于大部分选择咬牙坚持重新开演的剧目来说,现在的日子依旧不好过。作为美国戏剧和音乐剧的重要发扬地,百老汇也受此次疫情影响严重,“关门”到“继续停演”,背后的种种决策与应对,再到国内剧院的“开”还是“不开”,于整个演艺行业来看,值得我们一同来探讨。

来源 | 上海话剧艺术中心

作者 | 夏雨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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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场“电视台化”加速

疫情未临前,科技已经让每个人都成为一个电视台。我们每天活跃地在社交媒体发放内容(文字、声音、视讯),发放模式可以是现场直播,也可是录播。我们比电视台更灵活:发放的对象可以是大众、分众(会员、群组),或者只是个人对个人。这“个人电视台”,固然就是我们的手机。突出的例子,当然就是网上那些KOL(编按:意见领袖 Key Opinion Leader),每天在网上平台上演真人秀,把自己的生活小剧场联乘虚拟世界。

如果个人已经这样,那么,现实世界里的表演场地会怎样?从历史里看到,在趋势变迁中,机构永远跑在个人后面。在这次疫情中,我们看见剧场和表演团体,因为剧场关门了,纷纷转型成为电视台,尤其那非商业性的,政府资助的团体,纷纷把演出录像放到网上免费播,同时开发网上讲座、研讨会、清谈节目、公开彩排、舞蹈公开课,甚至饮食节目。受资助的表演团体和场馆能这样做,往往是因为他们并不依赖门票生存,而且他们的金主(政府或者基金会)亦不介意,他们在剧院关门期间,开发网上观众,反正资助是已出之物。在艺术上,他们也是百花齐放,除了旧的演出记录,也有剧团在空无一人的剧场专为串流而做的演出,也有既有现场观众,亦有网上直播的演出。

愈来愈多艺术机构,尤其那些受资助的,会大力加大他们在网上媒体的投入,简单来说,他们终于跟上早已在发生的个人潮流,成为一个个电视台。疫情的作用,是打开了资助机构、艺术场地和表演团体,以至观众的心结,在无其他选择之下,拥抱线上演出的优点和限制,努力去找出一条在艺术上和运作上,可行的路。

疫情过去后,资助机构会继续支持线上的活动,而每个艺术机构亦需要发展一个适合自己的长远媒体政策,成立一个媒体小队,负责创作、制作、发行╱发放、销售、收费、版权,与及保存自己的媒体内容。这是剧场,以至所有艺术机构的“电视台化”。

剧院依然紧闭着,对于大部分选择咬牙坚持重新开演的剧目来说,现在的日子依旧不好过。作为美国戏剧和音乐剧的重要发扬地,百老汇也受此次疫情影响严重,“关门”到“继续停演”,背后的种种决策与应对,再到国内剧院的“开”还是“不开”,于整个演艺行业来看,值得我们一同来探讨。

来源 | 上海话剧艺术中心

作者 | 夏雨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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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小剧场”的兴起

在这个趋势之下,下一代的场地应该怎样设计?疫情期间,我家里三人都需要开各自的视讯会议,除了隔音之外,都对背景颇有要求,结果在家里出现了三个小角落。从某个角度看,这些角落都是个摄影棚(有灯光、音响、布景、摄影机)。这些小舞台如果加上一张椅子给一位观众,就是个小剧场了。

这是个极端的例子,说明这是个线上与线下互动的年代,实体活动带动虚拟活动,个人电视台也会反过来产生个人小剧场。这时代将会衍生愈来愈多的小剧场,但是有两个方向。一个是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出现的非正规的演出空间,创意无限制,任何人都可以做出来,而因为有线上媒体的辅助,能见度可以是无限大。另一个方向是体制内的艺术场地和表演团体,他们脱开传统剧场的限制,创造出一种新型的表演空间,既是剧场,又是电视台。从一个座位到三几百座位,线上与线下并重。随着艺术家的创意,我期望会有一种新的剧场美学出现,就像百多年前电影出现时,原本只是剧场表演的复制,但很快便出现自己独特的美学。

剧院依然紧闭着,对于大部分选择咬牙坚持重新开演的剧目来说,现在的日子依旧不好过。作为美国戏剧和音乐剧的重要发扬地,百老汇也受此次疫情影响严重,“关门”到“继续停演”,背后的种种决策与应对,再到国内剧院的“开”还是“不开”,于整个演艺行业来看,值得我们一同来探讨。

来源 | 上海话剧艺术中心

作者 | 夏雨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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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艺术”合流的可能

经过这次疫情后,“看演出”会出现三种常态:

A 实时实地:看演出

B 实时非实地:看直播

C 非实时非实地:看录影

在概念上,B和C是A的副产品,但随着B和C的流行,三者之间,将没有先后轻重的分别。就像在网上和电视上看足球。实地看,和透过荧幕看,都算是看了。体验虽然不同,但都是看了球赛,不会说不在实地看就不算真正看过,因为绝大多数人都是看转播的。这观念,会随着时间建立起来。

如果艺术家都这样想,他们会创造怎样的表演?如果,演出由构思开始,已经是ABC一起计划,会怎样影响创作?

艺术资助,政策制定会怎改变?如果ABC都是表演艺术的呈现形式,那么如果有个演出只有B和C,没有A,仍算不算是表演艺术?

也就是说,概念上,上世纪由科技带动的分流:舞台、电影和电视三种艺术。在将来,会因为科技的发展,模糊了边界,三者会有很多重叠的空间,也有可能合流成为表演艺术的三种形式。对表演艺术的各方面,美学、表现方式、营运、甚至剧场设计,都将会有很大的影响。

剧院依然紧闭着6对于大部分选择咬牙坚持重新开演的剧目来说,现在的日子依旧不好过。作为美国戏剧和音乐剧的重要发扬地,百老汇也受此次疫情影响严重,“关门”到“继续停演”,背后的种种决策与应对,再到国内剧院的“开”还是“不开”,于整个演艺行业来看,值得我们一同来探讨。

来源 | 上海话剧艺术中心

作者 | 夏雨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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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写这文章的时候,亚洲有些城市已经宣布重开剧场。这里提及的各种转变,究竟会不会发生,何时发生,其实要看我们有多想让它们发生。面对危机,大部分人第一个反应都要恢复正常。很明显,今次这些转变的推手其实不是新冠肺炎,而是时代和科技的变迁。而瘟疫这只黑天鹅,在人类历史中,时代的大局里,从来都可以是危,也可以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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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由作者茹国烈提供

作者简介:香港资深艺术行政人员。拥有逾三十年艺术行政管理经验,于2010至2019年任职于西九文化区管理局表演艺术行政总监。2007至2010年间出任香港艺术发展局行政总裁,曾在香港艺术中心工作十三年,并于2000至2007年间出任总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