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卖画,今年卖房……王中军和他的华谊兄弟可能真有点撑不住了。

据港媒报道,王中军以2.2亿港元(1港元约合人民币0.9元)的价格将位于香港中半山的豪宅挂牌出售。2010年时,他以1.32亿港元的价格将这栋面积346平方米的豪宅收入囊中,如今持有10年,账面获利8800万港元,涨幅约66%。

但王中军可笑不出来。

去年在亚布力论坛上,王中军自曝曾卖画解决现金流问题引起了舆论关注。当时他的态度颇有“壮士断腕”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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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中军坦言:“去年嘉德的夜场一半是我的画,但卖掉了我很开心。开心在于这是对于我眼光的考验,比如有一张刘小东的作品《求婚》,当然我在嘉德拍卖是11万买的,去年秋拍卖了1000多万,100倍的回报啊,但我并不是谈回报的问题,我是谈收藏的问题,为了生活,为了公司的安全性我什么都可以卖掉,这没什么丢人的。”

“我现在资金这么紧张的情况下,我一直在卖我的画,我想和大家分享,人在什么情况下都可以活的很兴奋很高兴。最近我卖掉了一批艺术品,拿回来一些现金来解决公司的资金流动性问题,好多人觉得卖画丢人,但我不觉得我卖画丢人。”

在最近举行的亚布力中国企业家论坛第十五届夏季高峰会上,华谊兄弟传媒股份有限公司创始人、董事长王中军透露:现在华谊遇到了经营上的问题,原本想把华谊做成百年老店,但现在就希望保持现金流能活起来,把冬天扛过去。

可惜豪言壮语在无情的资本市场上根本不值一提。今年4月28日,华谊兄弟发布年报和公告,整个2019年共亏损39.6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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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19年的最后一天,王中军的弟弟、华谊兄弟副董事长王中磊给全体员工发了一封信。信中明确提到,2019年是华谊兄弟最为艰难的一年。

但成年人的世界“没有最难,只有更难”。全员信发完没几天,新冠肺炎疫情就席卷了中国,影视业从2019年的“寒冬”直接跨入了“冰封纪元”。

2020年第一季度,本准备全力冲刺的华谊兄弟又亏损了1.5亿,营业总收入比上年同期下降61.38%。

风雨飘摇中,王中军前几日还显得云淡风轻。他一边和记者喝红酒,一边说资金状况“没所谓”“过去了”“不算什么”……

但是当2019年财报出炉后,王中军再也无法掩耳盗铃。

马云在某场合这样评价王中军:

我到今天为止也认为他是中国可能最大的CEO,我好像在东华的论坛上认识他,他坐在这说,我们都那时候觉得特别的7天前,我们那时候真的每天起早贪黑的工作,他说我早上10点多到11点起来,然后起来弄一弄喝个茶,然后就随便吃点饭,然后公司里面稍微转悠一.下,回来睡个午觉,午觉醒过来再喝个茶,找我聊天,他就准备晚饭,晚饭要早8点,这么好的声音又然后他跟我谈,我记忆里有个印象,王中军这家伙就根本不怎么干活,然后他就说要投资,我说投谁也不能投这样的人,他觉得因为他至少找过我三次,说参与华华谊兄弟,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我想怎么投这样的人。

2019年的亏损背后,最让王中军“闹心”的不是亏损额,而是华谊面临的退市危机。

由于华谊兄弟是在创业板上市的,根据创业板的相关规定,如果连续3年亏损,创业板上市公司则直接退市。

2018年,华谊上市10年首亏;2019年华谊又“狂亏”近40亿。如果2020年再不盈利,那么华谊这个曾经市值高达100多亿美元的“中国影视业第一股”很可能狼狈退市。

王中军近几年“借钱度日”已不是第一次,每次都是火急火燎地“拆东墙补西墙”。2019年12月,华谊兄弟将其持有的卖座网4%的股份转让给卖座网CEO陈应魁,通过本次交易,华谊兄弟预计能取得约4567.85万元的收益。

2019年,阿里向华谊做了7亿元的股东间的借款,腾讯则在华谊的一个海外投资上借给华谊3000多万美元的短期借款。

·王中军(右)和马云

投资艺术家·王中军

很少有人注意到,华谊近些年已经快变成一家投资公司。

2012—2018年7年间,华谊兄弟的净利润是42.39亿元,其中投资收益为35.84亿元,占比84.55%。

这些年,王中军的投资堪称“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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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绑定明星IP,2013年9月,华谊兄弟以2.52亿元的价格收购了张国立仅成立3个月的浙江常升公司。两年后,华谊兄弟又宣布收购了以冯小刚为主要股东的东阳美拉70%的股权。

后来事实证明,明星虽然被“绑定”了,但他们没有想象中“值钱”。前几年,由于没有完成对赌协议,冯小刚和郑凯还要向华谊兄弟分别补足6821万元和1963万元。

用行话说,华谊兄弟得到了巨额商誉,说白话一点,就是钱没花在刀刃上。

·从左至右依次为刘德华、王中军、冯小刚

除了投资明星IP,王中军这些年还大肆进军过互联网手游界,比如1.49亿元投资掌趣科技。

客观地说,这笔投资曾给华谊带来丰厚回报。但在游戏业陷入低谷后,王中军随之卖光了持有的掌趣科技股票,套现25亿。

就在他转身离去后,全世界陷入疫情状态,游戏公司成了市场上最值钱的香饽饽……

2014年6月,他还斥资2.66亿元收购过在线票务平台卖座网51%的股份。随后,这家公司像是石沉大海般再无水花,最近一次出现在大众视野,就是上文提到的去年被套现“补西墙”。

王中军太想做大而不倒的迪士尼了。他曾说:

“迪士尼这几年市场占有率更高了。它这两年成功,我觉得还是并购策略上的成功。从长期看,一个企业如果放弃了并购、整合,也就放弃了跨越式增长的基础,迪士尼是整合了漫威、卢卡斯等公司后,体量和产能才能更大。”

也许王中军就是以迪士尼为目标,才做出了那么多激进的投资。这几年,他明显已经回过味来:

“前些年因为华谊兄弟的现金流好,所以盲目乐观,将精力放在了投资上,觉得企业做大是靠投出来的。”

“从现在看,当时没有融资经验。现在因为借不到新债,才发现现金流的重要性,所以要处置资产。”

现在看来,王中军的投资风格还是符合他个人性格的。

圈内人都知道,王中军热衷于买艺术品,甚至还公开声称:“这些年(自己)赚的钱都花到艺术品上去了。”

但在这些艺术品当中,升值还是被骗全凭缘分。在他收藏的画作里,有不少都是当世珍品,但他也曾买到过一文不值的赝品。

2015年可以说是华谊兄弟公司的顶峰。当年,其9.76亿元的收入净利润创下了上市以来的最高峰,而王中军的个人财富也达到140亿元。

那时的他,一副与世无争的状态,每天基本只工作半天,总能保证10小时的睡眠,醒来就是买买买的节奏。

众所周知,王中军除了是企业家,还是知名收藏家,很少有人知道他还是个艺术家。王中军从小就开始画画,对艺术特别热爱,曾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是个画家。

王中军裸女画《我不是潘金莲之一》在北京东正2016年秋拍以345万元成交

1994年,王中军和弟弟王中磊开始了“华谊兄弟”的创业,当时只是一家广告公司,1998年转入影视行业,凭借电影的投资收获,王中军开始了他的艺术收藏,吴冠中、艾轩、杨飞云、罗中立等人的作品就是他第一批收藏的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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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王中军陆续收藏了林风眠、赵无极、常玉、陈逸飞、王沂东、曾梵志、张晓刚、方力钧、向京、瞿广慈、李象群、田世信等人的作品。

2012年,王中军开始进军西方艺术品收藏。这个阶段收藏的作品,大部分都是他非常喜爱的艺术家。包括莫兰迪、莫奈、毕沙罗、雷诺阿、塞尚、梵高、毕加索的精品,马约尔、罗丹和亨利·摩尔的雕塑,以及培根的作品。

王中军的天价藏品:

梵高《雏菊与罂粟花》

2014年11月的纽约秋拍,苏富比推出梵高《雏菊与罂粟花》,这幅作品历史价值非凡,苏富比专家称之为“二十年来出现于拍卖市场中最珍贵的梵高静物油画”,估价为3000万至5000万美元,吸引了现场藏家相继举牌,最后以5500万美元落槌,由一位电话上的藏家竞得,背后的买主即为王中军。此作加计佣金后成交价达6176万美元(约合人民币4.15亿元)

《盘发髻女子坐像》

2015年5月的纽约春拍,王中军再次出手,以近3000万美元(约合人民币2.01亿元)的成交价,夺下毕加索《盘发髻女子坐像》。这幅作品的上一任藏家是拍出80部电影的好莱坞传奇制片人山姆·高文家族,此次来到了东方电影大亨王中军手中,象征着收藏界的权力更迭。

曾巩《局事帖》

2016年,王中军在中国嘉德春拍上大手笔出价,以2.07亿人民币竞得北宋曾巩《局事帖》,为其私人美术馆——“松”美术馆布局顶级的中国古代艺术品。“我这回买《局事帖》,全是为了美术馆。”身为中国收藏家的一员,王中军有一个收藏梦想,就是能拥有宋元明清历朝最好的各一件藏品,作为美术馆的镇馆典藏。

其他藏品:

艾轩《风轻轻的吹过》

陈逸飞《玫瑰与展翅的鸟·娟娟》

吴冠中的《长江万里图》

王沂东《沂河边上》

张晓刚《血缘——大家庭·全家福》

王中军收藏:艾轩《穿越狼谷》

王中军曾说:“如果你有了大HOUSE,摆放无数的家具,不如挂幅名画。”

2017年9月25日,王中军的私人美术馆——松美术馆在北京顺义格拉斯路落成,总占地面积22,000余平方米,室内展览面积约2,200平方米,共12个展厅,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园区里种植的199棵松树,碗口粗的它们弯弯曲曲向上生长,散淡又倔强。

2014年11月,在纽约苏富比,王中军以约3.77亿元拍下了备受瞩目的梵高油画《雏菊与罂粟花》;1年后,还是在纽约苏富比的拍卖会上,他又以1.85亿元拍下了毕加索于1948年创作的油画《盘发髻女子坐像》;2016年,王中军以2.07亿元的高价将曾巩的《局事帖》收入囊中,一度轰动了娱乐圈和收藏圈。

曾巩《局事帖》(局部)

仅从公开信息来看,在2014年至2016年间,王中军花在名画购置上的钱就超过了7.6亿元。

在他沉迷于买买买之时,华谊兄弟却没能保持优势,逐渐失去了市场和观众。

从2016年开始,华谊兄弟的净利润逐年减退,到2018年年末,净亏损已经达到10.93亿元。

2018年,女演员袁立曾爆料10多年前从王中军家中花15万买了一个小雕塑,待要处理掉这个雕塑的时候,被拍卖公司告知该雕塑不值钱。

有网友说,王中军给自己的定位是艺术家,不是企业家。凡是醉心于艺术收藏或创作的企业家,结局都会很危险。他们都有艺术家情结,但务虚与务实无法兼容,就像宋徽宗一样。

面对2018年的亏损,王中军反思,华谊兄弟电影业务团队存在“执行力不足”“花钱大手大脚”“员工互相甩锅”等问题。“几个亿成本的戏,两句话就拍了。”这也是对华谊兄弟多部电影投资失败的真实写照。

曾经有多辉煌,现在就有多落魄。

如今,王中军连年变卖家产来救济公司,实在显得悲壮。但是好在华谊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只要解决眼下的现金流问题,华谊的未来还有牌可打。

不管是手上还未IPO成功的英雄互娱股份,还是手里积压的电影大作《八佰》和《美人鱼2》,都是王中军和华谊在2020年实现逆风翻盘的筹码。而且从今年的“全明星债主名单”来看,市场对它们也算有信心。

如今,电影事业遭遇经济寒冬,王中军不得不散掉自己多年收藏的艺术品,解决公司经济危机。王中军说:“谁都有冬天,但冬天一年就出现一次。”其实,不光是电影行业遇到了所谓的“冬天”,哪个行业都是如此。只有潮退了,才知道谁在裸泳。正如王中军自己所说:造成华谊目前困境的不是别人,正是华谊自己。

现在摆在王中军眼前的问题,是如何带领华谊活下去。也许2020年将成为他人生中最大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