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韩璐 编辑/ 陈晓平
3月初，李俊感到右眼模糊，口齿不清，右肢无力，前往上海华山医院，被确诊脑胶质瘤（俗称脑癌），过去三个月，他经历手术与化疗，愈后效果不理想，基因检测显示，他对放化疗都不敏感，一时无计可施。
6月复诊时，李俊从医生处得知一种“爱普盾”的治疗产品刚获批，6月30日，他成为全上海第一位尝试该创新疗法的患者，首个疗程延续8个月。李俊之外，全国13个城市都在当天开出了爱普盾的处方。
胶质瘤难治、高复发、生存率极低，15年来，这一癌种终于迎来新的救命疗法——肿瘤电场治疗（TumorTreating Fields，简称TTFields），对中国市场来说，有些陌生。
用电场治癌，天方夜谭？
传统肿瘤治疗方式，无非手术、药物或者放化疗3种方式，电场治疗则是另一个维度上的尝试，很多人第一次听说，会觉得有点天方夜谭。
TTFields治疗技术源自于Novocure创始人Yoram Palti博士 来源：Novocure
2000年，以色列理工大学生理学及生物物理学教授Yoram Palti研究发现，低强度电场可以破坏肿瘤细胞分裂。
电场治疗的工作机理，要从肿瘤形成说起，癌细胞作为一种不受控制的恶性增殖细胞，快速分裂形成肿瘤。在分裂过程中，纺锤体带动染色体分离，形成两个新细胞。
电场治疗通过一种特定的电场频率，干扰这种细胞分裂繁殖过程，或者是阻断纺锤体作用，使得分裂行为无法完成，或者以电荷直接破坏癌细胞结构，最终促使癌细胞死亡，抑制肿瘤增长。
肿瘤电场治疗，不同于市面上所谓“理疗”、“电击”等概念，不会经过身体，也不是X光这类电离辐射，危害人体正常细胞和组织，是一种力场，类似于重力作用，仅作用于带电荷的物体。
相比其他正常细胞，癌细胞电学性质更高，例如，正常细胞分裂产生电压小于50kHz，癌细胞分裂可产生200kHz，这样一来，癌细胞对电场更敏感。
Yoram Palti正利用电学差异，发明了电场治疗，将电极片贴于肿瘤部位，电场仅作用于病灶，最常见的不良反应是轻度至中度皮肤刺激。他本人创立了肿瘤生物技术公司Novocure公司，将技术运用到临床中。
2002年开始，这种新方法进行人体实验，2006年起开展了复发胶质瘤的临床实验，2011年美国FDA批准可以用于复发胶质瘤，2015年批准用于新发胶质瘤。从产品问世到临床应用，Yoram Palti走过十余年的时间。
全球首款肿瘤电场治疗产品爱普盾
本次国内获批的产品爱普盾，就是由Novocure开发、目前全球首个且唯一经过美国FDA批准的肿瘤电场治疗产品。确切地说，这是治疗肿瘤的一种医疗器械、可穿戴设备。
针对胶质母细胞瘤（GBM）的头部设备，包括电源线、拉杆箱、背包以及耗材（陶瓷电片）等配件，治疗时，就是将电片贴在病灶位置，连接电源线启动治疗。
凶险癌种，生存率翻番
2011年以来，肿瘤电场治疗相继在美国、欧洲、日本等国家和地区上市，用于胶质母细胞瘤的治疗，在美国也用于恶性胸膜间皮瘤的治疗。
已获批的两种适应症，不是肺癌、肝癌这类高发性大癌种，却是最难治的肿瘤类型之一。
以胶质母细胞瘤为例，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神经外科秦智勇教授表示，在中国，脑胶质瘤每年新发病例超过45000例，其中，胶质母细胞瘤占到40%-50%左右，属于常见的颅内原发性恶性肿瘤，恶性程度高，侵袭性强，复发率接近100%，五年生存率不足肺癌1/3，仅有5%。
“目前来说，该肿瘤不能被治愈，手术切除后也不能根治，在生命周期之内能正常学习、工作和生活，但是，在功能区或部位深处，手术是否能把病灶全切除，这是挑战。放疗或化疗有副作用，长期以来也没有新的产品。”秦智勇解释，胶质瘤发病率较低，在瘤种谱系里排得较靠后，医药公司的投入少，药品开发也慢。
难治又缺乏治疗手段，客观上加速了爱普盾的获批过程。
2018年9月，国内创新药企再鼎医药从Novocure公司获得独家授权，负责该技术在大中华区的开发和上市。
2019年8月，爱普盾获得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NMPA）授予的创新医疗器械资格认定，今年5月正式获批，作为单一疗法，用于治疗复发胶质母细胞瘤的患者，与替莫唑胺联合，可用于治疗新诊断的胶质母细胞瘤患者。
从获得资格认定到审批，历时仅9个月，爱普盾创下国内三类医疗器械审批速度的新记录，即便上半年疫情影响也没有放缓流程进度。
研究数据显示，爱普盾与替莫唑胺（化疗）联合使用治疗新发胶质母细胞瘤，患者的五年总生存率（OS），可由5%至13%，提高超过两倍，患者的中位总生存期由16个月延长至20.9个月。
爱普盾的效果且与依从性密切相关，高依从性的患者中位生存期显著延长，当患者每天穿戴超过22小时，五年生存率可提升至29.3%。
在恶性胸膜间皮瘤的临床表现上，肿瘤电场治疗同样出色。一项入组80位患者的临床试验中，使用肿瘤电场治疗NovoTTF-100L联合化疗的患者，中位总生存期达到18.2个月，40%的患者部分缓解，97%的患者疾病得到控制，62%的患者在1年时仍存活。
生存率翻倍，肿瘤电场治疗成了患者求生的新希望。
4.5万起，适应症在扩展
疗效之外，价格一直是肿瘤治疗关键话题，也是决定药物可及性和依从性的重要因素。
在境外，由Novocure公司直接销售给患者，患者按照疗程购买，支付月治疗费用。在美国，肿瘤电场治疗月均费用为21000美元，折合人民币约15万元。
为扩大受益面，再鼎医药为爱普盾设计了一套本土化的商业模式。在国内，产品的销售路径复杂得多，走了一条“再鼎医药——进口商——融资租赁公司——DTP药房——患者”的通路。
再鼎医药先将爱普盾置于医疗器械租赁和金融分期项目中，设备与国药合作，采用融资租赁模式，患者向DTP药房申请设备免费使用，自己按月购买耗材贴片即可。按照单片定价3324.95元计算，每3-4天更换一次，一个月消耗贴片量在40片，月治疗费用超过13万元。
为惠及更多中国患者，再鼎医药联合中国卫生初级保健基金会，推出一个“爱普新生”的患者援助项目，患者自费购买2盒（一盒20片），可额外获得2盒免费援助，后续每自费治疗4盒，可获得8盒援助。以此推算，持续使用电场治疗，月治疗费用在4.5万左右。
据秦智勇教授的临床观察，爱普盾的治疗至少持续半年以上，如果效果理想，可持续使用，考虑到援助计划，一个为期半年的基础治疗，总费用约26.5万元。爱普盾的价格空间，客观上受制于现在适用癌种的患者基数有限。
再鼎医药也以商保、金融分期等形式，降低爱普盾的临床门槛，已与多家商业保险机构合作，将其纳入了杭州的城市定制险，在杭州的医保患者若新确诊胶质脑细胞瘤，可报销75%的费用，7月以后还将纳入平安“i药保”，且计划在下半年拓展更多城市定制险。
2019年3月，Optune（爱普盾在香港商品名）先期在香港上市，当年，再鼎医药的肿瘤电场治疗产品，在港实现销售收入640万美元，在内地上市后，广阔的市场或许会带来更可期的财务回报。
来源：Novocure官网
自上市以来，全球范围内，该技术已治疗超过15000名胶质母细胞瘤患者，并在向更多适应症拓展，多个肿瘤电场治疗有关的全球III期关键性临床研究正在开展，以评估其用于脑转移、非小细胞肺癌、胰腺癌和卵巢癌的疗效，针对肝癌和胃癌的II期临床研究也在进行中。
再鼎医药首席商务官、大中华区总裁梁怡介绍，今年1月，已与Novocure公司合作，开展针对胃腺癌患者一线治疗的2期临床研究，新方法有望应用于中国最常见的癌种之一。
（文中李俊为化名，题图来源Novocure官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