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身边八个大丫头中最主要四个。除了出去的茜雪,袭人、晴雯、麝月都是贴身之人。
袭人因为与贾宝玉“初试云雨情”,有了夫妻之实,贾宝玉待她与众人不同。其余人等按说远近亲疏差不多。
不过,袭人既然凭借“偷试”上位,纸包不住火,其他丫头不免蠢蠢欲动。作为怡红院的纪律委员,晴雯的第一手情报往往是可信的。
第三十一回她先后踢爆了袭人与贾宝玉“偷试”,以及碧痕与贾宝玉洗澡两三个时辰(五六个小时)的怡红院“逸事”。让人略窥贾宝玉作为蓝颜知己背后纨绔子弟的另一个面目。
其实,袭人与碧痕不是晴雯第一个爆料的对象。她揭发的第一个人,是贾宝玉身边最不声不响的麝月。就是这个深藏不露的丫头,有着和贾宝玉一样的非同一般的另一个面目。
(第二十回)宝玉在麝月身后,麝月对镜,二人在镜内相视。宝玉便向镜内笑道:“满屋里就只是他磨牙。”麝月听说,忙向镜中摆手,宝玉会意。忽听唿一声帘子响,晴雯又跑进来问道:“我怎么磨牙了?咱们倒得说说。”麝月笑道:“你去你的罢,又来问人了。”晴雯笑道:“你又护着,你们那瞒神弄鬼的,我都知道。等我捞回本儿来再说话。”说着,一径出去了。
这一段怡红院闺房小细节非常有趣,且意义非凡。有趣在写活了贾宝玉与丫头们的日常生活,妙趣横生。
贾宝玉夹在一群丫头中间,左右难逢源的乐趣。晴雯带着刺般表达着亲近。麝月不显山漏水却绝顶聪明,最令人印象深刻是她对晴雯性格的了如指掌。
脂砚斋在这段描写后边,留下了一大段非常精彩的批语。不但揭示了袭人是贾宝玉嫁给蒋玉菡的。还为晴雯、袭人都做了辩护,认为小儿女就应该有晴雯之妒,放之钗黛也是如此才活色生香。更提到麝月最后一直留在宝玉宝钗身边的结局。
闲言少叙,说回上文情节。晴雯当面揭露贾宝玉与麝月“你们那瞒神弄鬼的,我都知道。”所谓瞒神弄鬼的事一定是指麝月与贾宝玉也有过“偷试云雨情”。
晴雯的爆料都是实际发生的故事。她说麝月与贾宝玉有“瞒神弄鬼”的事,就一定有。闺房之中瞒神弄鬼,不外乎就是“警幻所训之事”。
其实,曹雪芹对麝月与贾宝玉的关系,通过当时二人正在梳头已经揭示出来。
还是晴雯说他们:“哦,交杯盏还没吃,倒上头了!”脂砚斋【庚辰侧批:虽谑语,亦少露怡红细事。】所谓“怡红细事”就是隐秘事,当为“偷试”隐笔。
“上头”是指“梳头”,且是一个双关词。
古代女子结婚的头一天,要有年长有德儿女双全的妇人替她梳头开脸,母亲再教授夫妻情事。第二天拜堂成亲入洞房成为妇人。都由“梳头”开始。“交杯盏”是洞房花烛夜需要饮用的交杯酒。
晴雯的意思是贾宝玉与麝月名不正言不顺,不是夫妻,却有夫妻之实,借梳头讽刺二人有首尾。晴雯毕竟还是个大姑娘,没那么厚脸皮说不出那么明白的话,就借“瞒神弄鬼”特指二人偷试。与后面说袭人与贾宝玉“鬼鬼祟祟”的意思相同。
“上头”另外还有一个意思,指“梳拢”。古代妓女的第一次接客也像女子出嫁一样梳上头发,坊间隐喻就叫梳拢。《金瓶梅》常见这个词汇。《红楼梦》一次没出现过。
总之,通过贾宝玉给麝月梳头,晴雯碰见揭发他们确有“瞒神弄鬼”的“偷试”之情。
当然,麝月极不简单。很多人都说晴雯被撵除了王善保家的下舌,还被袭人告状。其实并不是。怡红院中王夫人真正的眼线,就是麝月。
对此,晴雯判词说的清楚。“霁月难逢,彩云易散……风流灵巧遭人怨,寿夭多因毁谤生”。晴雯和麝月只能留一个,就叫“霁月难逢”,您说是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