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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攻破赵国邯郸,赵王迁被虏,公子赵嘉逃到代郡和上谷郡,重新集结为数不多的残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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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嘉到了代郡,闻赵王迁已经被秦人虏走,乃自立为赵王。由于赵嘉本身就是太子出身,赵国宗室争相依附,许多来不及跟随赵嘉逃离的赵人,化身贫民前来投奔赵嘉。

赵嘉在代郡表李牧之功,复其官爵,亲自设祭台拜祭,以收代人之心。

接着赵嘉又联合燕国,此时燕国太子丹正在策划“荆轲刺秦王”,燕赵时隔半个世纪,终于又一次结盟。

赵嘉所控制的赵国地盘,包括代郡和上谷郡,地方倒是不小,不过其并不为后来统一的秦国所认同。在秦国史官看来,赵国已经灭亡,因此称赵嘉的赵国为代国。

公元前222年,始皇亲令王贲北上辽东,彻底灭亡燕国。

征辽东,最大的困难就是路途遥远。沿途的右北平、辽西等郡,燕国建郡的时间也只有短短几十年,当时还是游牧民族为主,能够征用来运送粮食辎重的民力基本没有。

三国时期,公孙家族就在辽东割据一方,曹操有生之年也没有下定决心去征服辽东,原因还是路途遥远。

王贲岂能不知远征辽东的难处,他也定下一个策略,那就是快,速战速决。

王贲有一支七千人左右的精锐,这些人追随王翦父子多年,不但忠诚可靠,战力更是惊人。这支军队平日不认秦王虎符,只认王翦和王贲这两张脸。始皇知道这支军队会出征,也会损耗,所以才让王贲打完辽东再去打代国。

王贲亲自率七千精锐,从武阳出发,轻装疾进,七日后便到达辽河西岸,不愧兵贵神速。秦军立即造木筏渡辽河,不过渡河时被燕军发现,先后有上万燕军赶来阻击。

王贲下令只进不退,秦军也知道身陷死地,人人争先杀敌,付出几百人代价后,来到辽东襄平城下。

燕王喜闻秦军兵临城下,知道大势已去,竟然冷静地异乎寻常,对众大臣道:“传寡人令,开城投降!”

战国历史上,如果要评一个最佳国君,会有很多候选,但是若评一个最差国君,那就只有燕王喜可获此殊荣。

燕国,自召公立国以来,在东胡和匈奴的夹缝中顽强地生存下来,春秋时期便不断扩张疆土。到战国时期,燕昭王用三十三年时间,让燕国从三流诸侯进入举足轻重的战国七雄,燕武成王又用十四年开疆拓土,让燕国领土跻身战国七雄前列。

燕国八百年的基业,败起来可不用这么长时间,一个燕王喜足以。

彻底灭燕之后,王贲移师西攻代国。秦军迅速攻克兵力单薄的逐鹿,直逼代王赵嘉的临时都城蔚城。

蔚城三十里开外,随着秦军不断抵达,一架架投石机、一辆辆床弩车也迅速集中就位,只等全部大型攻城器械到位,秦军便要发起总攻。

战国进行到尾声,秦军攻城已经流程化。先用大型器械一阵猛轰,随后城头碎屑横飞、火星四溅,哀嚎四起,秦军主力才开始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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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国蔚城,外墙和城头均有撞击和火灼的痕迹,这是赵国守军与匈奴多次交战的结果。城内民居错落,稀稀落落的商人骑着骏马匆匆而过,往日南北商人繁华的场面不再,气氛一片肃杀。

城内中军大帐,赵王嘉和一干宗亲大将全部在列。

一名无论体型和手足均比常人粗大的豪汉,对立于跟前的赵王嘉道:“大王,单于有令,只要大王投单于,单于与大王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单于封大王为匈奴赵王。”

见赵嘉没有答话,这名匈奴小王又劝道:“大王快做定夺吧,秦军已经兵临城下!”

赵嘉淡淡道:“请转告单于,单于的美意嘉心领了,但是我们赵氏家族,宁可死在战场,绝不做流亡之族!”

匈奴小王见赵嘉表情坚决,又看看四周的将领,个个毅然决然,这名硬汉摇摇头,退出了大帐。

虽然知道大厦已倾,代王赵嘉却并不放弃,他决心战斗到最后一滴血。

代王赵嘉立于城头,眼神无比坚定,他已经下达军令,大部分赵军将士白天休息,并喂饱马匹,等待夜晚来临,好给秦军迎头痛击。此时如果继续守在城内,是绝不明智的选择,只有冲出城外,寻找秦军决战,或可造成秦军比较大的伤亡。

此时此刻,所有留下的两万余赵军,都抱着必死的信念,只是死,亦要让秦军付出代价!

夜色终于黑了下来,风萧萧易水寒,两万多赵氏子弟兵,迅速集结,人人慷慨悲歌,视死如归。

结好阵势,在黑沉的夜色中,一只只火把跳跃着,那忽明忽暗的光线中,闪动着道道幽幽青光,这吓人的青光,竟是赵军将士们慷慨赴死之目光。

对面秦军也很快应变,王贲的第一选择当然是用重武器攻城,现在赵军不配合,王贲也不得不采用他最不情愿的手段,跟两万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死士力拼。

赵军正在结成方阵,赵军的兵种与其他诸侯有些不同。由于长期与匈奴作战,赵军的战马较多,特别是赵国北方,骑兵很多,两万多赵军,便有数千匹战马相随。

战马的喷鼻声不断起伏着,声音里竟也透出令人胆寒的杀气,那是死亡的气息。人马情深,战马这些年来随着赵军将士腥风血雨里驰骋过,尸山血海里战斗过,它们与赵军将士当真是生死相依、血肉相连、心意相通、血火里淬炼出来的战友。

代王赵嘉站在一辆云车望楼之上,手握长长的青铜剑,嘶哑着昂声大呼道:“诸位将士,我们是赵人的骄傲,今日我等有机会光宗耀祖,大伙不要辱没了祖宗的荣耀!两强相争,勇者胜!”

“勇者胜!勇者胜!”

赵军将士振奋起来,两万多人喊着同一个口号,声音在远近的山脉回荡,其震撼力可谓地动山摇,对面的秦军亦冒着冷汗。

绛红色硕大“赵”字军旗,已是气势昂然地摆动起来,代王赵嘉跨在马背,银盔青铜甲,长剑在手,指挥赵军,轰隆隆向地向秦军阵地推进过去。

秦军这方,只要是在射程内的投石车和床弩,立即开动起来,天空中立即多出数十颗坚石和数十支巨箭,向赵军阵地呼啸倾砸下来。

这些重型武器,立即造成赵军上百人伤亡。所幸秦军来不及准备,只有小部分投石车和床弩到位,否则光是这一轮打击,就能给赵军造成惨重的损失,这也印证赵军不固守城邑,是多么明智。

代王赵嘉大喝一声下令:“快速推进!”

传令兵挥舞军旗,那“咚咚咚”的战鼓声已是敲响,赵军军纪森严、战阵经验丰富的特点立即显现,整支军队立即加快了推进速度。惨呼声接连响起,即使身边有人被击倒,也再无人理会,而是毅然决然地往前涌去,仿佛飞过来的都是面团、沙子。

两强终于短兵相接,任何取巧的成分都是徒劳,现在只有血战一条路。秦人纵有十几万之众,但在局部小范围内,也很难说有多少兵力优势,战况一开始便激烈而残酷。

战场鲜血四处喷溅,代王赵嘉挥舞着血淋淋的青铜长剑,放声高呼道:“杀秦人!杀秦人!”

四周赵军将士纷纷高喊:“杀秦人!杀秦人!”在这本应该寂静的深夜,苍凉激越的呼喊,道道闪烁的幽幽目光,让秦军士卒们一阵阵心惊。

战马的悲哀嘶鸣,战士浴血奋战,只是眨眼之间便将这片战场染成血红色。

天微微亮,红彤彤的日头渐渐地爬上山头,战况接近尾声。尸横遍地、鲜血流淌的战场,已是安静下来,方圆数里的山塬披上一层血红,处处皆是不堪入目之狼藉,那灼人的热量已是渐渐升腾起来。

不远处的山坡上,匈奴小王不住摇头叹息,这名壮实的粗汉,眼角也泛出泪花,赵人如此悲壮的殊死一搏,的确出乎匈奴人的意料。赵氏家族这个曾经的对手,给匈奴人带来数不清的痛苦,也赢得匈奴人的尊敬。

经此一战,驰骋春秋战国几百年的赵氏家族,终于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