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0荧光棒电tun一分钟““刷魔法书一场性感萝莉蹲”“上上签爆法拉利加微信，聊天聊地聊感情”……女主播用“抖臀”“顶蘑菇”“脱丝袜”“露底裤”等表演来取悦“哥哥们”，看客在视觉刺激下“豪掷千金”，评论区一片狼籍。这样的现象，在部分直播平台不断上演。
近日，针对直播行业乱象，国家网信办等8部门启动为期半年的整治规范行动。据了解，此次行动将对违法违规直播行为严厉打击，并探索网络直播分级分类管理。
日前有网友爆料称，在虎牙直播平台发现女性裸体、模仿性行为等违规涉黄内容。6月8日～6月12日，南都网络生态治理研究中心连续五天调查虎牙直播平台内容违规行为，发现平台部分直播间、热门视频、评论中出现不少露骨、低俗、打色情擦边球内容。
低俗舞蹈直播间常上虎牙主页推荐
在虎牙直播App上，带有低俗、引诱性言语动作的直播间在“星秀”栏目较为集中，多以舞蹈类直播间为主，观众只要刷足够多的礼物，就有机会加主播微信，获得更多“福利”。
南都记者观察发现，在游客模式下，虎牙App的推荐首页，来自“星秀”栏目的直播间最多。该栏目不少直播间以“猛男必点”“谁来陪陪我”“我有狙你有......吗”等耐人寻味的暗示性言语为标题，封面截取直播间里的热舞视频动图吸引点击。进入直播间后，常有衣着暴露的美女主播，伴随劲歌热舞，摆出摸胸、扭胯等姿势，配以迷离表情。也有主播会将镜头专门聚焦在腿部、臀部、胸部等性意味明显的身体部位，不停抚摸扭动。有的主播还穿着透视装，在跳舞时将短裙轻轻掀起，底裤若隐若现。
*虎牙App直播间截图
软色情“交易”明码标价，舞蹈类直播间22点后更火热
南都记者订阅了约50个舞蹈类直播间，发现主播每天平均直播时间为7小时，时间最长的甚至连续直播14小时，直播时间段以下午14:00后为主，22点后大尺度直播往往更多。6月9日下午，南都记者进入虎牙直播一个拥有9万订阅量的直播间，一位女主播穿着黑丝袜，不断用手抚摸腿间、裆部，同时将腿部的黑色丝袜脱下撩起，一段热舞告一段落后，主播在屏前要求“抽上上签”拉人气，称有机会参与抽奖。
所谓的“抽上上签”，是平台刷礼物的一种方式。刷礼物需要购买一定数额的“金豆”，根据平台设定，最低50元可以购买35000个金豆，充值上限518元可以购买362600个金豆。而每个礼物都有对应的“金豆”价格，最“便宜”的“荧光棒”对应价格是100金豆，最贵的是“藏宝图”，购买一个需要500万金豆，折合人民币7000多元。南都记者发现，在许多直播间屏幕上，会直接对服务明码标价诱导打赏，例如，有的声称送一个血瓶（6600金豆）可参与抽奖，获得主播电话叫起床、加私人微信、性感照片两张、性感s蹲等不同服务。
体育类直播夹杂低俗动作，短视频封面涉黄
除了舞蹈类直播间，在一些体育健身类直播间也有主播穿着裸色紧身裤，将镜头对准臀部做深蹲动作。评论往往因此失控，但同时也引来质疑声：“看封面以为没穿裤子”“确定这是健身？” “虽然说是健身，但感觉就是擦边球”。而部分游戏直播间里，有女主播在陪玩过程中常常发出娇喘、呻吟的声音。
调查过程中发现，多数主播会通过不断发布动态的形式提高曝光度，这些视频的封面图文往往尺度较大。有时会在推荐的热门视频中直接刷出带有女性裸体、性行为动作等涉黄内容的视频封面。
*虎牙App视频涉黄封面截图，截图日期为6月9日上午
主播不断试探 “每月7次B类”
查阅虎牙平台规则发现，其对于主播违规有专门的管理办法，其中提到严禁表演带有涉黄擦边、引起他人性欲、低级趣味的内容，并对主播穿着、动作、镜头等做了禁止规定，而这其中就包含了“将镜头刻意聚焦于有衣物掩盖的性敏感部位；进行带有性暗示的抚摸、拉扯等动作”“穿着暴露装、透视装等服装”“对着镜头撅屁股、展示裆部”“撩衣服、裙子”“揉胸、揉臀、性感性舔嘴唇”“模拟性爱动作”等。对于处罚措施分为A（严重违规）、B（一般违规）、C（轻微违规）三类，对于A类违规，立即停止直播权限，限制开播、扣除所有佣金等。而对B、C类处罚则依据情况及违规次数当月进行警告、扣除佣金、中断直播、限制直播功能等处罚。
南都大数据研究院实际调查发现，平台推荐的很多直播间都明显违背了管理办法中的禁止性规定，但仅有部分直播间被“超管”短暂封禁，且很快会恢复如初。对于违规行为的“容忍”次数甚至成为部分主播吸粉的“缓冲区”：在一个拥有64.4万粉丝的直播间里，女主播言语轻佻，动作暧昧，有评论称“我还没有硬，请加大力度”，主播则回复“我7次B类已经用完了”，而评论区有人直言“不违规不订阅”。据了解，在虎牙直播每月被判定7次B类违规后，将被冻结直播权限12小时。
主播引用户“说骚话”，评论区有疑似未成年人出没
虎牙平台规则中，虽然也对用户行为进行要求，例如禁止散布淫秽、色情信息，但是，对于哪些信息属于淫秽色情缺乏明确细则。对于直播间内用户评论的管理，虽设立用户举报通道和禁言规则，但针对大量刷过的涉黄文字的谐音、暗语等擦边球内容往往缺乏有效控评，如“宝贝我要进来了”“想被坐脸”“怼进去会很紧吗”等明显淫秽字眼，未被屏蔽。此外，南都记者在一个名为“微胖女孩你会喜欢吗”的舞蹈直播间中，还发现有疑似未成年人参与评论。
调查中还发现，有主播主动引诱用户“违规”。有不少衣着性感的女主播在夜晚直播减压“音疗”，也就是近年较流行的“ASMR（颅内高潮）”。在一个拥有593万粉丝的ASMR头部直播间中，女主播常做出用胸部对准镜头、摩擦话筒等动作，有时还会引诱观众称多说一点“骚话”，就会炫更多“口技”。南都记者以“ASMR”“音疗”为关键词进行搜索，发现相关内容已被屏蔽，但搜索“减压”“助眠”则会出现相关内容。
声音
·平台需为低俗擦边球内容负责
2019年，针对直播过程中的账号监管、主播着装、用户举报等问题，地方行业协会联合网络直播平台发布了《网络直播平台管理规范》和《网络直播主播管理规范》，这是我国直播行业出台并实施的首批团体标准，包含有直播平台的主播监控、账号监管、平台巡查等多个方面的内容，也包括了主播的着装要求、准入标准、直播内容等。在规则规范完备的环境下，对于平台上大量存在擦边球行为，平台的监管责任的界限在哪里？平台是否该为“默许”与“放纵”担责？
北京雷腾律师事务所王军义律师接受南都采访表示，网络平台如存在自身监管不力甚至默许、放纵违法违规表演活动的，就应该为此“买单”。他建议，网络表演活动违法违规行为具有分散、即时、突发、扩散的特点，直播平台应该建立多频、动态的实时检测机制，及时发现、及时处置。
今年3月实施的《网络信息内容生态治理规定》明确了网络信息内容生产者、使用者不得制作、复制、发布含有散布淫秽、色情，以及带有性暗示、性挑逗等易使人产生性联想的信息。王军义律师认为，直播平台上存在的露骨、低俗、打色情擦边球内容及暗示性言语标题，毫无疑问是违反《网络信息内容生态治理规定》的。这些一直多被称为“软色情”的行为，曾长期游走在法律的边缘，《网络信息内容生态治理规定》的出台正面回应这一问题，将“带有性暗示、性挑逗等易使人产生性联想”“宣扬低俗、庸俗、媚俗内容的”网络信息明确列为不良信息，对此应当予以抵制，网络信息服务使用者看到这些信息也可以进行投诉、举报，维护网络生态。
·分级分类并非为软色情“隔空间”
据了解，此次网络直播行业专项整治行动将探索实施网络直播分级分类规范，对不同平台实施精准监督监管，在王军义律师看来，监管部门探索网络直播的分级分类管理，是一种积极的监管风向，借以扭转以往监管标准单一的弊病，也可以帮助用户有效辨别、选择平台内容。“探索实施网络直播分级分类规范，并不是给网络上的软色情和低俗内容区隔出一块儿存在空间，《网络信息内容生态治理规定》已将这类内容界定为不良信息，网络直播生态上的每一个主体都应该予以防范和抵制。”
·应培养参与者重视规则意识
第45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0年3月，我国网络直播用户规模达5.6亿，占网民整体的62.0%，其中游戏直播和真人秀直播的用户规模占比超过五成。
培育健康、营养丰富、正能量充沛的直播生态需要监管约束，但更依赖平台和用户内生的自觉行为，这其中，有对行业规则规范的建立和严格执行，也需要主播、用户等参与者对规则的重视。“平台主播应当为其逾越法律底线‘吸睛’的表演行为承担法律责任。”王军义律师认为，我国网络表演监管制度同时规定了表演者的直接责任，建立了黑名单和警示名单管理制度，一旦被列入网络表演者黑名单，将被禁止在一定时间内继续从事网络表演及其他营业性演出活动。
在王军义律师看来，一些用户不当行为也助长了部分表演者对于法律底线的触探，用户在网络信息服务使用过程中，应提升自身的鉴别能力和维权意识。应培育网络生态参与者重视规则意识，健全网络综合治理体系、建设良好的网络生态，主管部门、行业组织、直播平台、表演者、用户等都应“各美其美”。
出品：南都大数据研究院 网络生态治理研究中心
研究员：张雨亭
实习生：曹若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