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老佛爷
“闪电上市”的瑞幸咖啡能躲过被退市的命运吗？
2019年5月，刚成立18个月后便敲钟上市，2020年初市值一度达到125亿美元，这是瑞幸咖啡（NASDAQ：LK）创造的速度。
如今，瑞幸速度有了新内涵——上市后最快曝出巨额财务造假，上市未满周岁即遭中美证监会先后介入调查，面临“闪电退市”。
5月19日晚，瑞幸咖啡公告称，于5月15日收到了纳斯达克上市资格审查部门的书面通知，决定对瑞幸施行摘牌。
由于中美证券监管的制度差异，对涉嫌违法的中国上市公司高管来说，财务造假几乎零成本，而美国证券市场在宽进严出的监管机制之下，对于造假欺诈的处罚力度之大足以震慑市场，在给予经济重罚的同时相关方将被判以重刑。
因财务造假被强制退市的美股公司中，如果说瑞幸是后浪，那么前浪里必定有安然。
2001年，跻身世界500强的美国安然公司虚报盈利6亿美元丑闻被曝光，财务造假事实确认后，安然公司及其相关的投行和会计师事务所遭到灭顶之灾，安然公司因严重资不抵债，宣告破产。
最终，安然公司因财务造假，赔偿投资者71.4亿美元，前CEO获刑24年，创始人因为去世免于刑事指控，但仍被追讨1200万美元赔偿金。
虽然为保留上市资格，瑞幸公告称将举行听证会，在听证会结果出炉前，瑞幸将继续在纳斯达克上市。但在不少市场人士看来，瑞幸是不可能善终了。
“瑞幸后果可以参考安然，如果属实，瑞幸必然会遭到美国证监会天价监管罚单，从交易所退市也将难以避免，十有八九的后果将会导致公司破产；其次公司董事会成员和高管将面临着美国司法部所启动的《证券欺诈刑事调查和起诉》，如果不能达成刑事和解，将面临最高不超过25年的监禁刑期。符合条件的公司股东和投资者，将很有可能向公司的董事、高管以及造假的欺诈行为，索求巨额的赔偿。”在中国浦东干部学院理论经济学博士后刘安表示。
命悬一线，瑞幸能否“翻盘”？
公开信息显示，纳斯达克上市资格审查部门对瑞幸的退市裁定主要有两项依据：
1、根据纳斯达克上市规则5101，瑞幸于4月2日“自爆”财务造假引发了有关公众利益的担忧；
2、根据纳斯达克上市规则5250，瑞幸未能公开披露重大信息，其商业模式建立在虚假交易的基础上。
不过，瑞幸仍有申辩机会。按照规定，如果上市公司不认可退市决定，它可以向纳斯达克听证委员会提请上诉，这也就是瑞幸目前做出的选择。据了解，听证会通常安排在提出听证请求后的30-45天内举行。
在这之后，如果上市公司对听证委员会决定表示不服，它可以向纳斯达克上市和听证审查委员会提起上诉。如果上市公司对纳斯达克上市和听证审查委员会的决定仍然表示不服，最终它可以上诉到纳斯达克董事会。纳斯达克最终的退市决定将报美国证监会（SEC）备案。
北京中闻律师事务所合伙人程久余分析称，“瑞幸被退市的可能性极大。被通知退市公司，一般在收到通知后45天内提交整改计划以争取符合挂牌条件，方有可能不退市，所以目前瑞幸先通过提起听证以及后续逐级上诉，获得时间来提交整改计划以争取符合挂牌条件。”
以在国内被立案的中概股绿能宝（亦称为阳光动力，SPI）为例，因其未按时向交易所披露2016财年年度报告，2017年6月30日，绿能宝收到了纳斯达克上市资格部向其发出的退市决议。随后，绿能宝公告称，已向纳斯达克提起听证申请，要求继续上市。听证会被安排在2017年8月10日举行，中间相隔41天。
两周之后，听证结果会出炉，2017年8月25日，绿能宝对外宣布，纳斯达克交易所已接受了绿能宝继续在纳斯达克交易的申请，躲过了退市的命运。“起死回生”后的绿能宝被要求提交有能力长期在纳斯达克挂牌交易的说明等。此后，为了保住股价，通过多次“缩股”远离1美元退市危机。
虽然同是命悬一线，瑞幸咖啡能否像绿能宝一样“翻盘”，外界普遍不抱乐观态度。
在美股维权律师、北京郝俊波律师事务所创始人郝俊波看来，听证会等于给了瑞幸咖啡一次机会，如果通过这次机会，瑞幸咖啡能够提出足够的抗辩理由，成功的说服纳斯达克改变要求瑞幸咖啡摘牌的这种决定，那么瑞幸就可以继续保留上市资格，如果不成功，瑞幸仍然还有机会再进行申诉。“从程序上来看，瑞幸咖啡依然有争取保牌的机会，但难度很大。”
“听证会也最多延迟瑞幸摘牌进度，最终还是无可挽回。”一位投资人感慨道，“估计瑞幸的门店又要爆单了。”
上观新闻5月20日报道亦称，瑞幸造假的客观事实不会改变，“翻盘” 胜算渺茫。
根据上市规则5101规定，纳斯达克对在其市场上市的股票拥有广泛的“自由裁量权”，以维护交易所的质量与公众对交易所的信心、防止欺诈与操纵的行为、促进正义与公平的交易原则，并且保护投资者与公众的利益。正因为如此，纳斯达克每年的退市率很高，此前达到了8%。
“瑞幸的退市，基本板上钉钉。听证会这根‘救命稻草’，只是在延缓时间而已。如果听证会上诉失败，也许最长在7个月以后，瑞幸才会完成退市。”报道称
有专业人士表示，美股退市基本是判了死刑，企业一旦退市转板到场外市场(OTC)，融资几乎可以忽略。而企业如果有能力肯定会重组、并购以扭亏为盈，而走到将退市也说明是走投无路了，退市后的经营情况也可能会更糟糕。
诉讼、索赔、坐牢……一个都不会少？
瑞幸自曝造假丑闻后，一直由特别调查委员会负责自查。
按照程序，一旦调查有了结果，将上报美国证监会，如果美国证监会接受调查结果，可以预见会有大规模的集体诉讼。如果美国证监会对调查结果不满意，将可能重启调查程序，向瑞幸要更多材料。
上海创远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许峰称，根据美国法律，提供不实财务报告和故意进行证券欺诈的犯罪要判处10至25年的监禁，个人和公司的罚金最高达500万美元和2500万美元。同时审计机构也可能会涉嫌犯罪，可能要面临严格的举证责任，瑞幸公司、相关董监高、审计机构等中介机构，还可能面临巨额的集体诉讼。
实际上，深陷造假漩涡的瑞幸咖啡，法律诉讼已不可避免。无论中美，已经有诸多律所正在召集希望参与集体诉讼的二级市场投资者。
近日，14家境外投资者起诉瑞幸咖啡案在中国香港开庭。有律师分析，若以2020年初至今作为时间段计算，粗略估算，面临集体诉讼的瑞幸咖啡将遭遇总计约112亿美元赔偿，折合人民币754亿元。
被市场戏称“美国韭菜收割机”的瑞幸，机构投资人跨涉国际知名投行与对冲基金，如今它们一律被埋坑底。据统计，截至一季度末，共有240家机构持有瑞幸咖啡，机构持股占比达34.43%。
Wind数据显示，截至2019年年底，12家持有瑞幸超过千万股股票的机构包括美国银行、瑞银等，以及Capital Research Global Investors（全球资本研究投资者基金）、LONE PINE CAPITAL LLC（孤松资本）等。
不过，在郝俊波律师看来，瑞幸赔偿案的金额估计在几十亿美元。
从法律上而言，这种上市公司造假赔偿金额的基础依据，就是违法行为给投资者造成的投资损失，一般也就是这个股价下跌的差额。而且如果从司法实践来讲，具体的赔偿额也要考虑多方面的因素，包括被告的实际赔偿能力，因为这种案件的赔偿，99%以上都是和解结案的，这样的话其实就是双方都协商的一个赔偿金额。
郝俊波律师称，其代理的瑞幸咖啡的投资者，目前损失最大的有近400万美元。这个案件目前的进展是，法院还在选择在首席原告和首席律师，一旦选出首席原告和首席律师，这个案子就可以进入下一步的诉讼程序。
山雨欲来之际，可预见的是，瑞幸咖啡正在掉入被各方追偿的泥潭。那么问题来了，迄今尚未盈利的瑞幸咖啡现金流状况如何？
按照瑞幸披露的季报，截至2019年三季末，瑞幸咖啡账面现金及现金等价物为45.14亿元。财新援引两位接近瑞幸董事会人士称，加上增发和可转债，瑞幸目前账上应该至少有90亿元现金。
据了解，特别调查委员会已经第一时间保全资产，迄今没有证据显示现金被挪作他用。
不过，一旦自查结果公告，将马上触发大量二级市场的集体诉讼，这部分现金将首先用于败诉后的赔款。
多位市场人士分析，最终打垮瑞幸的并不是做空机构，而是新冠疫情下，瑞幸或其关联方现金流吃紧，难以继续维持虚增贸易所需的空转资金。
从多处外债来看，也得以窥见瑞幸咖啡不容乐观的偿债能力。
日前，高盛在份声明中称，瑞幸咖啡董事长陆正耀家族信托基金未能履行5.18亿美元保证金贷款的相关条款，贷方已经对7640万股瑞幸咖啡股票启动强制执行程度。
瑞幸咖啡创始人陆正耀
此次保证金贷款违约可能是瑞幸股东一系列违约的开始，根据公司1月的信息，公司管理层已抵押大部分股票作为借款的抵押品。更多的强制性抛售可能会给瑞幸咖啡的股价造成压力，并导致更多的追加保证金和违约贷款。
债市观察消息称，瑞幸咖啡目前还存续9.2亿美元债和4亿美元可转债，总规模约合人民币93.57亿元。头顶93亿债券，等待瑞幸咖啡的将是什么？
瑞幸咖啡董事长陆正耀发布声明称，瑞幸咖啡如果退市，面临的困难和压力必将继续加大，但不论怎样，都会倾尽全力维持门店运营，竭尽所能挽回股东损失，让瑞幸咖啡这个品牌能够走下去。“创业以来，我挣到的钱几乎全部投入到了实体企业中，质押瑞幸咖啡股票所得资金，也全部用于支持旗下各个企业的经营发展，没有用于个人挥霍，更没有转移资产，对此我愿意接受任何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