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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华健和齐豫在《天下有情人》里唱:

爱是踏破红尘/望穿秋水/只因为爱过的人不说后悔/爱是一生一世/一次一次的轮回/不管在东南和西北/爱是一段一段一丝一丝的是非/教有情人再不能够说再会

年少的时候,以为爱情就风花雪月、星辰大海,后来才渐渐明白,真正爱是深沉的,它代表着一种责任,可以经得起岁月的侵蚀,抵得住时间的荒芜,是真的可以踏破红尘、望穿秋水,等那一生一世的轮回。

姑姑17岁那年嫁给了27岁的姑父,没有凤冠霞帔,更没有十里红妆,只有一挂披着彩头的马车,上面铺了一床绣着大红鸳鸯的绿锦缎棉被,唢呐手吹着小二黑结婚,欢天喜地就把她娶走了。

80年代的时候,所有人都穷,姑父的彩礼仅仅是烧锅里打来的一大桶酒,和两百斤小黄米。但姑姑得嫁,身下还有两个弟弟,家里日子不好过,于是一段媒妁之言的婚姻桎梏,在姑姑得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幸好姑父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壮年得妻,自然懂得珍惜,而姑姑也好强,婚后努力帮姑父干活,没几年就盖了新房,还生了一对龙凤胎,可谓是喜上加喜。

然后时光惊鸿照影,一晃就是十年,有一次姑姑去给家里商店进货的时候,遭遇了一场车祸,不幸截去了双腿。那年她30岁,如我现在这般年纪,而我还在病恹恹地喊着世界不公。

从那以后,姑父就担起了照顾姑姑的责任,也顺利把两个孩子供到了大学,再看着孩子结婚生子,仿佛人间烟火,也就这般模样。我现在说起这些风轻云淡,但只有我知道,这些年姑父有多不容易。

一个行动不便的人,性情会变得暴躁、不安,缺乏安全感,尤其会觉得愧疚,但姑父永远都是好性子,任她唠叨发着脾气,依旧每天准时为她做好一日三餐,擦洗身子,陪她看无聊的电视剧。

姑父是个木讷的人,不善言谈,更不懂什么是浪漫,这一生,他也从来没说过一句我爱你,但他做到了胜过爱自己。2014年的时候,姑姑因为久坐,身体变得越来越糟糕,住了两个院以后,医生下了病危通知。那天,姑姑拉着姑父的手说,我想回家。姑父笑了笑说,嗯,回家,咱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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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找车的时候,姑父蹲在医院的墙根下哭得很伤心,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所有人都知道,让姑姑出院意味着什么,但姑父最后还是把姑姑接回了家,姑姑一生好强,他想给她最后的尊严。第二天太阳刚刚露头的样子,姑父就抱着姑姑爬到了山顶,看了人生中最后一次日出。

姑姑临走的时候问姑父,我17岁嫁给你,这么多年,你有没有后悔过?

姑父摇头说,我只后悔那天进货的人不是我。三天后,姑姑去了,走得很安详,姑父在姑姑弥留之际告诉她,这辈子没够过,下辈子你得等我。这是他一生中,讲过的最温柔的话。

杨绛先生在钱钟书先生过世时说过,从此以后,我们只有生离,没有死别。

世间事,如白云苍狗,变幻无常,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在意的人连一句再见都没说,就再也见不到了。

胡兰成问张爱玲,我有哪些地方是值得你爱的呢?张爱玲说,你问我爱你值不值得,其实你应该知道,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

17岁她嫁人,27岁他成了家,一对夫妻经历了风风雨雨,不知道何所谓浪漫,只知道没有你的人生,我会觉得很孤单。还记得姑姑去世的前一天,姑父抱着她爬上了山顶,可能依旧没有一句煽情的话,但他却带着她看了人间最后的浮华,也诠释了世间最美的遗憾。

生生世世太难得,只求人生如初见,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决定好了与你过完这一生,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我都要和你在一起,等下一个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