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晚上好,我是十年。
所谓写实主义题材电影,不单是指拍出了你我的现实经历,而是对人性和社会的阴暗面暴戾面及边缘群体的不回避——
在过去的2019年里,一部囊括恶性斗殴,少年劳改犯,未成年怀孕,贩dú交易,无端自杀,暗黑谋杀……
等等一系列内地禁忌情节人设的台湾电影,
在第56届金马奖上斩获最佳影片、导演、男主、男配、剪辑等五项大奖。
而尽是充斥着如此之多的负能量要素,
它却有一个意象特别积极的片名叫做——
《阳光普照》
A Sun
哲学理论词汇「一体两面」是指:
一个物体客观具有正反好坏两重性,
而对于本片故事中的主角一家来说,父母生养的两个儿子,也可谓一体两面——
大儿子阿豪,英俊帅气,学业优秀,温文尔雅,
是师生眼中的模范,是父母心中的骄傲,是其他家中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阿豪的饰演者为眼下热播台剧《想见你》男主许光汉
小儿子阿和,相貌平平,混迹街头,惹是生非,
是邻里避之不及的人物,是父母的怨惑心病,
而全片开场就是异常生猛的,阿和伙同好友菜头寻仇,冲动的后者当场一刀砍断仇家手腕,掉入热汤,神经坏死再无接引的可能。
阿和自此被收押进少年劳改所的后果不是结束,
而是揭露出主角一家,长久以来失衡,积怨,逃避,隐秘的种种影响和连锁故事。
其中,最外化直接情节例如——
在审判席上,阿和爸不仅不替儿子话术求情,反而恳求法官判其劳改,使其切肤感到父亲对自己的冷血憎恶,父子亲情,荡然无存,
紧接着,一位未成年少女,在养母的带领下,上门找阿和父母讨说法——阿和令其怀孕。
而哥哥阿豪则在家庭变故阴霾之下呈现一种微妙的茫然,
他因上课走神被国文教师质问,继而又据所学的司马光课题,向教师提出反问,招致斥责——
众所周知的“司马光砸缸”的典故,作为本片核心互文主题,经此初步带出。
与此同时,阿和父子也在狱中和岗位中,承受舍友的霸凌和被砍者父亲追讨道义赔偿,
而父子化解的方式,也是体现他们本性的纯良:
瘦小但强韧的阿和打不过室友,就趁睡夜袭对方,而两人不睡不眠对抗少年在夜谈中,识别出来他们叛逆背后是缺乏家庭温暖的同类,有了相互理解,
而专横的阿和父亲,尽管在法律上不负赔偿责任,
但还是在被砍者父亲一再逼闹和砍人者家中(菜头与奶奶相依为命)拿不出赔偿的情况下,将存款悉数赔偿给被砍者雪上加霜的家庭,
日子总得过,无论是受囚的阿和还是糟心的父母,都努力挣扎回坎坷的轨道上,
然而,一直令人放心,看似阳光无忧的阿豪却选择了跳楼自杀!
情节上演的一刻,戏内戏外的角色和观众都是处于巨大的震惊之中,
他的死注定不被人所接受理解,
因为我们对他的哀愁一无所知,
但剧情通过与阿豪生前有所感情牵绊的女同学的口吻道破隐情:
如果说,阿和的叛逆是因父母偏爱,活在哥哥阿豪阴影之下,心态失衡,那么阿豪自杀则是死于没有阴影可躲——
他与生俱来遗传到了父母最好的基因,心性又是如此的善解人意,从小到大,什么都占的他无需像弟弟一样任性,表现自我,来博得父母亲友的关注和肯定,
久而久之,他从一个根本无需耍手段费心思得到肯定的孩子,逐渐长成了一个看待事物匮乏负面情绪,即便有也出于不要让父母他人失望,而自我克制消化掉的成人,
他被高尚懂事的自我和成长环境剥夺了,为人的正常的阴暗面和放纵欲。
就像他自己说的一样,:
阿和可以肆意的自作自受,毫无体谅的伤父母的心,
就连动物都可以找到一个“阴影”的地方可躲,但他没有这样一个可供灵肉“休憩”的角落,和一种让自己舒展释放的能力。
而最终,他亦如自己所新编重构的“司马光砸缸实则自救”的故事,用肉身砸破生命的禁锢,死亡是代价也是解脱。
阿豪的死给父母造成沉重打击,不言而喻,
而完美哥哥自尽,之于阿和的震动是地覆天翻的,
他在狱中面对心理辅导员坦诚心扉,表达出对哥哥的嫉妒,迁怒,钦佩,以及对兄弟之间未曾交心,心存间隙误解的懊悔和叹惋之情。
布景很讲究,在色彩学术之中,绿色代表妒忌,
而通俗认知中,绿色代表新生,
暗示阿和受哥哥之死的影响开始焕然自我,
边缘人,边缘人格是本片剧作构建和推动故事的重要组成和手段——
怀有阿和孩子的少女,选择在花季时期,留育胎儿并在狱中与阿和成婚,这样叛离主流价值观的抉择,无意挑战你我的三观取向或宣传某种反世俗的意识形态,
作为一部写实主义的电影它的旨意是在告诉我们,总有一类人想的和做的跟我们不一样,我们应该允许尊重不同的选择。
而经历了哥哥悲剧和劳教所多年洗礼的阿和,刑满出狱之后,自知愧对苦等多时的妻儿,卖力打工赚钱养家,
同步完成从一个回头浪子到负责汉子的蜕变,
影片这一前后过程和期间的体验,上演了多场故事性的“金句写作”——
例如:
阿和妻子的养母尊重其选择,但在婚前直言不讳的对劣迹斑斑的阿和与倔强年少的女儿之间的结合未来,提出质疑,
但被阿和母亲一番“至少有我陪着你一起不放心”的真诚打动,
例如:
阿和重逢当初被砍断手腕,如今和他一样褪去轻狂,安心打工养家的受害人时,双方都反省过去那场无事生非所改变彼此命运轨迹的无妄之灾,
当阿和真诚致歉并试探询问其残疾影响时,
对方紧攥阿和的手掌,转告在其掌握下无法五指分展的阿和,这就是没有手的感觉,
此桥段也近似隐喻着片中种种和每个人,因无力摆脱,阻止,挽回,抗拒,弥补所产生带来的丧失感。
再例如:
身为驾校教练的阿和父亲,在丧子之后对着年轻学员,临时起意围绕“把握时间,掌握方向”这一驾校方针进行演讲,
这情节放在电影中,稍显说教刻意,
但对观众来说不失为进入角色内心和得获感悟的契机。
然而,良人短命,好景不长,阿和辛苦幸福的时光,随着当年替他出头砍人的菜头的出狱,遭到冲击,
他将昔日因冲动和仗义所铸下的悲剧惩罚,很大程度的归咎给阿和,
于是,为了守护生活的妻儿的安危,阿和一次次被裹挟进菜头的违法交易中,充当“骡子”(du品运输人)
而与此同时,同样作为一家之主和一个父亲的阿和爸爸,也在暗中保护着整个家庭不再破碎,
终于,就在菜头胁迫阿和“做最后一票恩怨两清”,实则却让阿和做替死鬼,准备携款潜逃时,一直暗中监视的阿和爸爸施行了谋杀,
也算利用职务之便,行凶的教练车可以甩锅学员剐蹭
但就像阿和对“充斥着偏心怨怒的父爱”的全盘否定和视而不见一样,
不知内情的阿和,包括险些遭遇菜头黑吃黑的大佬,在审讯阿和之后,双方依然也都想不通,菜头执行一半的私吞诡计,因何中断,人间蒸发?
(此情节开放解读,理论上菜头有杀和不杀阿和两种可能,也许最后关头念及旧情放过阿和,而爸爸将其谋杀以绝后患,实属一场人性唏嘘)
至于片名《阳光普照》,在结局的高潮段落也迎来一场最具外化和反差形式感的展现——
当外出郊游的阿和父母爬上一座山头平顶时,
在烈日当空之下的青山草地上,面对指责自己失职的妻子,阿和父亲终于道诉为子杀人的秘密,
那番“曾经我不认可阿和是我的儿子,如今我却只有阿和一个儿子”的台词,道尽他的悔恨,自省和悲情,催泪动容,
充满醒悟和弥补之心的他,以决绝罪孽手段,为儿子扫平人心险恶的路障,同时也为自己的人性蒙上一层至为罪孽的阴影——而这可谓是对《阳光普照》的一种艺术反讽。
最终,正如上文所提出的一体两面理论关系,
昔日顽劣历经艰险的阿和,仿佛将一部分的自己蜕变成了哥哥阿豪,归于平静生活,
而品性纯良已然逝去的阿豪,也仿佛宿活进阿和的生命,
一体两面的同根兄弟应算是羁绊交融殊途同归。
而所谓阳光普照,分明让人见识感悟众生皆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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