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栩(xu)然 姜承雪
发布 | 栩然说(ID:xuransh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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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想说点稍微尖锐一点的话题。
大量舆论均不解的是,为何封城1个多月了,全国各地上万多名医护人员支援武汉,一直到2月17日之前,“病重却无法确诊”和“确诊没床位住院”的微博求助话题却一直都有?
——2月5日,在央视《新闻1+1》节目中,受访专家非常坦诚地提出:武汉有多少人感染谁也没准,报出来的是根据试剂新检查来的数,不代表实际新增感染的人数,数据已经失真,必须实事求是。
——2月10日,南开大学周永道教授发表了题为《武汉市冠状病毒感染患者的统计推断》的论文。论文认为,至2月9日,武汉城内的新冠感染者保守估计达54000人,多则达到90000人;湖北省除武汉外的其他城市,保守估计有21000人感染新冠病毒。
——截至2月25日24时,官方公布的全城确诊数为:累计确诊病例47441例,死亡2085人,治愈11793人。
这是官方数字,而确诊者这个数字是不尽准确的——这个结论也是为官方承认的。
需要注意的是,4.7万人,这还是前段时间武汉新增人数爆炸起跳的基础上而来的。看网上的推测,即使是这个数字,也可能低于实际感染人数的。
而武汉目前的病床有多少呢?能查到的截至2月22日24时的数据,收治重症的定点医院病床1.4万张,收治轻症的方舱医院病床不足2万张。
近期的新闻中,一些患者出院后,自身症状反复,复查核酸检测结果又呈阳性,还可能重新成为新的传染源。如果采用上述论文中最乐观的估计,即截至2月9日有5.4万感染者,那么确诊人数大于床位数,将依然是一个突出的矛盾。
一个中部大省的省会,全国特大城市,为什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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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爆发集中、传染人数激增,而医疗资源却很有限。
这次疫情中,武汉的医疗体系整体力量严重不足。
其中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武汉公立医院的比例非常低。
有一个2017年的数据,武汉市有公立医院96家,私营医院258家,私营医院占比72.9%。
这还是之前的数据,这两年全国各地私营医院建设不断提速,估计现在的比例可能更低了。
这些私营医院几乎没有三级医院,以专科医院居多,最多也就是二级综合医院。
私立医院虽然多,但多数都是一些低水平建设,赚点快钱的领域,什么男科、口腔、美容、皮肤病之类的。
疫情来了,很多别说直接上一线抗疫了,连贡献点病床都做不到。
那么问题来了,只有武汉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
我查了下,自从2001年国家正式开放医疗市场以来,民营医疗机构就迎来了一波爆发式的增长。
到了2003年,许多地方政府又大举推进了医疗卫生体制改革,允许公立医院通过委托经营、股份合作、乃至是直接整体出让的方式进行私有化。
有了以上各种措施的多管齐下,我国私营医疗体系的发展速度非常快,在很多人还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它们居然已经在全国占据了半壁江山。
2015年,大陆民营医院的数量就已经超过了公立医院。
到2019年,存活着的公立医院只剩1.19万家,而中外私立医院高达2.32万家,占踞了医疗卫生系统的大半壁江山。
民营医院占比超过64%,在数量上对公立医院已经取得了绝对优势,下一步还会怎么样,无法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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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要发展民营医疗机构,没有问题。也轮不到我们操心。
但我想不通的是,既然国家花这么大力气扶持民营医院,它们的数量占比又这么高,但这次武汉疫情里,这些民营医院都去哪了?
尤其是,那些平时到处打广告、嗓门最大、最赚钱的XX系医院们,又在哪呢?
自从新冠肺炎疫情扩散以来,正面抗击疫情的完全是公立医院系统。全国各省市确定的定点收治医院,都是大型公立医院,因为私立医院要么没有资质收治病人,要么干脆不愿收治病人。
从全国各省市奔赴武汉的医疗支援队伍,也都是从各大公立医院抽调的精兵强将。68个最先驰援武汉的医疗队,没有一个医疗队来自私立医疗机构,没有一家私营医院参与。
后来更有北协和、南湘雅、东齐鲁、西华西这四大“天团”级医院,成建制支援武汉。而这些医院都是院史百年左右的公立医院,疫情来了,他们“捐出”了自己的医疗人员、自己的设备,甚至还有自己的院长。
疫情发展到现在,一些民营医院也开始派人参与一线抗疫,我们也向这些勇敢冲向一线的民营医院医护人员致敬。
但不得不说,他们所承担的远远无法和公立医院相比。
私立医院体量几乎是公立医院的两倍,在这次事关全中国的抗疫大战中,派出的人员却只有公立医院的零头,我真想问一句:有大事的时候,这些私立医院能顶什么用?
回想2019年6月,国家卫健委等十部委发布《关于促进社会办医持续健康规范发展的意见》,第一条就是:严格控制公立医院数量和规模,为社会办医留足发展空间。
10年的时间,公立医院已经减少了1300多家。
这次还有公立医院,下次靠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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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有一部电影,叫《传染病》,里面的剧情和我们这次疫情很像。
电影中病毒的来源也是蝙蝠。蝙蝠传染给猪,猪传染给人。
这个病毒在毫无症状的潜伏期内就可以传染,被感染的人数很快就达到了恐怖的量级。
在这种大规模流行的病毒面前,美国发达先进的医疗体系崩溃了,医院被挤爆。
当然,没有“集中力量办大事”传统的美国,是不可能10天造出“火神山”“雷神山”医院的。
于是,他们采用了方舱医院的方式来集中收治病人,只不过他们的“房舱”是很多人挤在一起,相互感染的风险非常大。
然后经典的情节来了,美国的那些医护人员们,面对这种生死考验,居然罢工了!
而电影里的那些高层还很理解护士罢工,说:“我们让健康的人去照顾病人,然后希望健康的人不要得病,这个太离谱了。”
这不废话吗,不让健康的医护人员照顾病人,难道想让病人照顾病人?换个说法,不就是自生自灭么!
然后更经典的来了,因为病毒传染,美国也开始封城。
然后维持秩序的警察,也罢工了!
在这种危险的病毒面前,美国的医护人员罢工了,警察也有四分之一不干了。
这就是资本主义制度下的医疗体系、社会治理体系!
在真正的灾难面前、生死面前,美国人所宣扬的什么“普世价值”,全成了一句屁话。
我本来以为这只是一部电影。
直到看到新闻。
就在这次疫情中,崇拜西方的香港医护人员居然也罢工了。
更可怕的是,在罢工之前,有一些医护人员以极其自私的行为,刷新了下限:在抽到必须照顾确诊或疑似病例的“生死签”时,有人竟然直接选择了“辞职”,还有的干脆就“集体请假”了。
在东区医院、博爱医院和玛嘉烈医院,至少有90名护士相继集体“请病假”,在东区医院手术室,1日原本应有45名护士上班,但最终有多达26人请病假。
在资本主义的价值体系里,面对他人的生死,极端利己是正常的。所谓的救死扶伤,那是在平常收医药费的时候。
疫情期间,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事。
海南保亭县人民医院一位医生,因为拒绝服从上级安排去发热门诊参与抗击疫情的工作,直接被医院开除了。
而作为对比,私营医院完全不用担心这样的问题。2020年1月24日,正是新冠肺炎病毒开始在全国大规模爆发的紧要关头,北京市卫健委开出了一份用以指导民众就医的定点医疗机构名单,其中著名的私立医院和睦家也被收录在其中。
明明已经被点名作为定点医院,但在发现有大量发热病人被这份名单引导前来就诊后,和睦家直接做出了一个当机立断的决定——把自己的发热门诊直接关停。
公立医院的医生因为拒绝参与抗疫,直接被当场开除。
而私营医院倒好,直接关门,连关停发热门诊的理由也非常搞笑,是为了“对发热门诊进行升级改造”。
疫情当前,你能指望这样的私立医院?不拖后腿都不错了。比如,在防疫物资紧缺的时刻,武汉仁爱医院,一家整容与不孕不育的莆田系民营医院,竟然从红会领到了1.8万只KN95口罩,而冲在最前线的协和竟然一度连医护人员都无法保障。
家贫出孝子,国难显忠臣。
我们不希望每个人都去当英雄,但在大灾大难面前,这个社会是一定需要有勇气的人坚守岗位、承担责任的。
所以我为什么说,我们一定要对在这次疫情中冲在一线、无论生死的医护人员致以崇高的敬意。
因为国难当头,我们的医护人员不逃、不躲、不惧,他们是请战、是请愿,是自己克服困难也要坚守一线,是夫妻、父子、兄弟同上阵,是爱人在抗疫一线感染去世了,自己还要擦干眼泪继续奋战在重症ICU。
这样的人绝大多数来自公立医院,还有很多都是党员。
包括那个被无数人做了无数解读的李文亮医生,他胸口最显眼的地方戴着的,是党徽。
我说实话,平时里,我并没有觉得党员,这些公家单位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能指的上的,能站出来的,还是得靠他们。
他们有时候就像大家族里的长子一样,身上可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
但真正到了决定家族存亡的关键时刻,一个家里都会指望他们。
因为,责无旁贷。
就像这次疫情里,很多央企下属子公司,自己找原材料,改造车间,立马就生产起了疫情防控需要的口罩、防护服等等。
国家的企业,国家的单位,在国家真正需要的时候,永远都是不讲条件,不打折扣。
当年搞“三线建设”,一大批工程师的青春全留在了那些远离大城市的荒山野地里。直到今天,许多承担基础建设、大众服务之类的国有企事业单位仍然奋战在艰苦一线。每到国家逢难,汶川、玉树……总有他们冲锋在前,因为他们是国家的企业、是国家的单位。
当年南方冰冻灾害的时候,电力职工为了保障电力畅通,牺牲了不少人;同一年的汶川地震,私有电力企业的老板全部拖家带口地出逃,没有一个想到要不要先去抢修电路,为灾区人民恢复供电。最后还是国家电网从外地专门抽调人手,连夜赶进汶川进去抢修。这件事给国家电网的董事长留下了深刻印象,让他直到2015年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还在愤愤不平地念叨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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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在激愤之下写这篇文章的原因。
在中国,有些东西是不能私有化的。
私立医院的价值导向,永远是挣钱。
你在私立医院里多花钱,确实能得到比公立医院更好的服务。
但如果你没钱了呢?
大量追逐利益化的私立医院,还可能会对公立医院的医生形成逆向淘汰。多数公立医院的医生挣得少、承担的压力重、还需要面对难以预料风险的“医闹”,时间长了,还有多少人能坚持下去?
不知道大家想过没有,私立医院现在明明比公立医院多两倍,为什么私立医院医闹的新闻那么少?
因为闹不起。你可以对着国家的、政府的医疗机构撒泼耍赖,因为你知道,国家不会不管。
就像家里的熊孩子敢对自己的爸妈大呼小叫,各种耍横,因为知道爸妈是永远爱他的。
闹得再厉害,父母也只有恨得牙痒痒:亲生的、亲生的,不能使劲打。
你去对着其他人撒泼耍赖试试?
私立医院可不会宠着你、惯着你,你有钱时你是顾客上帝,你没钱时就只剩滚开别占地了。
像和睦家这种挂号费都能上千的私立医院,有多少普通老百姓能消费得起?
公立医院不仅要承担非常重的社会责任,承担非常时期“驰援一线”的重大任务,还要承担社会情绪发泄时的批评指责。
而现在,按照“严格控制公立医院数量和规模,为社会办医留足发展空间。各地在新增或调整医疗卫生资源时,要首先考虑由社会力量举办或运营有关医疗机构”等意见,居然还要给私立医院的发展让路,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想起8年前的一件事。
2012年2月27日,世界银行发布了一份名为《2030年的中国:建设现代、和谐、有创造力的高收入社会》的报告。第一条建议就是——中国需要进一步重组国有企业部门,破除竞争性行业的垄断和寡头垄断企业。
报告发布的当天,学者杜建国对该报告提出了严厉的批评,提出这是美国要用私有化的毒药毁掉中国的经济,中国绝不能重复俄罗斯的老路。
杜建国的话可谓振聋发聩,但很多人估计连所谓“俄罗斯的老路”都没搞清楚。
今天,我就再客串一下历史老师,用最快速的方式给大家回顾下从苏联解体到俄罗斯衰落,最惨痛的一个教训。
从1989年下半年到1990年上半年,苏联政府一直在研究和协商怎么制定改革方案,最后,他们决定采取一种激进的方案,即“500天计划”,也被称为“休克疗法”。
这是一种西医术语,大家不太好理解。我从我国浩瀚的中医理论、民间俗语里找出了一个含义大致相同的术语,用在此处非常贴切。
那就是——“死马当成活马医”。
这个治疗方案的核心就是要在500天内,将苏联从计划经济过渡到市场经济。
但还没等到执行,苏联就解体了,而后的俄罗斯选择了继续执行这个方案。
方案的核心就是一句话:俄罗斯唯一能走的只有市场化这一条道路,而市场经济与公有制水火不容,因此必须彻底实行私有化。
负责研究和实施这个计划的盖达尔,向叶利钦发誓:只要实行私有化,两年以后国家各个方面都会变好。
结果就是,不到500天时间,俄罗斯的通货膨胀率已经高达2509%。
发誓?狗屁都不是。
随后,“休克疗法”彻底变成了一场私有化的狂欢。
乌拉尔机械制造厂是一家拥有3.4万名职工的大型国有机器制造企业,当时仅卖了372万美元。
500家俄罗斯大型国有企业实际价值超过1万亿美元,却只卖了72亿美元,12.5万家国有企业平均售价只有1300美元。
也就是说,如果你现在在北京有一套房子,放到当时的俄罗斯,你就可以至少拥有500家俄罗斯国企。
注意,这里的拥有是购买,不是承包。
后世把这场私有化称为“世纪大拍卖”,认为这是人类历史上最迅速、最疯狂的私有化。
无论把财产分给谁,哪怕是分给强盗,只要把财产从国家手里夺出来就好。——俄罗斯私有化之父丘拜斯。
私有化造成了非常严重的两极分化,到了1998年,俄罗斯20%的居民手中集中了一半以上的国民总收入,而这其中又大部分集中在200~300个家族中。
俄罗斯当年狂飙突进私有化的后果,至今都还在影响着这个国家的方方面面。
而苏联解体后,其他效仿西方搞全盘私有化的前苏联国家,下场也非常惨。
曾经能造出航母,造出航空发动机,造出巡洋舰的乌克兰,现在什么都造不出来,穷得只能卖家当。
那些当年他们的祖辈们花了无数心血,甚至以生命的代价才拥有的技术和产业,就这样被卖了。
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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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早已告诉我们,放弃什么是容易的,就像当年的“东三省”,蒋介石几封电报、张学良一己私利,说不要就不要了。
而坚守是很难的,就像1952年的抗美援朝阵地上,面对装备更先进,火力更猛的美军,我们的志愿军坚守上甘岭就是寸步不让,连山头都被炮弹削平了2米。
殷鉴不远啊,俄罗斯这样的历史悲剧,不能再在中国的土地上出现了!
我们可以支持民营经济,可以鼓励民间资本,但那些关乎国计民生,关乎国家脊梁的行业,绝对不能无脑市场化!
看病不能成为买卖,医院和医务人员必须姓公!
就像有网友说的:
如果医疗都私有化了,疫情来了医护人员跑了,因为这就是个工作,为什么要送命呢,大不了辞职;如果基础设施都私有化了,你就没法征用场地建方舱医院了,因为那是人家的私产,风能进雨能进就是国王不能进;如果土地都私有化了,还能建雷神山、火神山吗?不可能建了,因为那地是私人所有的,你不能占用,就算能占,也要谈合同呀,十天?合同还没谈完。
在这次蔓延全国的疫情中,无数医护人员冲锋在前,生死就在一线间。仅武汉就有上千例感染的医护人员,占全国确诊医护人员的60%以上。
我相信医护人员都是见惯生死的,但在很多采访中,武汉医护人员面对镜头都掉下了眼泪。病人和战友的接连倒下,他们心理上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越是危险越向前,这是追逐利益的私立医院所无法做到的。
最后,我给大家分享一下首位上海援鄂医生钟鸣接受采访时说过一段话。
“疫情过了之后,您第一件事想做什么?”
“我想去平常地上一天班,我想平常地过一个周末,然后重新体味一下过去每一天,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么重要的这么珍惜的平凡的生活,是那么的重要那么的可贵。
“我下次还要回来,我要脱掉口罩,自由地呼吸着武汉新鲜的空气,这是我的想法。”
这个医生所在的医院,是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公立三级甲等医院。
钟鸣,是一名党员。
2008年,因在“5·12”汶川特大地震抗震救灾工作中做出突出贡献,钟鸣获得“复旦大学抗震救灾优秀共产党员”。
他是这次疫情最早的逆行人。但不是第一次做逆行人。
他是千千万万个逆行人中的一个普通代表。
人生意义何在乎?
为人民服务。
向钟医生致敬!
向每一位护佑生命的医者致敬!
——
这篇文章,我既为了在这次疫情中,千千万万个逆行的医护人员所写;同样,也为我们每一个普通老百姓所写。
我不希望有一天,追逐利益成为医疗产业的唯一目的;我更不希望看到,今天这些逆行人们的牺牲和奉献被辜负。
“仗我们是不怕打的,帝国主义要想‘和平演变’我们这一代人也难;可下一代、再下一代就不好讲了。中国人讲‘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英国人说‘爵位不传三代’;到我们的第三代、第四代人身上,情形又会是个什么样子啊?我不想哪一天,在中国的大地上再出现人剥削人的现象,再出现资本家、企业主、雇工、妓女和吸食鸦片烟;如果那样,许多烈士的血就白流了……” ——毛泽东
我是栩先生,喜欢用深度思考剖析个人成长话题。知乎点赞收藏数超130万,我希望通过我的文章,能帮助你更好地解决个人成长的一些真痛点、真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