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人说的好:年少不解书中意,读懂已是书中人。想当年港剧《射雕英雄传》在大陆上映之际,司马还是一个在试卷和作业中苦苦挣扎的无知少年而已,三十年后,回头再读金庸的这部小说,这才发现:
原来,金庸讲的都是活生生的现实。
譬如,桃花岛第一美女黄蓉,为什么会喜欢上傻小子郭靖?
在当时,司马总觉得,这可能是因为金庸同情天底下的傻小子无人怜爱,所以特地在武侠小说里创造了这么一个特例。可是数十年后再看,发现自己才是傻子,金庸的原著,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首先,黄蓉会注意到郭靖,不是因为这个男人的本身,而是因为一匹马。
为什么这样讲?因为在原文中,郭靖当时在大嚼牛肉面饼,黄蓉却在店门口与伙计大吵。而郭靖的马,就拴在门前马柱之上。
那么何以见得黄蓉是因马而来呢?
因为金庸,在这一章节的前半段,特意写了一大段,描述郭靖这匹马的不同凡响。
首先,借韩宝驹之口,指出这马就是当年汉武帝攻打大宛国夺取而来的汗血宝马遗种。接着,便设计了四个欧阳克侍女看中郭靖这匹坐骑,试图杀人夺马的情节。
这样读下来,任谁都知道这是匹千金难买的宝马。
而冰雪聪明的黄蓉,自然识货,在一家普通的小店门口,有这样一匹好马,她自然要凑向前好好观察,由此与店里伙计发生冲突,这便引来了宝马的主人郭靖。
男主角登场
郭靖哪里会觉察到这些,他认为黄蓉是为了馒头而与店员争吵,于是掏钱给黄蓉买馒头,但一转身,黄却把馒头喂了狗——为何如此写?难道是说黄小姐不珍惜粮食,当然不是,真相唯有一个:那就是黄小姐注意的是这样一匹好马,会有怎样的一个主人?
于是黄蓉走进店铺,侧着头望着郭靖。为什么要侧着头,因为她实际想不通,为什么拥有汗血马的主人,居然是个傻小子。
那么,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
黄蓉这便开始试探,而她试探的手段,就是点菜,什么四干果、四鲜果、两咸酸、四蜜饯,又什么花炊鹌子、炒鸭掌、鸡舌羹、鹿肚酿江瑶、鸳鸯煎牛筋、菊花兔丝、爆獐腿、姜醋金银蹄子,这个时候如果郭靖眨巴一下眼睛,她便该耻笑了,因为傻小子果然是在装大款。
然郭靖居然毫无反应,一副任你点的派头。
这就轮到黄蓉吃惊了,因为这傻小子居然是真有钱。
于是黄蓉又第二轮试探,而这一回试探的东西,则是南方的风物人情,在她看来,傻小子若是见识短浅,必然会张大嘴巴,对此表示闻所未闻。
然,郭靖依旧稳如泰山,这其实是因为他不懂,但在此时的黄蓉看来,却成了他不屑(这当然是建立在前一轮试探的基础之上的)。
没想到,这傻小子居然又有钱又见多识广。
于是第三轮试探,试探郭靖这边,能不能说点黄蓉从未见过的稀奇玩意。要说这个,一班人还真是不行,可谁叫郭靖是在草原上长大的呢?玩个鹰、博个兔,那不就是寻常事。
结果反而进一步造成了黄蓉对他的膜拜,因为玩鹰博兔,那能是一般人干的事吗?在水浒传里我们也看到,这分明就是高衙内的派头啊!
所以这个时候,两人的感觉便不一样了,金庸写道:
(郭靖)说到忘形之处,一把握住了少年的左手。一握之下,只觉他手掌温软嫩滑,柔若无骨,不觉一怔。那少年低低一笑,俯下了头。郭靖见他脸上满是煤黑,但颈后肤色却是白腻如脂、肌光胜雪,微觉奇怪,却也并不在意。
这里,郭靖是真的忘形,黄蓉却一点都不是,她已经在内心得出了完全的判断:这个男人,虽然长得蠢,可是真的极有钱,骑着千里神驹汗血宝马、吃着美味佳肴、有空了就斗个鹰,这哪里是普通的富豪,简直就是马云穿越到宋朝啊!
所以,郭靖握了她的手,她的反应不是勃然大怒,站起身来扇郭靖一巴掌,而是低低一笑,俯下了头。
啥意思?
接下来你就明白了,一个女孩子开始喜欢男生,第一要测试的,就是男生对不对她好。
结果你瞧,首先,是黄蓉发嗲,说菜冷了,郭靖说冷菜也好吃,她便摇头。热一下,她又说热过的菜不好吃。这是啥,拿现代人的词汇来讲,不就是一个“作”么?但郭靖居然一皱眉头也不皱,把店小二叫来,命他把几十碗冷菜都撤下去倒掉,再用新鲜材料重做热菜。
这啥行情?我们外人的判断,一定是这小子脑袋坏了,再有钱也不能这么胡来啊,不是糟蹋粮食么?但郭靖,却让店小二将几十盆菜肴重新摆上。
而黄蓉这边,继续测试,她只吃了几筷,就说饱了。
我的天!一会结帐,便算出这顿饭郭靖要付一十九两七钱四分。这是个什么数目?同样说的是宋朝的事,宋江给了阎母十两银子,那老妈妈就感激涕零地将标致美人阎婆惜送给宋江做外室。也就是说,郭靖这一段饭付的钱,就可以买一个原装美女还余九两七七钱四分。而对黄蓉,郭靖却什么也没做。
哎呀!你说这样的男人,是不是派头十足,你喜不喜欢?而在这样的基础之上,再送她一枝花,你觉得她会不接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