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战国时代的霸主织田信长生于尾张,性格怪癖,特立独行。据说在亡父的葬礼上,信长不但没有下跪痛哭,反而拾起一股香灰掷向亡父的牌位。家中众臣都认为信长放荡不羁,毫无礼法。如果让他当上家督之位,织田家定然会走向灭亡,因此部分家臣纷纷拥立信长之弟信行。织田家自此一分为二,骨肉相残。信长也因为众多怪癖的举动而获得了“尾张大傻瓜”的称号。这个时候没人会想到:正是这个“大傻瓜”改变了日本的历史,推动了日本统一的历史车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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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田信长最初的知音

无论早年还是晚年,终其一生,信长的举动经常让人捉摸不透,也难怪早年的信长无法被人理解。最早看出信长才能的可能要数他的岳父和妻子。织田家所在尾张国的北面是斋藤家的美浓国。老谋深算、人称“蝮蛇”的斋藤道三出于战略考量,打算和年轻的织田信长结为同盟,同时把女儿归蝶嫁给信长。在女儿出嫁的前夜,道三交给女儿一把匕首,说道:“如果信长果真是人们所说的大傻瓜,你就用这把匕首把他刺死,然后我趁乱夺取他的领地。”归蝶却回答说:“或许这把刀会刺向父亲呢。”可见归蝶深信自己的未婚夫绝非等闲之辈,既然嫁给了他,自然不能有二心。道三第一次见信长时就觉得此人绝非凡品,心中悲喜交加。喜的是女儿嫁了一个好婆家,悲的是儿子多了一个大难题。道三说道:“我那平庸的儿子们将来只有给这个女婿牵马的份了。”

借助政治联姻获得斋藤家后援的信长击败了弟弟信行,众臣也对信长刮目相看,纷纷回到信长麾下。信长继续到处征战,继而统一了整个尾张国。胜利后的信长可能并未意识到真正的危机正在逐步逼近。1560年的五月,统御骏河、远江、三河三国的东海道强势大名今川义元领兵25000上京,欲扫平沿途诸势力,而信长所在的尾张国正是义元上京的必经之路。信长的所有兵力只有5000,能动用的只有3000。实力如此悬殊,信长似乎在劫难逃。但是信长没有坐以待毙,而是主动出击,趁着五月雨季的狂风暴雨,今川军防备松懈,容易混乱之时,果断率领3000人马奇袭义元大本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于万军之中找到义元本阵,取其首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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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日本历史上有名的“桶狭间之战”。以三千人马对抗八倍于己的兵力,如果无法成功找到义元本阵,那就等于送死,这是何等的魄力与胆识。这究竟是傻瓜的胡闹,还是猛将的魄力?世人很快有了评价,自此天下诸侯对信长刮目相看。

天下布武

斋藤道三把女儿嫁给信长后,自己却被亲生儿子义龙逼死了。人称“蝮蛇”的道三临死前留下遗言:将美浓国全境作为嫁妆赠送给信长,让女婿给自己报仇。信长得了岳父的遗命,便有了攻取美浓的口实,最终成功攻灭斋藤家,并把居城从尾张迁往美浓稻叶山城,改名为“岐阜城”,取周文王起于岐山和孔子之乡曲阜之意。此时的信长志在天下,开始使用“天下布武”的印章,意在用武力统一日本。

足利幕府自“应仁之乱”以后,威信扫地,几乎成为摆设。第13代将军足利义辉居然被三好家刺杀于御所,而后三好家拥立了第14代傀儡将军义荣。但是对三好家不满的大名并不买账,不承认这个傀儡将军。义辉的弟弟义昭逃过三好家的追杀,几经周折,最终来到织田信长的岐阜城,要求信长上京讨伐凶逆。

志在天下的信长认为义昭此人奇货可居,正好可以通过他取得天下,于是便以拥立义昭为由上京,沿途扫除异己,完成了今川义元未完的事业。义昭被信长拥立为第15代将军,但也只是一个傀儡而已。义昭不满信长的处处掣肘,于是联络各地大名,起兵反抗信长。最先响应的是北近江的浅井家和越前的朝仓家。织田信长联合盟友德川家康于姊川大战浅井朝仓联军,最终艰难取胜,随后很快攻灭浅井朝仓两家。在攻灭两家的同时,信长烧毁了窝藏敌军的比叡山延历寺。

比叡山作为日本佛教天台宗的总本山,是无比尊贵的圣山。“火烧比叡山”事件通常被日本史学界认为是日本中世与近世的分水岭。《西游记》中孙悟空在如来佛祖手心里撒了一泡尿,正是作者对封建旧社会的无限讽刺。而信长火烧比叡山也正像孙猴子那一泡尿,它撼动了中世封建的根基,敲响了近世黎明的钟声。

危机与转机

孙悟空在如来手中撒完尿后,很快被压在的五指山下,封建势力的反弹是如此的强烈。信长烧毁比叡山,激怒了战国时代首屈一指、旗鼓相当的两位名将: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这两人都是虔诚的佛教徒,当他们听说信长这一令人发指的恶行后,气得咬牙切齿,相继起兵讨伐信长。虽然信长勇冠三军,但是在这两位名将面前,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相反他总是极力避免与这两人交战,而是尽量讨好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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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两人被信长糊弄得服服贴贴,倒也没有正面交锋的必要。这次信长亵渎佛教圣地,在理念上与两位名将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眼看信长就要像孙猴子一般被信玄和谦信压到五指山下,可是这次又像桶狭间之战那样,上天再一次眷顾了这个幸运儿。信玄和谦信虽然相继起兵,并且给织田德川联盟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但是两位名将相继病死在上京途中。

本能寺之变

病魔帮助信长消灭了两个最为棘手的敌人,信长自此可以放手一搏,统一天下。至1582年,信长终于消灭了宿敌武田家,逼死了信玄之子胜赖。此时信长拥有五路大军,分别向五个方向开疆拓土。面对如此强盛的织田家,日本再无任何一个大名可以与之抗衡。天下一统,近在咫尺。如此强大的织田家,如果真要走向衰败,那必定不是外部势力所能为之,而是其内部发生变故。事实也正是如此。正在天下一统的前夕,1582年的6月2日凌晨,夜宿京都本能寺的信长被重臣明智光秀偷袭身亡。这便是震撼日本历史的“本能寺之变”。原来信长残暴的性格招致光秀的长期不满,出身名门的光秀不堪受辱,最终兵变弑主。

上天将最佳的良机赠予信长,使他在桶狭间以少胜多,一夜成名;上天又将最差的时运馈赠信长,使他在统一天下的前夕撒手人寰。天意无常,乃至于此。没有永远的好运,也没有永远的背运。一正一负之间,又让人觉得上天是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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