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是细节的艺术,细节的力量无与伦比。”

“所有细节的具体指向,并不是细节本身,而是高于细节的那一点东西。”

2019年最令人意想不到的老艺术家翻红可能是陈凯歌走向台前。在综艺节目《演员请就位》中的表现,让陈凯歌大火了一把。

他对细节近乎苛刻的追求,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被陈凯歌指导过的牛骏峰,当即表示:陈凯歌是中国最会调教演员的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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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相对于拍电影,陈凯歌只有通过上综艺的方式,人们才知道他的伟大,这究竟是庆幸还是悲哀?

一、原以为是开始,没想到是巅峰

1988年,制片人徐枫拿着李碧华的小说《霸王别姬》找到导演陈凯歌,希望他改编成电影。陈凯歌找来了当时已经成名的编剧芦苇商量剧本。

芦苇看完小说后向陈凯歌直言:《霸王别姬》是一个二流小说。内容无非是男欢女爱,没有多少内涵。陈凯歌听完,却认为芦苇的评价给高了;在他看来,《霸王别姬》是个三流小说。

芦苇

1991年,陈凯歌的新作《边走边唱》,改编自史铁生的小说《命若琴弦》上映,芦苇和李碧华便去观看了一番。

电影放完,芦苇私下里和李碧华说:我边看边想,这到底说了个啥故事,直到影片放完,也没想明白。李碧华笑着答道:我是边看边睡。

自此,芦苇对陈凯歌下了一个结论:当导演可以,可千万别让他做编剧。

导演和编剧人选确立,电影选角的事情又犯了难。陈凯歌想找张国荣饰演程蝶衣。然而张国荣作为香港顶级大咖,岂是这么容易就能请得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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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预约,陈凯歌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在香港文华酒店咖啡厅和张国荣见了面。拿着尚未完成的初稿,陈凯歌不知道张国荣能看明白多少,滔滔不绝地讲解了好几个小时。

张国荣听完,完全被陈凯歌的热情所感染,站起来紧握陈凯歌的手,说道:“谢谢你为我讲的故事,我就是程蝶衣”。

此后,电影还找来了巩俐、葛优等人助阵,顾长卫进行摄影,影片制作过程相当顺利。

在那个年代,一群中国电影界最优秀的人,以最好的状态聚集在一起,这就意味着,影片在立项的那一刻起,便注定是一个巅峰。

《霸王别姬》有多优秀已无需赘述。近三十年的沉淀,它已经成为华语影坛的一面旗帜,陈凯歌更是靠着它一炮走红。

然而,令人唏嘘的是,在此之后,陈凯歌所指导的电影开始走下坡路。从《无极》开始,到《道士下山》、《妖猫传》,口碑断崖式下跌。陈导究竟是怎么了?

二、电影太远,诗文太近

陈凯歌当年根本就没想过考北影。

1977年,高考正式恢复,陈凯歌报考了北大中文系。原因十分简单——陈凯歌自认为自己作文写得不错。

当年的高考可不比现在,那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陈凯歌不出所料地,没有被录取。

到了第二年,有同学和陈凯歌说:你作文写得不错,不如去考北影吧。那里不要求数理化。陈凯歌欣然归往。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数理化水平是什么样的。

在高考恢复之前,无书可读的他,先是当了五年兵,后又回到北京做了电影厂的洗印工人,这么多年过去,那些知识还记得多少?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这一年的高考,陈凯歌又铩羽而归。不过陈凯歌却给考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实在是太能说了。

当时主考官一上来便问了陈凯歌一个比较难的问题:电影节奏是什么?

陈凯歌不知道,但是不要紧,他会扯呀。就这么连蒙带猜,天南海北的胡侃了一顿,然而最后不出所料地,依然被刷了下来。

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陈凯歌的大学梦却并没有破碎于此。

当时的文化部部长黄镇向电影学院下达了扩招命令,要求振兴电影行业,本来落榜的陈凯歌又阴差阳错地考上了北京电影学院。

一个有着文人梦想的少年郎,就这么和电影结下了不解之缘。

1978年,注定是载入中国电影史册的一年。那一年,北影学院聚集着全中国未来优秀的导演和演员:

张艺谋,陈凯歌,顾长卫,张丰毅,葛建军......在四十年的时间里,一举将中国电影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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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张艺谋始终怀揣着对电影的热情,陈凯歌曾一度对电影没有丝毫的好感,甚至是怨念。而这种情感的来源,则是陈凯歌的父亲:陈怀皑。

陈怀皑作为中国的第三代导演,在陈凯歌小的时候,便四处奔波拍电影。在陈凯歌的记忆里,自己和父亲陈怀皑最多的交流方式竟然是书信。

其实在那个通讯不发达的年代,书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最让陈凯歌感到无所适从的是,每次自己寄出去的大段话语,等来的回复仅有寥寥几字。

甚至有一年陈凯歌满心欢喜地寄给父亲自己的成绩单时,陈父在回信上只写了四个字“你要更好”。

即使有的戏是在北京拍摄,陈凯歌兴冲冲地跑到院场等待父亲时,却都换不来父亲的关爱。

陈怀皑

因为拍摄的准备过程是漫长的,往往两三个小时都不能准备好,作为导演,陈怀皑必须将工作放在首位。

每次都乘兴而来,失望而归的陈凯歌,经不住这种墨迹,对电影丧失了最后一丝好感。

阿德勒曾说:“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相较于父亲的冷漠,在陈凯歌的记忆里,母亲的存在,是给予陈凯歌前进的最大动力。

在陈凯歌出版的自传《少年凯歌》中,有大段关于陈母的描述:

母亲常身着一身淡雅的果绿色绸睡衣,手执一卷《千家诗》。轻倚在庭院里的藤椅上,早朝时,就吟诵些“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日暮时,便对着“双双瓦雀行书案,点点杨花入砚池”。

对陈凯歌来讲,电影太远,诗文太近。

三、夜空中最耀眼的明星

从北影毕业后,陈凯歌便开始了对电影的创作。1985年,陈凯歌导演的处女作《黄土地》上映,正式宣告陈导开始了自己的导演生涯。

此时的改革开放春风吹过中华大地,封闭的国门逐渐打开。东西方文化开始了激烈的碰撞。

以诗文意境见长的陈凯歌凭借着《黄土地》、《孩子王》、《边走边唱》等极具中华文化意境的作品,在国际电影舞台上崭露头角,先后荣获了第38届洛迦诺国际电影节银豹奖,第41届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金棕榈奖提名等奖项。

《黄土地》剧照

如果说,英雄难过美人关,那么自1986年起,陈导的人生,便迎来了新的转折。

1984年,在陈凯歌拍《黄土地》时,他遇见了洪晃。

洪晃是谁?可能许多朋友不太清楚。但若提及她的家世,那绝对是全中国数一数二的存在。

外祖父章士钊,原北洋司法总长兼教育总长;父亲洪君彦,北大美国问题研究中心副主任;母亲“末代名媛”章含之,是著名英语老师;继父乔冠华,则是外交界大名鼎鼎的乔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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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晃

在此之后,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但是,新婚之后的柴米油盐,怎么会是陈凯歌这种骨子里浸透着浪漫主义创作者的理想乡?

而恰恰由于陈凯歌自身的优秀,吸引了当时无数的女性为之倾倒。很快,一位国民女神级的人物走进了陈凯歌的人生——倪萍。

据倪萍本人所说,在拍摄《霸王别姬》之时,便已经开始了与陈凯歌的同居生活。

1994年陈怀皑去世时,更是由倪萍一手主持操办的葬礼,当时的陈家基本已经默认了倪萍作为未来儿媳的地位,然而在与洪晃离婚之后,陈凯歌却并没有选择倪萍,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个人——陈红。

倪萍五年的同居生活,并没有修得正果,我们作为外人很难猜测陈凯歌当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

但毫无疑问的是,倪萍输了,输给了那个更能把握陈凯歌内心世界的陈红。

不同于爱情上的成功,陈导在导演事业上,在此之后则是逐渐走向下坡路。

四、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霸王别姬》之后,陈凯歌和张国荣继续合作,导演了《风月》,改编自叶兆言的小说《花影》。

在影片中,杜可风的摄影,极尽唯美之能事;优秀的艺术氛围塑造,深刻的人物内心刻画,更是少不了导演陈凯歌的一番心血。

但相对于《霸王别姬》,这部片子的故事性就少了很多,不过依旧斩获了国内外许多奖项。

此后的《荆轲刺秦王》、《和你在一起》无一例外地继承了这个特质,即意境唯美,情节疲软。

如果说在20世纪,电影作为一个追求艺术性的高雅文艺活动,尚且可以容忍这个缺点;但在21世纪,信息爆炸的全民娱乐时代,曲高和寡终究会被民众所抛弃。

而这个冲突的爆发点,便是在2005年陈导《无极》的上映。

2005年,中国已经进入到了网络时代,以前观众即使觉得一部电影不好,也没有太多的发声渠道,顶多家人朋友之间吐槽两句,也就忍了。

但互联网时代,众声喧哗,人人可以发言,这时一个叫做胡戈的年轻人,在网络上制作了一部吐槽《无极》剧情烂到爆的短片《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

这就像一个导火索,瞬间引爆了网民情绪,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批评声指责陈凯歌,陈导毫无准备,内心直接炸了,扬言要将胡戈告上法庭。

然而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无极》故事情节上的硬伤,是无可争辩的事实,大多数的网民纷纷表态支持胡戈。

更有人戏称:陈导三亿巨制,捧红了一个胡戈。一时间,《无极》成了全国人民的笑柄,陈凯歌自此也背上了“烂片导演”的骂名。

在此之后,我们能看得出陈凯歌转型时期的痛苦,力求将具有故事情节的商业性和文艺特质的艺术性结合起来,然而结果往往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从《赵氏孤儿》到《道士下山》、《妖猫传》,无一不极具争议性。

《无极》剧照

五、不同的选择,不同的结局

归根结底,是陈导自身价值和现实利益的冲突。

陈凯歌出身电影世家,书香门第,自幼的成长便带有精英主义的特质。缺乏对底层民众的基本认知,却喜欢我行我素地赶鸭子上架。

在去年国庆献礼片《我和我的祖国》中,陈凯歌亲自导演的《白昼流星》更是把上述特质体现的淋漓尽致。

如两位青年从少管所出来,却是长头发?不是寸头?这不符合基本社会常识,在后续的剧情设定上,有典型的不知民间疾苦的疏离感和脱离现实的虚无感。

《白昼流星》剧照

以陈凯歌的导演水平,这绝非粗心导致的BUG。只有严重的上下层脱节,不知道、不了解,甚至是以漠不关心的心态,才会拍出这样的一部作品。

而同样是78届毕业生,以视觉效果著称的张艺谋,相对于陈凯歌,走得则更远。

与陈导《荆轲刺秦王》题材类似的《英雄》,除却艺术上的造诣,关注更多的是民族意义上的内核:

家国天下,苍生百姓以及传统文化——往往只有这些贴近百姓的东西,才能更吸引人,引起观众的心理共鸣。

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一战,更是奠定了“国师”的名号。

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式现场照片

如果说,张艺谋是陈凯歌的正面参照,那么姜文则是他的反面。

在姜文的片子里,我们虽然也很难读懂,但是并非不能理解,甚至可以说一旦理解,我们能找到茫茫人海中,每一个人的身影。

《让子弹飞》里对张麻子、黄四郎,乃至鹅城百姓角色的塑造,都代表着某一类人,他们各自有各自的特点,又有各自的目的,伴随着那一曲悠长的马拉列车汽笛声,点醒了很多人的迷梦。

这是一个反精英主义者,献给观众最好的精神礼物。

《让子弹飞》剧照

终究还是时势造英雄。无法否认的是,包括陈凯歌在内的第五代导演,还是在整体的大环境下,开始星光昏暗。

就连张艺谋在内,2016年上映的《长城》,都存在被人诟病的地方。甚至转型综艺,都已经被提上了日程。

但是,对全民美誉度而言,陈凯歌找到了一条新道路,他温文尔雅,他专业素质极高,他深谙如何和演员打交道,从幕后到台前,陈凯歌完成了2019年度最成功的一次转型。

六、中国电影的出路,究竟在哪里?

陈凯歌和第五代导演群体在面对商业化大潮时的错位,其实是一个共同面临的尴尬。

中国不是拍不出好电影。

2019年,一部大火的《流浪地球》引爆中国院线市场。观众们用脚投票,指出了中国电影的前进方向——工业化,具有中国文化认知的大众电影。

曾经的“好莱坞”在中国电影界是个贬义词。20世纪末,好莱坞在中国导演心中,全是一些没有内涵的纯商业片。

然而,时代的车轮缓缓向前,随着好莱坞电影在中国市场的兴起,中国导演们被迫接受了这么一个事实,好莱坞是真的厉害,能赚到钱。

而好莱坞电影制作的关键之处,在于其工业化生产。

从选择剧组与剧本,到策划、拍摄、包装、宣传,不同于中国电影的团队小作坊生产,他们有着细致的工业化流程。

每一个步骤与流程,严格按照流水线模式进行。全方位工业配套,保证了影片的质量下限不会特别低。

但是好莱坞制度下的影片存在形式僵化的特点,近些年来烂片不断,以《独立日2》在中国市场的票房扑街为标志,代表着好莱坞模式的亟需转变。

这是一场危机——美国的“危”,中国的“机”。

俗套的剧情,闭着眼都能猜中结局的故事,中国社会高速发展,人民认知显著提高,已经对美国人那一套“个人英雄主义”不怎么感冒了。

中国观众迫切需要的是运用好莱坞的先进模式,讲中国人自己的故事,传播中国人自己的价值观念。

《流浪地球》很好地将这二者结合在了一起,因而取得不菲的成绩和口碑。

电影,作为人类第七大艺术,自1895年法国诞生以来,百年雕琢,历久弥新。

无数电影制作者们曾借着时代东风,站在了艺术殿堂的塔尖,却又黯然退去。

因为真正为历史所铭记的,绝非某一人的某一部作品,只有与时俱进,紧贴人民的创作者,才堪称真正的“艺术大师”。

毕竟,人民群众,才是历史的创造者。

作者:金陵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