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知道他想吟诗的心是假的,想女人的肉体的心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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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沦》作为20世纪20年代郁达夫的早期短篇小说,以在名古屋四年的生活体验为蓝本,刻画了一个独自漂泊于日本留学生的处于躁动青春期的忧郁感的青年知识分子形象。主人公在异国他乡留学,本身抑郁情况下,再加之遭受肉欲苦闷和外族冷漠歧视,自身对理想伊娃渴望难以实现从此步步入坑,靠着感官上的刺激来满足自我身体需要,却有不堪精神谴责逐步丧失自我,投海自尽。

作者描绘了异国清新明亮的自然景物营造绝美意境,却与主人公这一复杂矛盾体的沉沦进行鲜明对比,来渲染或衬托主人公的情绪。“在这清和的早秋的世界里,在这澄清透明的以太中,他的身体觉得同陶醉似的酥软起来。他好像是睡在慈母的怀里的样子。他好像是在南欧的海岸,躺在情人膝上在那里贪午睡的样子”以这段为例,描绘的美好意境实在让人遐想,呈现一种“情景交融”的诗意美,但是相比后面主人公的堕落又是极其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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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达夫喜欢通过人物情绪的变化来塑造形象,而表现人物情绪最好的手段就是心理描写,在《沉沦》中,作者通过这种直率的自我暴露的方式对主人公不同时期的心理描写,直击人物的内心世界。“我怎么会走上那样的地方去的?我已经变成一个最下等的人了。悔也无及,悔也无及。我在这里死了罢。”他是自负和自卑的矛盾体。他忧郁,他孤僻,他看不起他人,他极度自负,却因为祖国的软弱,而形成低人一等的想法,以支那人的称呼来看待自我,不免自卑。而这种自卑自负的折磨下,导致人际关系惨淡,成为扭曲病态人物。

“这里就是你的避难所。世间的一般庸人都在那里妒忌你,轻笑你,愚弄你。”这段主人公自白,能深刻表现他已经沉溺自我世界,作为知识分子,对自身淫思产生罪恶感,通过身体刺激实现感官满足,偷窥女子洗澡,“娇滴滴的女子之声”围绕着他,它只有在欢乐酒肆后才能寻得一丝异国的温情。除《沉沦》以还有一篇也是如此,《薄奠》中的主人公在跟车夫相处中的心理变化,通过知识分子的视角反映处于社会底层民众的疾苦,表现对劳苦大众的同情和关怀。

郭沫若在《论郁达夫》中称:“他那大胆的自我暴露,对于深藏在千年万年的背甲里的士大夫的虚伪,完全是一种暴风雨式的闪击,把一些假道学,假才子们要惊得至于狂怒了。为什么?就因为这样露骨的真率,使他们感受着作假的困难。”的确,郁达夫作为新文学团体“创造社”的发起人之一,作为一位为抗日救国而殉难的爱国主义作家,在文学领域无疑是暴风雨式的冲击,直挺挺划破这笼罩整个时代的雾霾。他那赤裸裸的文学创作,那份真实诚恳的创作,让那些自以为是的假道学,假才子们无处遁形,通通都暴露在这光天化日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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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沉沦》而言,郁达夫设置的矛盾实在令人瞠目结舌,主人公身为知识分子的自负,认为自己应当有高尚品格节操,因为自身的生理需求而感到羞耻,因为同学的开放投以鄙夷,他想归隐从事学业来守得自身的高洁。而他又因为自身“支那人”的身份,而生自卑,不愿出去与他人交往,沉溺于自己的世界,他疏远日本同学疏远自身同胞甚至是至亲的兄弟。身处异国,倍加思念,自卑与自负更是增添他的孤独和寂寞。而这或许就是郁达夫自己,也是所处时代在旧社会下受压迫以至于窒息的精神苦闷的青年一代。

他读书赋诗热爱美好诗意的自然,却又经受不了诱惑,沉迷于感官享受的欢乐中,却又想着要爱惜身体,注意卫生。主人公面对顺从道德压抑天性还是屈服于生理需求,满足肉欲的释放。偷窥进欢乐场所,在一步一步中走向天平的另一端,愈发忧郁以至于难以忍受极度自卑而选择死亡。作者不就是通过道德和人性的对比,来展现在封建思想下受压抑的人,经受痛苦变得病态直至毁灭。

“槁木的二十一岁!死灰的二十一岁!”明明是青春年华却发出如此悲观哀鸣。他不要知识不要名誉,只想要个伊甸园的“伊芙”是她的肉体和心灵都为之所有,就能心满意足。想象都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因为自身的矛盾导致所爱不可求,所想遥遥不可期,只能活在自身对理想的美好向往中。那些假道士,假才子们不就是这样的么,意识到美好想象不能实现,却自欺欺人忽视现实的真实性,沉迷于所处的假象的安逸圈里搞自以为是的大文学。而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国家衰弱,社会动荡,前途渺茫,在此时此刻没有谁能避开做个逍遥的隐士。

是他在小说和散文中,不加修饰的大胆自我暴露,留下经典之作。是他在小说里写青年人的性苦闷,无视社会道德和封建礼教。他穷过、苦过、迷茫过、激愤过,他是民国乱世的穷屌丝、老愤青,却凭着文学上的造诣和这实际的爱国行动逆袭,成为一代文学大师和烈士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