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进口大片的热潮,让国内电影市场风云变幻,国产片的排片率被严重挤压,但佳片依然很多。
其中最值得推荐的,当属在3月15日上映,由万达影业出品的——
《过春天》
《过春天》去年在多伦多电影节上展映后,便收获了无数影评人的掌声。
之后又在平遥国际电影节上,获费穆荣誉最佳影片,最佳女演员奖。
这些荣誉和奖项的背后,是一位女导演筹备多年交出的处女作,而主演则全部都是叫不上名字的新人演员。
无流量,无名导,无明星,这样一个“三无”电影却是今年3月份最值得期待的国产电影之一。
同时,这也是一部难得的双城记。
在香港和深圳的交际地带,生活着一群往返于两地的人群。
他们或是走私的水客,或是拼命努力的上班族,或是在异地求学的莘莘学子。
地域和政策原因,造就了这些特殊的人群。
《过春天》里16岁的女中学生佩佩就是这样一个特殊的孩子。她出生于单非家庭(父亲为香港人,母亲非香港人),住在深圳,但每天都要跨境到香港求学。
电影里最多的镜头就是佩佩身着熟悉的校服,梳着马尾,汗渍渍孤单奔波在港铁、通关的求学路上。
瘦弱的身影兜兜转转、喧嚣的城市车流不息,载重货车低沉的车轮声近在咫尺,仿佛碾压过来,让抖动的镜头都不堪重负。
深港双城切换,转换的不止是地域,还有身份、脾气、心境,一切都由她自己独自面对,16的青春格外的沉重。
每天的跨境求学,给佩佩的身份认同带来了困扰,她自卑、敏感,心里有着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仿佛只有在校园里,在同龄人中,她的青春才会绽放得那么绚烂。
通过闺蜜Jo,佩佩认识了同样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男孩,阿豪。
阿豪除了帮家里照看大排档的生意,他还有另一个身份,水客。
在深圳和香港的交接地带,盘踞着大量为了利益不惜铤而走险的水客,一次偶然,佩佩的校服竟然帮助阿豪逃过了一次追查,
那是佩佩第一次接触到这类人群,在阿豪的引荐下,佩佩成了水客大军的一员——每天只要带几部手机过境,就能拿到报酬。
佩佩为了能和闺蜜Jo去北海道看雪,决定利用这个活儿来攒钱。
学生身份给她带来了完美的掩饰,她每天放学之后都会带上几部手机,通关,奔跑,交货,拿钱。
不多,但对于佩佩来说,这却是她自己“赚来的”,是她自己可支配的第一桶金。
几次小试牛刀之后,她愈发熟练,每天放学之后都要在水货集团的小仓库里待上许久,水客和学生身份的不断切换,也佩佩对未来对自己感到越来越迷茫……
值得一提的是,片名“过春天”里的“春天”并不是季节,而是水客的行话,意为顺利通过了关口。
明知道这是违法行为,但佩佩依然决定铤而走险,为了金钱是一方面,自由和存在感则是她的另一个目的。
而看雪,更像她渴望逃离的一个象征。
电影里有一段十分酸楚的画面,佩佩去找父亲,意外撞到了父亲正和他家人一起用餐。
父女两隔着餐厅落地玻璃,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却又小心装作不相识没看见的样子相顾无言,佩佩格外的落寞,恹恹低头难以自处,游荡着离去。
她是一个外来者,除了上学,香港与她似乎毫无关系。
而水客的身份却给了她的满足感,特别是,她还得到了来自水货团伙花姐的赞赏。
孤独的孩子格外需要关爱,电影对佩佩的变化用了较长的篇幅,她对母亲总是冷眼相待,对花姐却是热情有加。
她和Jo以姐妹相称,却和Jo的男友阿豪相当暧昧。
这种自相矛盾的性格,实际上是佩佩生活状态的一种反映。
现实的残酷和亲情的缺失,让她为自己建立了一个乌托邦,在那个乌托邦里,她得到了金钱和精神上的双重满足。
但那毕竟是游走在法律的边缘,她的铤而走险,也代表了她对未来的不确定性。
于是最后那场和花姐的冲突,也成了《过春天》大篇幅隐忍情绪里爆发的一个高潮。
大量的现代电子音乐,放大了屏幕里溢出来的不安因子,佩佩的慌乱、局促,让人瞬间记起,她不过是个16岁的少女而已。
而她和阿豪那场互绑胶带的那场戏,导演特意选用了暗示意味颇为强烈的红色,两个人注视着对方,额头上都沁着汗珠,神态仿佛视死如归般的壮烈。
《过春天》充满了悬疑感的故事情节,像是每次过海关时的“惊心动魄”,以及佩佩和男友阿豪之间的情感归属。
而导演为了烘托这种气氛,运用了大量的灯光和手持镜头,使得整个画面充满了迷幻和不确定性。
作为导演白雪的处女作,《过春天》触及到了其他国产电影未曾触及的深度。
佩佩这个人物,其实并不仅仅是一个女学生,阿豪也不仅仅是一个走私水货的小贩,他们的身上融合了太多的标签,他们都是这个时代的缩影。
阿豪的身上纹着一个鲨鱼,电影里,鲨鱼的形象也多次出现。
上世纪香港海域里常有鲨鱼出没,鲨鱼伤人的事情时有发生,而鲨鱼也代表着一种冲破束缚的信念,
阿豪不愿和花姐分成,于是萌生了自己单干的想法,还让佩佩也加入其中。
很多人说电影太过丧,直到结局也没有为佩佩安排一个美满的大结局,但佩佩在经历了着一系列迷茫和未知之后,终于开始学会接纳自己,
她的过往,要求她必须成长,当她亲眼看到阿豪和花姐被捕时,乌托邦也轰然倒塌。
电影最后,佩佩带着母亲来到了香港,没想到母亲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原来,这就是香港。”
电影分布深圳和香港两地拍摄,据说连拍摄团队也是一分为二单独拍摄,目的是为了给观众一种强烈的撕裂感。
双城记的重复往返里,佩佩依旧在奔波着,电影暧昧的结局也预示着她未来的生活轨迹,依旧是充满了各种不确定。
以特殊人群为切口,撕开了这层包裹在残酷表面的伪装,《过春天》不失为兼顾现实与艺术的佳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