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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当小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的内心是“崩溃的”。

外侧半月板一个小撕裂,而且是游离缘的一个小横裂。所以在听到他的家人回去商量后给我发来的语音,我知道,我碰到了“认真而又固执”的家属,他们在对做这个手术是缝合还是切除的问题上,踌躇不定,因为听说切除以后对人的软骨磨损会比较厉害,小张才20多岁,害怕将来影响了膝关节的功能。而在此之前,我是给出过明确的治疗建议的,那就是——“切”。

其实,面对小张这样的年轻人,我的门诊不下少数,与上了岁数的人想比,这些年轻的运动爱好者,对“半月板”一点都不陌生,他们知道半月板是2个月牙形的纤维软骨,位于胫骨平台内侧和外侧的关节面。其横断面呈三角形,外厚内薄,上面稍呈凹形,以便与股骨髁相吻合,下面为平的,与胫骨平台相接。这样的结构恰好使股骨髁在胫骨平台上形成一个较深的凹陷,从而使球形的股骨髁与胫骨平台的稳定性增加。不仅如此,他们还了解半月板的作用,那就是稳定膝关节,减轻膝关节负荷力,促进关节内营养。

在面诊的时候,小张跟我谈起半月板来,讲的头头是道,俨然是半个“专家”。但是,当我告诉他治疗方案的时候,他的表情充满了沮丧,甚至懊恼:“杨大夫,能不能不切?”

小张的心理呈现出比半月板诊疗技术“走得更远”的状态:一方面,半月板的问题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另一方面,对“原生”半月板的看重,使得大量患者执着于“修补”,以至于忽略了某些情况下必须“切”的必要性。

我们知道,医学科技发展至今,虽然已经发明出不少替代坏器官的人造组织,然而,经过数亿年进化的自然造物,人类原本的器官依然远远比人造器官好使得多。

但是,半月板是人体存在的几个至今依然无法完全“修复”的组织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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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肤裂口了可以用缝线缝上,大约缝线在2周左右就拆掉了,这时的皮肤已经长好。大家所不知道的是,皮肤真正长好依靠的是皮肤组织里的血液提供的营养。然而,和其他的组织器官不同,半月板内部并不完全充满血管,即使用缝线把半月板的裂口缝合起来了,由于营养的缺乏,半月板的裂口并没有真正愈合。病人恢复活动以后,半月板又会回到撕裂的状态。况且,小张的半月板是裂了非常小的一个裂口,这个地方不但没有血管缺少了血液的供应,而且,也正是由于这个裂口太小,真的是无法缝合,这就好比说用针缝衣服很容易做到,但是用针缝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甚至只有三、四平方毫米的东西是肯定做不到的,更何况,这个被缝的东西还很脆,从技术上无法达到。要说让它愈合,那除非用类似于胶水的东西给它粘在一起,只不过,到目前为止,人类还没有发明出这种可用在人体的粘合物罢了。反之,即使有这类的东西,粘上以后,让损坏的半月板重新愈合,长出完整的纤维,最后才能变回真正的半月板。从生物技术上,短期内确实很难达到。

所以,就我了解的中、德两国目前对于半月板损伤的治疗观念,最重要的共同点就是:尽早治疗;因为本身半月板能缝合的就很少,本着少数能缝合的尽量缝合的原则;一定要尽早找经验足够的专业医生就诊。 就目前而言,现在的半月板手术,大多数都是成型术,即把患者坏了的带棱角的地方切掉,然后修复成圆弧状,这就是半月板成型的定义,这也就是我们临床上又一重要治疗原则,能少切就少切。

特别是对于做半月板手术,我们运动医学研究所每年做半月板手术大概在3500例左右,从上个世纪50年代就开始做了,到现在已经做这项手术接近70年了,可以说是全国做这项手术最多的,估计也是全世界做的最多的半月板手术。

单纯半月板撕裂的缝合只占百分之几,也就是说100个人里面只有那么几个人是可以缝合的,这并不是说大夫不愿意缝合,是确实只有这么少数的人能做缝合手术,更关键的是,参与缝合手术的人中,大概只有70%的患者可以在缝合后愈合。这就是想告诉大家,确实是单纯的半月板撕裂几乎没有能缝的,正如上面所说,因为它撕裂的边缘都撕裂在没有血晕的那边,缝合它没有任何意义。

另外,说说尽早手术治疗的优势,尽早做手术,不会全切除,只是部分切除,只切除坏的那部分,对患者根本没有任何影响,因为我们所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做此类手术的都是运动员,那时候完全没有缝合手术,全部都是切除。可想而知,那时候做过手术的运动员,还要承受着高强度的训练,从上世纪到现在,拿了多少金牌,更别说一个普通人在手术后,跑步、打球等等,只是满足日常运动,肯定不成为问题。

在复杂的医疗决策中,要考量的因素很多。对原生组织的保护固然重要,但对膝盖的系统性功能的考量,更是不可或缺的。

显然,在对小张的治疗中,对膝关节的系统性功能要求,要优先于对半月板本身的保护。所以,我们一定要从思路上正确,如果从思路上错误,那反而会给自己添麻烦,完全没有必要。

衡量再三,小张和他的家人明显下了决心,尽管如此,临走之时,我还是再次向他强调了“动刀”的必要性:“如果今天你不切掉坏掉的部分,将来你可能就得把整个半月板都切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