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10吗？我报案！我的妻子已经失踪24个小时了。”
警察赶到陈阳家里的时候，门是打开着的。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头发看上去油腻而且乱糟糟的。脸上稀稀疏疏的胡茬，再加上领带随意地在脖子上挂着，整个人看上去特别憔悴。尤其是那双眼睛，通红通红的，像是哭过了。
“先生，是你报的案吗？”邢警官问道。老邢是本市著名的刑警，破过不少案子。他身旁，站着的新手徒弟，晓曼，一个看着就透着机灵的丫头，手在本上做着记录。
陈阳木讷地抬起头，看到眼前的老邢，“嗖”的一下站起来，抓着老邢的手，情绪激动地说：“警察，救救我的太太。求求你，救救她……”
老邢毕竟是刑侦老手，仿佛已经习惯应对这种情况。他握着陈阳的手，安慰道：“放心。我们会帮你的，你先不要激动。先把情况告诉我们，我们才能帮你。”
“好，好。”陈阳点头答应着。
“别激动，先坐下，慢慢说。”老邢缓缓说道，顺手将陈阳让到沙发上。
看着陈阳情绪稍微平复下来，老邢说道：“那么，接下来，你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越仔细越好。”
陈阳的身体缓缓地向后靠去，同时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说道：“昨晚上大概9点多钟左右，我都洗漱完躺在床上了。我太太突然接了一个电话，她说是公司的同事，让她出去接一份材料，然后就匆匆地出去了。我当时也没在意。可是过了大概快半个小时左右，她还没有回来。
“我心里有些担心，便出去找她。可是找了一圈也没她的人影儿，我就给她打电话。电话一直是通的，可是总没人接。他们公司总是这样，有时候特别轻松，但有时候突然就要忙。以前她也有在家里被叫走加班的时候，我以为她是被同事叫去加班了，没太担心，就回家等。大概11点钟的时候，我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早上醒了之后，还是没看到她。
“我有些不放心，就去她的公司找她，但是公司的人说她压根就没来，昨晚上也没人给打电话。哦，对了。我太太之前身体不太舒服，已经请假在家里休息了一个多月了。我感觉要出事，就给我认识的她的朋友打电话，但是都说没有见到她。我跑遍了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美容院，她常去的商场，只要我能想到的我都去了，但是就是找不到她。下午5点左右的时候，我给她打电话，手机已经关机了。”
陈阳说着，一脸的懊恼，他低着头，指头深深地插进头发里。
老邢静静地听着陈阳的叙述，努力地梳理着其中的疑点。他思考了片刻，问道：“你的太太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我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陈阳抬起头，一脸茫然地对老邢说。这个角度看着他，他的眼睛更红了，让后边的晓曼心里“咯噔”一下。
“那她最近或者以前和别人有没有什么纠纷？或者说她有没有什么仇人？”
陈阳一边思考，一边回答说：“我太太虽然有些小脾气，但是性格还算大方。再加上最近她身体不舒服，所以一直在家，几乎没有机会和别人接触。”
“哦，那你太太身体哪不舒服？”
陈阳听完，犹豫了一下，回答说：“小产。”
老邢点点头。接着问了几个常规的问题，站起身来对陈阳说：“陈先生，你先不要着急了。我们一定会尽快找到你的太太的。你先好好休息，有问题我们随时联系。”
陈阳点点头说道：“好的。有什么事，你尽管找我，我手机随时开机。麻烦您务必救救我的太太。谢谢您。”
走出屋来，晓曼追在老邢屁股后边问道：“师父，这案子您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没有证据的事不要妄下定论，一定要以事实说话。”老邢一脸严肃地教育着自己的小徒弟。
“哦。知道了，师父。那你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查？”
“调小区的监控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然后再去一趟她公司核实一下情况，还有和她有关系的人。此外，再去查一下陈阳的情况，总之就是一句话，不要放过一切细节。”
“是，师父。”晓曼挺着胸脯，信心满满地说道。
2
晓曼手里拿着一分文件夹，急匆匆地走进了老邢的办公室。
“师父，你让我查的都查清楚了。”
“哦？怎么样？”
“失踪者叫王晓，三十岁，本地人。王晓公司我去了，她的确在一个月以前请了假。医院那边我也确认过了，没问题。我也向她的同事打听了一下，她之前和公司的人也没什么过节。”
“陈阳呢？”
“哦，陈阳那我也去调查了一下。这个陈阳是从农村来的，据说家里的条件不是很好。大学毕业以后，一直在一家小公司里工作。后来，两人便结婚了。王晓家里倒是颇为殷实，陈阳现在开的公司，都是他岳父资助的。”
“小区监控那边呢？”老邢一边听着晓曼的报告，一边简单地问出下一个问题。
“也巧了，小区进出门的监控这两天正好坏了，不能提供什么有利的证据。我也向保安咨询过，但是他们说，每天进进出出的人太多了，都没记住。”说着，晓曼撇了撇嘴。
“不会这么巧吧？”老邢自言自语地说着。思考片刻，他像想到什么似的，继续问：“晓曼，你回头再去向王晓父母那边打听一下。”
“师父，她父母那边我也简单做了个了解，由于顾及老人的感受，我没敢多问，怕他们察觉。只是知道，在此之前，王晓一直和他们都有联系。”
“嗯。”老邢面带赞许地点了点头，接着问：“她父母也住在市里？”
“没有。王晓的父母比较潇洒，据说前段时间老爷子带着老太太出去旅游去了。走了快有几个月了。”
“你说俩老人回来，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儿不见了，心里该怎么想呀。”晓曼面带惆怅地叹了口气说道。
“当务之急，是先把王晓找到！”老邢斩钉截铁地说道，“对了，既然你说王晓的家境不错，那就不排除有绑架勒索的嫌疑。”老邢又补充道。
“是！”晓曼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3
寻人启事都贴出去一个礼拜了，依然没有王晓的消息。手机也通过定位找到了，就在小区门口的绿化里，然而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老邢他们以市区为中心，周边的区县，一个一个地排查依然无果。
老邢坐在办公桌前，脸色凝重，眉头都挤到了一起，努力地思考着还有什么细节没被注意到。手指上香烟都快烫手了，却丝毫不知。一旁的晓曼也没了往日的精神，也是一副愁眉苦脸。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就在脑子里，但具体是什么，却怎么着也想不起来。这感觉就像你在路边看到一个熟人，却无论如何叫不上他的名字一样，让人抓狂。
“师父，怎么办呀？？啊啊啊，我都要疯了！一点头绪也没有。”晓曼略带撒娇地对自己的师父说道。
老邢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小徒弟，一脸严肃地说：“慌什么？这才哪跟哪呀？就你这样，能破什么案子？”
“可是，该查的，该找的地方，我们都找了。王晓家人至今也没有接到勒索电话，这案子一点进展也没有呀。”晓曼嘟着嘴，略带委屈地说。
“没有发现，是因为我们查得还不够仔细。一定有什么线索是我们遗漏的。”
“那接下来怎么着？还如没头苍蝇一般乱碰？”
“不能。这样，你让咱们的警员再加大些力度。咱俩再去一趟陈阳家，看看有什么线索没。”说着，拿起手包，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晓曼赶紧跟了上去。
4
三室一厅的房间里，晓曼打开冰箱，冷冻室里满满的全是肉，她打开一开，全是排骨、鸡肉之类的东西，想必是陈阳买来给媳妇补身子用的。老邢看上去，倒是一脸严肃，双眼就探照灯一般，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站在一旁的陈阳，比上次看上去还邋遢了。满脸的胡茬儿，一双眼睛，虽然不再通红，但是黑眼圈很重，一看就知道就没有休息好。
“邢警官，到底怎么着呀？这都一个礼拜了，我太太一点消息也没有，她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陈阳一副哭腔地问道。
老邢顿了一下，说道：“陈阳，我只能和你说声对不起。我们真的尽力地在找了，可是的确没有线索。当然，你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陈阳听完，先是一愣，接着一下就崩溃了。他蹲了下去，双手捂着脸，说道：“晓晓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和她的父母交代呀。”说着，竟哭了起来。
老邢看着眼前的陈阳，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旁的晓曼，拍了拍陈阳的肩头，说道：“好了，你先别哭了，这不还是还结果呢吗？先别着急昂。”
老邢问道：“陈阳，你太太平时有什么爱好没？”
陈阳擦了擦脸上的泪，缓缓地吸了一口气，说：“没什么爱好。我太太除了逛街、做美容、健身，剩下的就是宅在家里看电视，有时也玩玩电脑。”说着，陈阳指向了书房的一台笔记本电脑。
“那我能否把这电脑带到回去，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老邢问道。
“可以，没问题。”陈阳回答道。
晓曼抱着电脑跟在师父的后边，一脸笑嘻嘻地说：“师父，您信吗？这陈阳肯定是个妻管严。”
“何以见得呀？”老邢饶有兴趣地问道。
“您想呀，王晓这算是下嫁呀，陈阳算半个上门女婿吧，能不受气吗？”陈晓一脸得意地说。老邢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
“还有呢，师父，你听刚才陈阳说的，他媳妇没事了就是逛街、做美容、看电视。您再瞧瞧他家里，打扫得那叫一个干净，那指定是陈阳打扫的呗。您都不知道，上次咱们技术人员，说在他家找根王晓的头发，那叫费劲。最后勉强在床底下，找到几根。”晓曼得意地分析着。
“你这个丫头，就是好八卦。把你这点小聪明用到案子上，比什么不好。”老邢苦笑着说。
“哦，知道了，师父。”晓曼吐了吐舌头，说道。
5
“师父，有重大发现。”晓曼举着一份资料，一脸兴奋地冲进了老邢的办公室。老邢无奈地摇摇头，对于这个徒弟，他是真喜欢，所以难免有些放纵。
“什么重大发现呀？”老邢假装绷着脸问。
“师父，技术人员对王晓的电脑进了处理，发现除去日常的看电视、逛网店之外，王晓经常去的就是一个健身教练的微博。”
“哦？健身教练。”老邢眼睛里闪过一丝敏锐，“说下去。”
晓曼点点头，接着说：“这个健身教练就是王晓在健身房的私人教练。不仅如此，我们还在王晓的电脑里发现了他俩的自拍照。最关键的是我们在王晓的电脑微信聊天记录里，发现了这个教练曾经给王晓发过很多暧昧的信息。”
老邢听完，陷入了沉思中。片刻，他分析道：“如果他俩真的有什么的话，恐怕王晓的失踪和健身教练就有莫大的关系了。”
“师父，你说他俩有没有可能私奔了呀？要真是那样，那陈阳可真是个可怜虫。”晓曼一脸无奈地说道。
老邢看了一眼自己的徒弟，哭笑不得。“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东西。你马上去找到那个健身教练，查实一下你的想法对不对。”老邢带着挤兑的语气说道。
“好嘞。”晓曼也不介意，咧着嘴就离开了师父的办公室。
可是，第二天带回来的消息，却让师徒二人纳闷了：那个教练已经在一个多月前辞职回老家了。
“一个月前，那不正好是王晓流产在家休养的日子吗？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关联？”老邢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
“难道说，这孩子是王晓和那个教练的，后来事情被陈阳知道之后，逼着王晓做了流产，和那教练断清关系，谁知那教练不甘心，一个月之后回来找到王晓，想破镜重圆，谁知王晓不从，就将她残忍杀害？”晓曼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中，完全没看到旁边的师父正在用一种戏谑的眼神看着她。
“你呀，不该当刑警，应该去写侦探小说，一定比当警察挣得多。”老邢笑呵呵地挤兑着晓曼。
“那您说，我分析得一点道理也没有吗？”晓曼有些不服地反问师父。
“不，这次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有进步。”老邢赞许地说道。
“哈哈，是吧。”晓曼一脸的得意。
“好了，先别美了。立刻让人去趟这个教练的老家，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他，弄清楚情况。还有，你和我再去一趟陈阳家里。”
“为什么去陈阳家呢？”晓曼不解地问。
“你想，如果你分析的都对，那陈阳作为了一个男人，能忍吗？”老邢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说道。
“哦！”晓曼恍然大悟，“姜还是老的辣，还是您想得周到。”片刻，想起了什么，面带鄙视地说：“还挤兑我写小说呢，我看您比我会写。”
6
看着眼前打印出来的聊天记录，陈阳脸一点一点地黑了下来。他眼睛紧紧地盯着手中的纸，说道：“不可能！不可能！我太太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
老邢仔细地观察着陈阳的反应，过了一会，才说道：“你之前对这些事一无所知吗？”
陈阳抬起头，盯着老邢说道：“我一点也不知道。我也很少动她的电脑。”接着，陈阳脸上转变成了恐惧，说道：“晓晓和他在一起了？难道晓晓被他杀害了？”
“不不不，并没有，我们只是在你太太的电脑了发现了这个线索，所以过来找你确认一下。再说，这只是那人给你太太发的信息，你太太并没有回应他，所以不能证明你太太真的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陈阳这才稍微放松了一点，他点了点头，沉思片刻，问道：“那你们有没有找到这个教练？”
老邢点头回答着：“放心吧，我们已经让人着手去查了。今天过来，也只是了解一下情况。你不用着急，我想很快就有会有消息的。”
老邢和晓曼走在小区里，俩人都面色沉重。
“师父，您觉得陈阳有没有撒谎？”
老邢摇摇头，皱着眉头说，“不像。我刚才仔细观察过他，看他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那看来，他的嫌疑就洗脱了。接下来就看那个教练那边怎么说了。”晓曼冷静地说道。
“谁知道呢？等有了消息再说吧。”老邢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晓曼离开了小区。
7
办公室里非常安静，只能听到墙上的挂钟，“哒哒”地走着。老邢和晓曼看起来脸色都不太好。难怪，教练那边有消息了，他说，自己虽然对王晓有好感，也给王晓一些暗示，甚至给她发过几个暧昧信息。但是，王晓从头到尾都是拒绝的。为了不影响他的工作，才没有把这件事捅破，只是已经不再请他当教练。后来，他得知王晓怀孕，怕有一天她把这事说出来，越想越后怕，就自己辞职离开了。那个教练还把自己和王晓的聊天记录拿出来，也没什么问题。
老邢抽了一口烟，缓缓地吐了出来。这都过去十几天了，王晓依旧没有找到，她身边的关系也都排查过了，没有问题。案子就这么僵在这儿了。他尽力地分析着细节，“一定是有些地方没有注意到。”老邢心里暗暗地想着。
旁边的晓曼也是一脸的茫然，作为一个新人，碰到这样的案子应该高兴。但是，这种没有线索的感觉让她很憋屈，她都想放弃了，所以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自己的头发。
“师父，接下来我们怎么着呀？该查的地方都查了，现在是一点线索也没有了。啊啊，好烦啊。”说着，她赌气般地把自己的头发甩到了一边。
老邢看着晓曼向后飘扬的头发，脑子有个东西一闪而过。这种感觉让他兴奋，但这个感觉闪过去之后，他却抓不住了。老邢猛抽了两口烟，他尽力想回忆起刚才的那点东西，但却是徒劳。不过，这倒给他提了个醒，一定有细节没有注意到。
他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对晓曼说道：“晓曼，我们再去把和此案相关的线索排查一边，记住，一定要注意细节。我感觉肯定有一些东西是我们没有注意到的。”晓曼看着突然信心暴增的师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人就是这样，很容易被周围人的情感带动，她看师父这么有信心，自己顿时觉得心里也有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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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边的天已经黑了，整座警察大楼都黑着灯，除了刑警支队老邢的办公室。办公桌上散落着关于王晓案的各种资料，老邢皱着眉头一页一页地仔细筛选着，生怕错过一点蛛丝马迹，眼前的烟灰缸也堆满了烟头。对面的晓曼，也正在聚精会神地帮着师父梳理线索。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她把发髻打开，那头柔顺的长发自然垂落着，平添了几分成熟气息。
两人正愁眉不展地看着手中的资料，晓曼顺手把资料上自己的一根头发捏起来，扔到一边。
“等等！”老邢突然喊了一声：“我知道是哪不对劲了！可以申请拘捕令了，凶手应该就是他！”（原题：《追凶》，作者：老道。来自：故事正前方 <公号： gushizhengqianfang>，看更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