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世衡,字仲平,年少时候就很讲气节,亲族兄弟们有人想跟他分家产,他全部给了他们,只留下图书自己读。靠着文化知识和父祖余荫,当上了太子中舍。

啥叫太子中舍,太子中舍初设于秦朝,执掌东宫宿卫,后来兼管秘书侍从之职。绝大多数时期定品较低,为七品,北魏时定为五品中,为历朝代最高。太子中舍字面易视作太子屋下之人,始为宿卫之用。自汉开始,也会选择德行高尚之人任职,目的是让其陪伴在太子身边,以其高尚的修养品行影响太子。也就是咱们常说的陪太子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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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太子读书这个行当,既有风险又是机遇。有风险是说太子在没有当皇帝之前是众矢之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后面搞事,一个不小心满盘皆输,金庸做过一个统计,自古以来过早被立为太子而能够继承皇位的少之又少,简直凤毛麟角。而且太子的敌对势力都是从太子身边人下手,找机会。后来太子犯了事,太子没事,这些陪读的一个跑不了。说是机遇当然很明显,一旦太子顺利继位,这些身边人立刻一步登天。高俅不就靠踢得一脚好球还当上了太尉么。当然他陪的不是太子。

种世衡就是一开始的承担风险者。一次他得罪了章献太后的亲家王蒙正,被流放窦州,全靠弟弟种世材捐了一个官才赎出来,当了孟州司马。一直都在州县徘徊。后来西夏人在延安搞事,他才有了用武之地。

当时国家缺乏军事人才,种世衡给朝廷上书,延安东北二百里有个宽州,只要把这座军事堡垒建起来,西夏人毛线劲用不上。朝廷于是派他去督建。西夏人一看大事不好,屡次出兵争夺,种世衡且占且建,但是此地虽然险峻,却没水,不能长久守卫,不如弃了。种世衡不听,命人凿地一百五十尺,也就是五十多米,却遇到坚硬的石头,挖不下去了。石匠看见工作量很大,推辞说这些石头凿不开,种世衡下令,凡是能凿一簸箕小石头就给一百工钱,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最终凿开石头,见到清泉。城池建成之后,皇帝亲自赐名青涧城。

然后就命令他当了宽城的一把手,你就在这里干一番大事业吧。其实他不干也不行,没人干呐。种世衡不得不说是个人才,就在这边境之地开了两千顷营田,也就是所谓军屯,让那些战斗力不强的老弱病残军人不用打仗,每天种地就行。还从全国各地招募客商,贷给他们经商本钱,让他们跟西夏人做生意,政府从中收税,没过几年宽城成为周边最富裕的城市,四面八方的商人蜂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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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地处边境,不怕被西夏人抢吗。其实当时抢是非常态,正常时候并不天天抢。再说了只要有饭吃日子过得滋润,谁愿意出来抢。再说了有那么好抢吗。种世衡派出好多间谍,给了边境各部落酋长好多好处,亲自出面请他们吃饭,送他们礼物,只要这些人能把西夏国的情报送来,必定重赏。因此边境各部落特别信服他。

种世衡可谓英雄虎胆。当时有一部落,素来强横,听说种世衡来了,就去郊外迎接了一下,种世衡说,明天我去你的部落慰问。当晚下了大雪,有三尺厚,左右亲信说,地势险要,不能去。种世衡说,我不能失信于人。于是冒险而进,部落首领正在帐篷里睡着呢,以为种世衡肯定来不了。没想到种世衡进了帐篷把他一脚踹了起来,首领大惊,从来没人敢来我这儿过,你为啥就不怀疑我有二心呢。于是让整个部落听从号令。

蕃部有牛家族奴讹者,素屈强,未尝出谒郡守,闻世衡至,遽郊迎。世衡与约,明日当至其帐,往劳部落。是夕大雪,深三尺。左右曰:"地险不可往。"世衡曰:"吾方结诸羌以信,不可失期。"遂缘险而进。奴讹方卧帐中,谓世衡必不能至,世衡蹴而起,奴讹大惊曰:"前此未尝有官至吾部者,公乃不疑我耶!"率其族罗拜听命。

还有一个部落首领,种世衡请喝酒,让一位美人作陪,吃到一半种世衡回到卧室,悄悄一看,该部落首领就跟美人调起情来。种世衡出来把两人抓个现行。首领惭愧请罪。种世衡说,你喜欢这个女人吗,送你了。从此该部落死心塌地为他卖力。凡是不听种世衡号令的,这个部落立马去搞定它。从此边境一百多个部落全部听从种世衡指挥,没人敢有二心。各部落都在辖地安置了烽火台,有了紧急军情立刻举火报警,严阵以待。

羌酋慕恩部落最强,世衡尝夜与饮,出侍姬以佐酒。既而世衡起入内,潜于壁隙中窥之。慕恩窃与侍姬戏,世衡遽出掩之,慕恩惭惧请罪。世衡笑曰:"君欲之耶?"即以遗之,由是得其死力。诸部有贰者,使讨之无不克。其后百余帐皆自归,莫敢贰。因令诸族置烽火,有急则举燧,介马以待。

种世衡还出台了相当有效的奖励措施。边境军民如果犯了错误,就让他们射箭,射中的一律免罪。如果有推辞这原因那原因的,就看他射中没射中再行定夺。于是人人奋勇,个个精于骑射,几年之内西夏人根本不敢靠近边境半步。

尝课吏民射,有过失,射中则释其罪;有辞某事、请某事,辄因中否而与夺之。人人自厉,皆精于射,繇是数年敌不敢近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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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世衡在边境经营数年,钱财堆满国库,根本不需要所辖州县一分钱的财政供养。而且擅长安抚士兵,士兵们生病了派自己的儿子专门负责他们的饮食起居,因此无论军民都能为他所用。病逝之日,边境各部落酋长们从早到晚前来送行吊唁的连绵不绝好几天,当地军民都把他的画像供养起来建祠膜拜。

水浒传里面有个老种经略公,就是种世衡。王进得罪了太尉高俅,想跑路,母子两人一合计,去投奔老种经略公吧。我当时纳闷,老种不归高俅管啊,他敢收留王进吗。其实从种世衡的传记可以看出,他经营的青涧城就是柴进的庄园,任何犯了事但是有两把刷子的人都能来这里避风头,这里就是和平饭店,恶人谷。老种经略公的理由很简单,边境打仗用人,他们可以将功赎罪。否则西夏人打进来靠你高俅上阵啊。

所以朝廷对此也默许了,应该说种世衡收留过相当多的亡命之徒效命沙场,所以才有王进史进这种犯了事的慕名而来。鲁达应该也是这种情况,我们对他以前的历史不了解,但从他一出场就敢三拳打死郑屠夫,打死人之后立马麻利跑路的熟练程度来看,以前应该也有过命案在身。但是鲁达还得到了种世衡重用,成为关西五路廉访使,专门巡查各路军队长官的廉洁情况。后来被种师道借调,成了小种经略公的驾前红人。鲁达打死人,当地知府根本不敢管,赶紧跟小种商量,小种说鲁达是我爷爷老种的人,还得跟他打声招呼。一来二去鲁达早跑没影啦。事实上即使抓住了又能咋地,还指望鲁达抵命啊,门都没有。鲁达之所以跑路是追金翠莲去了,并不是躲官司,因为他根本就不用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