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丁丽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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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接:连载之一

第三章

童小溪对这个入团机会还是很珍惜的。在过去的几个学期里,不少进校时与他一样还是普通群众的同学都陆续加入了共青团,有几个原来的团员还被吸收入了党。最近他听说蓝俊妮,那个曾经与他关系挺好的文友,也被吸收成为了预备党员。在大学里,学生们都想争取能在毕业前成为共青团员,如果能入党那就更好了。童小溪也不例外。对于到目前他还没能加入团组织,一直在组织外游荡,平时表面上他可以装着不在乎,但在内心,有时他还是很有失落感。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童小溪在学生餐厅吃过晚饭后在去教室的路上,看到姬枫和辅导员张老师一起正走在他前头不远处,他快走几步赶上了她们。

“张老师,您这是要去办公室?”他热情地打招呼。

“小溪,是你啊,”张老师转过头看见是他,温和地说道:“看来人是真不抗唠叨,刚才我俩还正在说你呢。”

张老师是他们这级学生的辅导员。她个儿不高,身体有些偏瘦,肤色较暗,一张五官立体的脸,和一头剪得短短的乌发的外表,显得她精炼能干。她对工作认真负责,心地正直善良,有的同学甚至私下里评论,说她待学生有种母爱似的保护欲。

“有关你入团的事儿。”姬枫接过话头说道。

“你俩没急事,接着聊吧。我要去系里开会,要赶紧点儿别耽误了。”张老师是那种性情比较急的人,平常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儿都是这样急吼吼的。只见她说着就大步流星地几步就走远了。

“你与达瓦里西张挺熟的?”姬枫漫不经心地问道。

达瓦里西,是俄语‘同志’的意思。张老师当年在大学里主修的是俄语,后因中苏关系恶化,俄语专业的学生少了用武之地,大部分学习俄语的人都被迫改行,做与专业无关的工作,张老师改行做起了学生辅导员。可能是学习俄语期间养成的习惯,她平时与学生谈话好爱称人达瓦里西,不知何时,也不知从谁开始,有人回称她达瓦里西张,久而久之系里的学生们都这样称呼她。可童小溪除外,他觉得称她达瓦里西没有礼貌,不管是在她人前,或是背后他都叫她张老师。不要问为什么,就因为张老师和他都是胶东人,他们的故乡在胶东半岛的同一个村庄。这层关系使他们之间多了些亲近感,童小溪平时遇上什么自己觉的无解的人生难题,会自然而然地想到去找张老师倾诉,寻找安慰。当然了,那也只是去找她说说,自己心里痛快些而已。

“我们是胶东同乡,”童小溪说着话,往前迈了一大步,赶上与姬枫并肩平行。

“怪不得呢,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姬枫转了话题,问道:“你把那天我给你的那本小册子读完了吧?”

“读完了,不过有几个地方我还是弄不大明白,还需要向你请教一下。”他是在说客气话,其实人家那小册子把入团的程序,以及加入共青团应具备的条件都写得再明白不过了。

“这个周末你有空的话,我们可以约个时间一起讨论一下。”姬枫提议道。

“这个周末怕是不行,我与几个男同学早就约好的,这个星期天要去爬龟背山,”他面带歉意地回答道。

“你有兴趣的话,欢迎同去。”他客气地加了一句。

他们的学校地处郊区,在离校大约十里远的西南面有座山,叫龟背山,那是个有好几个山头连在一起的群山。那山没有很陡的坡,也没有险要的峰。

古曰:“近水者灵,近山者仁”,翻译一下的意思大概就是“居住水边的人有灵气,而择山而居的人则体魄健壮”吧。自古以来文弱书生大部分都是灵气有余,体魄不足,时至现代,书生们还是被人认为是个弱体魄的群体,所幸的是现代的他们已意识到有个健壮体魄的重要性。特别是在大学里,童小溪们平时除了打打各类球,跑跑田径场,站站武术桩外,春秋季节,在天气好的周末,还会结伴去爬爬那个龟背山,去那里登高望远,顺便练练体魄。

“能一起去,倒是挺好的,可不巧的是我这个周末有事儿。”她说,“其实不久前我才与人结伴去过。话说,你听说过在龟背山有的峰上有种表面上有似龟背纹络的岩石吧?听贾书记说,龟背山名字可能就是因那种岩石而得的。”

姬枫口中的贾书记叫贾衍,是他们系的党支部书记。

顿了一下,她接着说道:“龟代表好运,你们到了那里,如果看到有带龟背纹络的岩石,拿得动的可一定要捡着带回来。”

姬枫,人不算美,但她的性格很好,特别是说起话来,总是那么不紧不慢,柔声细语的,与脸上那些许阳刚之气相反,听她说话使人感受到一种温柔女性特有的体贴感。她一张口只几句话就足能把人拽入温柔之乡。

“能给人带来好运,见到了那当然一定要带回来喽!”童小溪显得很高兴,然后他转换了话题,说道,“关于你上次说的那个入团申请书,我一定尽快写好交上。”

“好,你要抓紧时间,越早越好。”说着话,他们到了教学楼的南大门口,在那里分头各自干自己的事去了。

几天以后,童小溪在去图书馆的路上遇见了姬枫,他从手里拿的包里找出申请书来交给她后,顺便客气地说,自己可能写得不是很好,请她能提提意见帮着修改一下。

按共青团发展团员章程规定,组织指派的联系人要对申请人做相应的培养教育工作,这段时间不得少于三个月。做为童小溪的入团培养联系人,姬枫需要与他做必要的接触面谈,她觉得这是个自己尽职责的好机会,就建议说:“你有空的话,我们现在就一起走走探讨一下吧?”

“有空!‘这边风景独好’,我正好想散散步,欣赏欣赏校园里的美景呢。”童小溪的书生气上来了。

北方的春天来得迟去得快,前些日子的天气还是春寒料峭,刚过没有几天就是初夏暖阳了。外面的气温不冷不热,校园里,树木已经长出了新的嫩叶,草坪绿意盎然,景色宜人。

在这开始弥漫起夏天味道的校园里,身边有女子陪伴着散步,尽管谈话的内容空洞乏味,可童小溪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有那么一瞬间他走着听着,竟生出了一股是在谈恋爱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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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期末眼看就要临到,学生们都要忙着复习课程准备考试了。这次发展团员选择的时间不是很合适,暑假前,各种事情挤在一起太紧张,团支部决定把这事暂时搁置一下,等暑假结束返校后再继续接着来。

很快各科考试全部结束了,暑假将于下星期一正式开始,有的学生准备在周末就要离校了。没有课,时间上也比较灵活了,在离校前的最后那个星期五,姬枫找到童小溪要谈一下那个申请书及其与之有关的一些事情。她想要力求保质保量的去完成组织上分给她的任务,她是认真的。

跟上两次他们谈话的地点不同,这次是在室内,在系党支部书记的办公室里,坐下来谈的。其实这也不是特意安排的,是因看着天要下雨不得不转移到室内的。按说,谈有关团的工作应该去团支书办公室,可姬枫说,她没有专用办公的地方,需要时就借用这个系党支部书记办公室。这可以理解,她还是个学生,只是个兼职系团支部书记。

那办公室就在他们的教学大楼进了南大门的左拐角处,门朝北,门框顶部的西侧钉有一块白底的牌子,上面用红漆写着某某系党支部书记办公室的字样。平时人们走南门进出教学楼,那门口是必经之地。不过在童小溪的印象里,他好像从没见到那里的门敞着过,也没见到过贾书记或其他人进出。

等姬枫掏出钥匙打开门,他随她一起走了进去。办公室很宽敞,里面光线充足明亮。第一次进到个陌生的地方,童小溪心生好奇,忍不住打量了一遍。办公室的布置和设备都比较简陋,进门后在左手边靠着东墙,面对面安放着两张暗黄色的木制办公桌;右手边的西墙与两张办公桌之间,被排成一行的几个文件柜隔成了一条可以行走的通道,文件柜的后边,贴着西墙安有一张木制单人床;对面的南墙上开有两扇玻璃窗,透过玻璃可以看到窗外那块由常青树修剪成的绿矮墙围起来的空地,及空地里面的那棵紫荆树和两棵桃树。

姬枫转身轻轻把门虚掩上,就径直地走到放在靠窗下的那把椅子上坐下。

办公室里只有两把椅子,童小溪没有选择,只能坐那把放在对面桌子后,背对着门的椅子了。他走到椅子前,撅着屁股要坐下时,习惯地扫视了一下眼前的桌面。桌子上除了一块没有什么棱角,不圆也不方的黑灰色岩石外,空空的连一张纸或一支笔也没有。那岩石令他想起了姬枫那天说过的,龟背山上能捡到带有似龟背纹络的岩石的话,他对它发生了兴趣,特意仔细地多看了一眼,还真发现那块岩石的表面,隐隐约约好像有些灰白色的纹络。他还发现那岩石上有几个刻字,过去有段时间,童小溪曾经对篆刻、字帖、拓本等感过兴趣,还挺认真地研读过几本有关的书籍,他认出那几个刻字是角篆,开头那个是‘龟’,末尾的字是‘岩’,可中间的那字笔画繁多且复杂,他一时认不出来。这不能责怪他眼拙,实是因为角篆较难辨认。

那几个字的刻纹还挺新的,估计刻上去的时间应该不是很久。他猜想,桌子上的这石头,可能是姬枫或是贾书记,或是他们一起从龟背山上捡回来的。可那天童小溪与他的几个朋友去爬山时,他把姬枫说的什么龟啊,什么好运啊的话给忘了,压根就没想起这事。为了避免引起姬枫的注意,问起引来尴尬,他迅速地挪开眼光,再没敢多看那块石头一眼。

“谈谈你学习那些文件的体会吧,”见他坐定后,姬枫开口了。像往常一样,她说起话来的语气总是柔声细语,甜得齁人,打官腔也一样。

“对文件的体会和理解,之前见面我讲过了,已经没有可谈的了。”他觉得自己的音调有些不自然,没办法,谁叫她说话的声音那么迷人来。

“谈谈你对做一名合格的共青团员的打算吧。”她点拨道。

“你是领导,给指指路吧!”他真得是不知要谈什么样的打算,“我愿洗耳恭听。”

“成为一名共青团员是一个人……”谈话开始了。她那神情,像一个人谈起比谁都清楚的问题时,不会去理会别人,而只顾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讲那样,讲啊,讲的一直讲下去。

他笔直地坐在那里望着姬枫,心里想着的却是石头上的那三个角篆,想猜出中间那个到底是个什么字,期间,尽管他偷偷斜视看了几次那石头,可还是没有头绪。更糟糕的是,他开始不仅仅只是去猜那个字了,还岔开去猜想那三个字是谁刻的。他在心里默默地肯定那不是姬枫刻的,她没那本事,他推想,既然那石头放在两张办公桌中间,估计是代表属于两个人的,那就很可能是贾书记刻的。据平时在不同的几个场合与他不多的接触中,童小溪有感觉贾衍是个挺爱显摆的人,他说话办事让人有种他想证明自己既是个有能力的领导,也是个才储八斗的有才人。

“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是先进青年的群团组织,是中国共产党的后备军,是党的……”姬枫的语调平和且温柔。

她就那样地讲着,而他则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装着在听着。为了表示自己不仅是在听,而且还听进去了,他还会点一下头表示同意。其实那时他的脑袋是已经开始迷糊了,他被催眠了,快要睡过去了。

希腊催眠之神创造了催眠这项巫术,其中用不同的声音给人催眠是催眠巫术的一种,对童小溪来说,声音催眠不是巫术而是真实有效的,并且对他的效力很大。在好多场合,他都体验到过不同人说话的语调,也可能是声音,或许是语速对他有特殊的催眠作用。以那位政治经济学教授为例,在他的课堂上,每次上课开始过不了五分钟他就会昏睡过去,当然过不了几分钟,就会无缘无故地自行醒来。不过记的有两次,童小溪是被自己的鼾声弄醒的,当他睁开眼,看到周围几位同学不十分友好的目光的瞬间,自己真是尴尬到了极点。

今天,面对面听人讲话,特别谈的是这么严肃的内容,他是绝对不要睡过去的!他狠狠地在大腿上掐了几下,好了,他感觉清醒了许多。

要想保持着清醒,他知道自己是不能继续去猜那个‘龟X岩’角篆了。他双眼盯向窗外,把注意力转向了外面的空间。毕竟窗外的天地别有情趣,那里景色更美,具有更大的吸引力。外面雨已经停了,天还是没有彻底晴出来,空中时不时有燕子或其它鸟飞来飞走。窗外空地上的紫荆树上开的紫色花穗早已败落,结出了一串串的嫩荚挂在枝条上,桃花树也是花已去,留下一簇簇的小青果掩藏在浓密的新叶子下。

突然,一只鸟飞过来落到紫荆树靠窗的一根树枝上。那鸟羽毛是红色的,头顶顺着脖子往下直到胸前的那片羽毛,更是红得发亮,按照教科书上说的,它应是只公鸟。这种鸟,童小溪之前在校园里见到过,叫什么来着,竟一时想不起来了,就叫它小红毛吧,他在心里说。他不瞌睡了。

不一会儿,只见小红毛张了几下嘴,应该是叫了几声。它的嘴周围还长有一圈黑色的羽毛,像是长着的胡子。很快,就有另一只鸟飞来落在小红毛旁边,这鸟脖子及胸前的羽毛不红,是很淡的粉色,它嘴的周围也没有黑色羽毛,童小溪推测那是只她,一只小粉毛。

春末夏初,是北方鸟类繁殖季节。两只小鸟悠闲地并排站在那根树枝上,不时地转头对望一下,然后再分别转头望向别处。小红毛开始做一些小动作,像是去讨好小粉毛,只见它或是歪头盯着小粉毛看,或是伸过尖嘴去帮她梳理羽毛。后来,也不知何时小红毛竟弄到了条虫子,只见它叼着虫子引逗她,小粉毛把嘴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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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初稿于2024年11月16日星期六,完稿于2024年12月16日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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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作者简介:丁丽萍,女,笔名萍水相逢。祖籍山东烟台,现住美国纽约。本人喜欢文学,热爱读书,爱好写作,写有多篇散文、故事及短篇小说。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海外版)副刊》,及多家报刊、杂志和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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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易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