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1月12日,俄罗斯总统普京公开为乔治·布莱克授勋,庆祝他85岁的寿辰,此举深深打了英国的耳光。无他,这位叫布莱克的老人,是令英国军情六处(英国对外间谍机构)最痛恨的间谍,没有之一。

英国人迄今都搞不清楚,明明布莱克已经被抓住并判处了42年徒刑,按理说有生之年都得在监狱里度过。结果他愣是越狱成功,还在俄罗斯过起了有钱有闲的小日子,这中间,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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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莱克

布莱克出身很好,父亲是金融学家,曾经做过埃及总督的财政顾问,母亲是荷兰贵族后裔。

布莱克是位语言天才,精通英语、荷兰语、法语和德语。加入英国海军后,他得到了重用,很快就晋升为海军上尉。不过天使也有折翼的时候,二战结束后,英国军情六处招聘情报工作人员,布莱克的顶头上司为他写了封热情洋溢的推荐信,但布莱克还是未能得到聘用。

布莱克一直对情报工作有着异常的兴趣,此次受挫令他进行了深刻的自我批评,发现落榜原因主要在于自己身无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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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后世界局势发生了剧烈变革,苏联与英美的对立晋升为主要矛盾,军情六处的工作重点也转移到获取苏联情报身上。布莱克思来想去,决定利用自身的语言天赋,将俄语学好,这样才能顺利进入情报部门。

1947年,布莱克二度应聘,顺利被情报部门录用,并于1949年初被派往韩国汉城,担任情报机构的特工负责人。

可惜还没等他施展拳脚,战争就爆发了,汉城沦陷,布莱克和英国大使馆的人员全部被关进战俘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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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被俘经历彻底改变了布莱克的一生。在战俘营里,他接触了前来秘密策反的苏联专家库兹米奇,两人聊得很投机,几次交谈下来,布莱克就告诉库兹米奇,自己愿意为苏联克格勃效力,并且不收取任何报酬。

布莱克的转变并非突然。在他13岁那年,父亲意外去世,由叔叔担任了监护人的角色。叔叔始终对共产主义抱有强烈的兴趣,这种理念也深深影响了布莱克。通过与库兹米奇的交往,布莱克的体内潜伏的意识形态立刻倾向于苏联。

1953年3月,被囚禁了18个月的布莱克以英雄的姿态回归英国,被分配到军情六处负责秘密拆检外交邮件。

借助职务之便,他把英国秘密情报局的工作程序、内部机构设施以及全局工作人员名单提供给了苏联克格勃。

上司根本没有怀疑过布莱克的真实身份,还将他任命为西柏林工作站的副主任。讽刺的是,他的主要任务居然是想办法物色愿意为英国效力的苏联军官,这样布莱克就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同克格勃接触,完全不用顾忌接头时会不会有人跟踪。

看到布莱克每天忙忙碌碌和各色人物打交道,上级领导受到了深深的感动:多好的下属哇,为了完成任务,经常给苏联人提供假情报(实际为真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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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克格勃来说,布莱克更是位“宝藏男孩”。在他效力的8年间,为克格勃做了3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第一件事是处理掉了叛徒比亚里克。

比亚里克在德国被强行拆分为东德(苏联代管)和西德(美国代管)后,经克格勃委派出任东德安全局站长,是情报界的重量级人物。

1953年,这位老实可靠的间谍头子秘密与英国大使馆联系,在英国特工的帮助下叛逃到了西德。

比亚里克掌握着很多克格勃的机密,英国军情六处为了他的安全,专门给他找了所守备严密的房子,门口装了保险锁,窗户上焊上密密麻麻的铁栏杆,还有随时能与英国安全官员联系的警报器。

比亚里克也知道自己的危险处境,所以像只乌龟一样,每天窝在房间里不敢冒头。除非有专门的保镖和凶猛的阿尔萨斯犬陪同,他才敢稍微到街上溜达一小会儿。

这样战战兢兢的日子过了3年后,多血质的比亚里克再也按捺不住内心对外界的渴望,他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然后惊喜地发现啥事没有。几次三番的试探后,他胆大起来,有时连保镖都不通知,就独自一人在公寓附近散步。

并非克格勃不想除掉他,而是因为英国人把他藏得太严实,所以好几年也没探听到比亚里克的下落。

事情就是这么巧,布莱克恰巧与比亚里克住在同一条街上,他又因多年的情报工作与比亚里克相熟。

1956年2月的一天,布莱克驾车回家,即将拐进家门那一刻,前面出现的那个人令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不是失踪了好几年的旧相识吗?”

布莱克不动声色地在车里监视,确定了比亚里克的落脚点后立即通知了克格勃。没多久,再次单独出门的比亚里克在巷口被两名壮汉抓进了小汽车,从此人间蒸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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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照

英国人从没怀疑有人告密,只是一味埋怨这个比亚里克太粗心了。

布莱克干的第二件大事就是抓获了克格勃叛徒波波夫。

波波夫也是原克格勃成员,1953年将一张小纸条扔进了一位美国外交官的汽车里,暗中投靠了美国中央情报局。

他的投靠动机和布莱克相当类似,都是为了信仰而选择背叛自己的国家。在2年时间里,波波夫提供了400名为克格勃效力的西方间谍资料,而每次只象征性地索取100美元酬劳。

1955年,波波夫被派到东德工作,与原来的接头特工暂时失去了联系。

到了新的工作地点后,他给中情局的联系人基斯瓦尔德写信告知工作变动情况,托正在东德访问的英国军事使团转交。

英国军事使团按照流程,先将这封信交给了东德的情报站,波波夫的信很快就摆到了副站长布莱克的办公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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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英美向来沆瀣一气,但在情报工作上从来各怀鬼胎,这封信倒是按时交到了美国中情局手上。可在此之前,布莱克早就得知了信件的内容。

没多久,波波夫被召回苏联,克格勃人员一直都调动得相当频繁,所以他和接头人都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回国后,波波夫得到了暂时不允许出国的命令,这时他才嗅到空气中的紧张气息,有很长一段时间中断了与美国人的联系。

和上文粗心的比亚里克类似,连续3年的平安无事令波波夫放松了警惕,在1959年10月16日与一名叫兰格尔利的美国特工在公交车上接头。

正当他们在拥挤不堪的车上交换情报时,四周突然涌上来几名克格勃特工,将两人当场抓获。

布莱克最令英美情报部门恨之入骨的一件事,当属“柏林隧道”事件。

1953年,英美情报部门得知确切消息,苏联在东德设了一条电缆线,主要用于传递军事消息。

这条电缆线距离美军占领的西德只有550米,为此英美制订了一个“黄金行动”计划,准备从自己控制的这一方挖条隧道,一直通到东德的电缆下方,然后找工程师搭上线,这样就可以昼夜监听从苏联传递过来的机密信息了。

为了掩人耳目,美军先修了一座空军的雷达站做掩护,随即从雷达站的下方开启了挖掘工程。历时1年,花费了2500万美元后,隧道总算完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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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控制室里,英美的情报人员废寝忘食地监听着苏联与东德军政要员的通话,所有人都摩拳擦掌,认定苏联所有的机密都尽在掌握中。

不料,1956年苏联采取了重大军事行动,事先控制室却没有得知半点消息。感到奇怪的情报人员们费力地将所有资料全部梳理一遍后发现,他们获取的资料数量巨大却毫无价值。

这是怎么回事?

答案只有布莱克清楚,早在隧道没开工前,他就将详尽的建设计划报告给了克格勃,英美间谍直到1961年他被捕后才悲催地得知该事。

自此,苏联就像耍猴一样逗着英美人玩。他们要么传递一些无足轻重的东西,要么传递假情报。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1956年4月22日,苏联决定曝光这条隧道,为了避免布莱克受到嫌疑,克格勃精心安排了一场“通信兵例行电缆维修,一不小心踏空掉进柏林隧道”的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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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隧道在“无意”中被发现后,苏联立即召开新闻发布会,指责美国入侵管辖区,还将隧道作为旅游景点,向大批记者和普通民众开放,这下英美情报机构的脸都被丢尽了。

作为一名成功的间谍,从未引发任何怀疑的布莱克,在1959年遭遇了此生最为强劲的对手。

1959年3月,美国驻瑞士大使馆收到一封匿名信,写信人自称“狙击手”,向中央情报局透露,在英国情报机构潜伏着一位活跃的克格勃间谍,此人代号为“钻石”。

由于“狙击手”行踪诡秘,就连中央情报局都不清楚他的国籍和真实身份,只知道他来自波兰情报站,因此军情六处对派往波兰的特工逐个排查,就连总部也翻了个遍,却没发现任何线索。

这么大的动静,代号为“钻石”的布莱克自然马上知晓了,他紧急向克格勃报告:波兰情报部门隐藏着一位代号“狙击手”的特工,他已经叛变,对自己构成危险,请求立刻消除隐患。

在这个阶段,“狙击手”和“钻石”均已获悉对方的存在,都想极力搞清楚对方的身份,并置其于死地。

克格勃反应极快,立即通知波兰情报局开展内部清除奸细的活动。

令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主抓这次活动的副局长戈列涅夫斯基正是代号为“狙击手”的间谍,他深知克格勃的调查能力,感觉屠刀很快就要落到脖子上了,索性一走了之。

借出差之际,戈列涅夫斯基秘密潜入西德,等到波兰方面有所察觉,他已经逃到了美国。

尽管不清楚“钻石”的真实身份,但戈列涅夫斯基提供了一份至关重要的情报:1960年以后,“钻石”与柏林突然失去了联系,提供机密情报的渠道也中断了。

军情六处恍然大悟,失去联系意味着“钻石”的职位产生了变动,他一定是调往了其它工作地点。

有了针对性,排查起来便异常简单了。1960年调离柏林站的,只有布莱克一人,这位震惊英美高层的超级间谍,就这样被挖了出来。

因为布莱克的背叛导致42名英国间谍死于非命,所以英国当局判处他服刑42年,这是英国自废除死刑以来最严厉的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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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莱克庭审现场

布莱克被关在伦敦北郊的斯克拉布监狱,四周围着6米高的围墙。

像他这样受到重点监护的犯人,自己孤零零住在单人间里,狱警无论何时都可能闯进来搜查一番。

布莱克表现很好,从不与警察顶嘴吵闹,不久,监狱就解除了他的重点监护,将他与其他犯人关押在一起。

布莱克乐于帮助人,与犯人们相处得很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监狱发挥他的长处,让他教授德语、俄语和阿拉伯语。

其实,布莱克装作与人很热络的样子,实际则在暗暗观察狱友们的性格,因为他内心策划了一件大事:越狱。

布莱克深知,即便苏联打算采用交换的方式营救自己,英国也绝不会同意。既然外力指望不上,只有自救才能获得生机,他可不想在狱中悲惨地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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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精心挑选,布莱克选择了一名叫肖恩的犯人作为同谋。此人重义气有头脑,和布莱克相处十分融洽,两人几乎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

1966年夏末,肖恩假释出狱,临行前,布莱克脸色凝重地找到他:“老兄,有一件事我考虑好久了,需要你帮助。”

肖恩:“有事您说话。”

“我没有钱,如果你拒绝我完全可以理解。”

肖恩急了:“你今天怎么婆婆妈妈的,到底出了什么事?”

布莱克将自己的越狱计划和盘托出,肖恩不但没有惊讶,还在一旁补充了很多可行性建议。越狱计划的齿轮,就这样缓缓转动开来。

可惜第一步就遇到了难题,整个行动预计需要花费700英镑,等肖恩找到布莱克的母亲和妹妹后,两人都明确拒绝出这笔钱。

遇挫的肖恩没有放弃帮助布莱克逃跑的计划。他在商店买了步话机,趁探监的机会交给布莱克,解决了两人的通讯难题。

紧接着,肖恩找到一位朋友雷诺。雷诺对布莱克十分同情,认为他做间谍不是背叛,只是意识形态不同而已,他答应提供资金。

为了接应布莱克越狱,肖恩还特地在监狱附近租了房子。1966年10月22日傍晚5点08分,趁着警察和犯人都去看电影的机会,布莱克偷偷溜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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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长廊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塔楼办公室一名值班警察在打瞌睡。

顺着下水管道爬进牢房外的布莱克,看到了肖恩从围墙外面抛进来的绳索和老虎钳。他抓着绳索爬上围墙,用老虎钳剪断了铁丝网。

围墙下面,肖恩正站在一辆小汽车旁边朝他招手。

正当布莱克准备跳墙时,一向荒无人烟的街道尽头,突然驶来一辆小汽车。如果等着小汽车开过来,布莱克的越狱就可能暴露了。

关键时刻,肖恩站到车顶,朝着他猛甩过去一根绳索。布莱克抓住绳子,闭着眼睛从高墙上一跃而下。他并没有007的好身手,重重跌落在地上,几乎摔断了肋骨。

还好肖恩手疾眼快,一把拖起布莱克塞进后车门,小轿车油门轰到最大,迅速逃离了现场。

2个小时后,布莱克越狱的消息就成为各大电视台的头条新闻,伦敦警察局组织大量警力开展追捕,他们监控了伦敦所有对外机场、火车站和汽车站,东欧各国可能会帮助布莱克潜逃的大使馆也受到监视。

布莱克不愧为王牌间谍,心理这块拿捏得死死的,他哪里也没去,就躲在监狱旁边肖恩租来的房子里不出门,吃喝全由这位好朋友送来。

英国人的抓捕势头来得快去得也快,闹腾了1个多月后,他们认定布莱克已经逃到了苏联,就渐渐偃旗息鼓了。

趁着这个机会,布莱克躲在先前那位资助人雷诺夫妇的小汽车后备箱里,在12月17日当天从法国经比利时到达了东德。

到达苏联的边防哨卡处时,布莱克推门下车,顶着细雨走向哨兵:“我是布莱克。”

听到这个名字,哨兵立刻挺直身板向他敬礼,不一会,一架军用飞机飞来,将布莱克带到了莫斯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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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莱克在莫斯科获得了热情接待,市中心有公寓,郊外有乡间别墅,日子过得非常幸福。为了庆祝他的85岁生日,普京还亲自为其授勋。

退休后,布莱克常常和一位老友在别墅前的草坪上聊天畅饮追忆往事,这位老人名头更响,他是被誉为“20世纪最优秀间谍”的金·菲尔比,这两名在世界谍报史上创造了奇迹的超级间谍,着实令英国情报机构没面子。

在98岁时,布莱克平静地走完了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