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克洪
初冬时节的东溪太平桥码头,河水清澈,两岸青绿,薄雾萦绕,依旧保持着春夏之季的风韵。唯有阵阵冷风带来的丝丝寒意,才似乎感觉到时令已经进入冬天。古朴而典雅的王爷庙、历经岁月磨炼的太平桥、五千多棵黄葛树形成的巨大树群,相互掩映,宛如一座和谐温馨的港湾,静静地躺卧在綦江河的怀抱中。走进码头,顿生回到“黄葛树下老家”的感觉。凡来这里的游客,无不“啧啧”称赞。
太平桥码头原称万寿场码头,自1370年修建太平桥后,才始称现名。这里地处綦江河要津,扼守四川盆地与云贵高原连接带要冲,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可谓领尽风骚,也写满了厚重的故事。
缓缓流动的河水和两岸碧绿的青山作证,綦江境内早在新石器时代就有人类活动。战国时期秦国灭掉巴蜀,一批流民溯綦河而上进入东溪,与当地土著民融合共生。临河而居的先民,早在公元前202年就建起了东溪场的前身万寿场。遥想当年,人们过河载物,渐渐便兴起了码头,万寿场码头之名应该始于此时。汉朝时期,大批僚人迁入,东溪发展成为“南平僚”的核心聚居地。人口的增加,催生了码头的兴盛,这里留下的反映僚人生活的“南平僚碑”,就是有力的见证。唐代初年,东溪设置丹溪县后,这里的码头进一步走向繁荣。
在流逝的沧桑岁月中,太平桥码头也记录了许多重大的历史事件。宋代南平僚反叛,朝廷命熊本征讨,熊本经太平桥水码头进兵,讨平之。明代1599年播州发生杨应龙叛乱,朝廷派大将刘铤水陆并进,出东溪、克丁山、进松坎、直抵娄山关,平定了叛乱。清代咸丰与同治年间,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率军十万,三度进出太平桥码头征战。
近代这里发生的“东溪米案”,更是震惊全川。1924年开始,綦江境内发生严重饥荒,饿死贫民不计其数。1925年东溪场上施粥赈饥,数千名饥民赶来争抢,相互践踏而致死就达36人。1926年春夏之交,饥荒更趋严重。然而东溪恶霸和不法奸商却与贵州军阀勾结,以“办军米”为名,将大批粮食经太平桥码头运往贵州贩卖,并从贵州购回鸦片牟取暴利,人民生活水深火热。当时,刚刚成立不久的中共綦江地下党发动群众,4月11日在太平桥码头扣押了私运大米,并分发饥民。东溪劣绅与贵州军阀疯狂反扑,公开杀害搬运大米的3名积极分子,制造了东溪惨案。惨案发生后,綦江地下党利用各种关系发动群众展开斗争,宣传事件真相,并在重庆《新蜀报》上揭露贵州军阀的血腥暴行。面对社会各界的强大压力,东溪地主豪绅勾结贵州军阀的贩米走私活动被迫停止下来。
太平桥码头,是在明清“湖广填四川”的大规模移民后走向兴盛繁荣的,并发展成为川黔交界处商贸云集的最大水码头。那时川盐入黔、川米外销特别繁忙。食盐运输,以綦江河江口为起点,逆綦江河而上,经太平桥码头在桐梓松坎起岸后,再转陆路分运,销往黔北、黔南广大地区。清末至民国初年,东溪手工业异常发达,所产鞭炮、窄布、丝线、棉线、衣物、草鞋、藤器、棕绳、鞋袜等,都经码头源源不断销往云贵川广大地区。当时东溪依托土台铁矿而开办的冶炼业特别发达,借助太平桥码头之便,私人开办的炼铁高炉最多时有21座。抗战时期,1938年国民政府迁都重庆后,綦江土台铁矿成为军工生产重要原料基地,经太平桥码头源源不断运往重庆,为抗日战争的胜利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最兴盛时期的太平桥码头,东丁河两侧依山而建的吊脚楼、小青瓦房比比皆是,茶房酒肆、店铺门当紧邻密布。太平桥水码头白天千人拱手,夜晚万盏明灯,日流动人口5000人以上,整个东溪常住人口多达3万多人。至今太平桥边残存的长达200米的“半边街”遗迹,还可看出当年的大致轮廓和兴旺繁荣。
穿越时光隧道,驻足浏览千年大事,一睹见证风云变幻,沉思深感收获满满。随着时代的变迁和现代交通的发展,昔日码头上的繁华早已烟消云散,真如“来如行云、去若流水”般让人唏嘘喟叹。然而这里沉淀记录的故事,早已深深印刻在岁月的流逝中,演绎成为永恒的历史符号,融进了綦江的文化基因里,也走进了每位游客的心灵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