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想过,会在母亲去世三年后,站在我父亲的客厅里,面对着这个比我还年轻的女人,看她收拾行李,头也不回地走了。父亲72岁,保姆48岁,他们要结婚了。
当他语气坚定地宣布这个消息时,我的手一下子紧握成拳,指甲嵌进掌心,我却感受不到疼痛。那一刻,我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崩塌,母亲的影子似乎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徘徊。
“你不能娶她。”我对父亲说,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父亲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忽然似乎深了几分。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复杂的情绪:坚韧、疲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她对我是真心的。”他喃喃道,仿佛在说服我,也在说服自己。
而我知道,这一切并不简单。
倒回几个月前。
我叫苏静,52岁,退休两年,独生女。
母亲去世时,我曾费尽心力想把父亲接到我的家里照顾,可他拒绝了。
他说,不想给我添麻烦,更不愿意干涉我和我丈夫、儿子的生活。
于是,他坚持要继续住在原来的老房子里。
我也只好妥协,给他请了个保姆,最初只负责做饭打扫,照顾他的日常起居。
可几个月后,我回家看望父亲时,发现他换了保姆。一个比我小四岁的女人。
“她叫李敏,48岁。”父亲介绍时,语气轻松,仿佛她只是个普通的家政工人。
但我知道,这个女人不普通。
李敏看起来比她的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皮肤细腻,眉眼温柔,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可我注意到,她的笑容并不深入眼底。她眼中的那抹冷静和算计,让我感到不安。
我开始在父亲的家里装上了监控。我不信任她,也不信任父亲的判断。父亲太孤独了,自从母亲去世后,他的情绪一直低迷,而李敏,正好填补了他生活中的空缺。
几个月后,父亲突然宣布要和李敏领证。
他在电话里说得那么轻快,仿佛终于找到了新的依靠。我一时语塞,只能匆匆赶回家。
见到父亲时,他的神情是少见的轻松,甚至带着几分喜悦。他像个年轻人一样,迫不及待地向我炫耀自己的“新生活”。
“她对我很好,真的很好。”他说,声音里充满了对李敏的依赖和信任。
我在一旁冷眼看着李敏,她似乎毫不在意我对她的敌意,依旧微笑着,仿佛已经稳稳站在了这个家庭的中心。
“爸,我有话要跟她单独说。”我站起来,声音冷静。
父亲有些迟疑,但还是出去了。李敏坐在沙发上,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但依旧镇定。
“李阿姨,”我开口,声音平静,“你说你没有孩子,是吗?”
她愣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恢复了镇定。
“是的。”她回答。
“奇怪。”我笑了笑,“我刚刚见过祁大爷,他说你有三个孩子。”
她的脸色瞬间变了,手指有些不安地在衣角上摩挲着,眼神开始躲闪。房间里陷入一片沉寂。
“你为什么要骗我父亲?”我继续追问,声音冷得像冰。
李敏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手指不停地绞动着衣角。
我慢慢走到她面前,从包里拿出一叠打印好的监控截图,放在她面前。她抬起头,看到那些照片时,脸色煞白。
“李阿姨,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她站起来,开始慌乱地收拾行李,手忙脚乱,动作生硬。
“你不能这么走。”我冷冷地看着她,“至少,你得给我父亲一个交代。”
父亲回来了,看到李敏站在门口,提着行李,愣住了。
“怎么回事?”他不解地看向我,又看向李敏。
李敏低着头,捏着行李箱的手指微微颤抖。她沉默了几秒,终于开口。
“李大爷,我母亲病了,我得回去照顾她。”
父亲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和无奈,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李敏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我知道,她在这一刻放弃了她的计划。
事情结束了。
我站在父亲的客厅里,望着他失落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我知道,这件事对父亲打击很大。他不再是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他的晚年生活里,充满了孤独和渴望。
但我也知道,李敏这样的女人,绝对不是父亲应得的伴侣。
“爸,我是不是做错了?”我轻声问道,声音里有些犹疑。
父亲没有回头,只是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你没有做错。”他说,声音沙哑,却依旧坚定。
那一刻,我的心里涌起无限的复杂情感。是的,我没有做错,但我也没有赢得真正的胜利。父亲的孤独依旧在,而我,也无法填补这个空缺。
我决定在家里陪伴父亲一段时间。
每天早上,我为他准备早餐,陪他聊天,帮他做一些简单的康复训练。父亲的脸上开始有了些许笑容,但我知道,那种深埋在他心里的失落,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真正消散。
有时,我会想起李敏的背影,和她那一瞬间的复杂眼神。在她的世界里,或许只是想要寻求一个安稳的晚年。而在父亲的世界里,他渴望的,或许只是一个陪伴他走完余生的伴侣。
但人心复杂,感情的东西,永远无法简单地用对错来衡量。
故事的结局,终究是开放的。
我不知道父亲今后还会不会再遇到一个像李敏那样的女人,也不知道我还能陪伴他多久。但我知道,在这个故事里,孤独和渴望,爱与欺骗,永远是纠缠不清的线索。
也许每个人的晚年,都会有这样的一次或多次“考验”,而我们做子女的,能做的,只是尽力守护他们,不让他们再次受到伤害。
我叹了口气,默默走到父亲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