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见到小强的时候,他很高兴。因为公司的老板为他加了工资,他说:“我已经打电话告诉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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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通过朋友的多次联系才找到小强的。因为曾经与小强的妈妈在农场一个连队待过,话题自然就从他的妈妈那里开始了。
小强说,自打懂事开始就很同情自己的妈妈。妈妈一个人18岁离开了上海,跑到千里之外的云南农场上山下乡,然后又嫁到江苏那个小县城里,这辈子她在上海只生活了18年啊!逢年过节的时候,我看得出妈妈很想念上海家里的亲人。也经常向我讲起与你们在云南农场一起的事情。这种思念之情可能你们已经没有感受了,但是我能够感受到妈妈心里还念念不忘这份情。
说到妈妈的婚姻,小强把它誉为“新时代的包办婚姻”。他告诉我,他是在懂事以后听爸爸妈妈说起他们的婚姻后才下的“结论”。爸爸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小镇企业工人,妈妈是在云南农场的一名上海知青,是靠着邻居的介绍,他们结合了。用现在时髦的话讲:“双赢”。爸爸找到了老婆,妈妈可以离开云南农场。他们没有什么花前月下的浪漫,只是完成了人的本能而已,小强是这样看待自己父母的婚姻的。
等到自己长大了,在读高中的时候,说是国家有了政策:知青的一个子女可以落户到上海,妈妈为此高兴了几天。等到妈妈从上海回来,小强得知事情很难办。这不是国家的政策发生了变化,是家里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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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强在上海的外公外婆早已去世,妈妈唯一的亲人就是小强的舅舅。小强要将户口落在上海,必须要舅舅作为他的监护人,并且同意将户口落在他家里。但是舅舅和舅妈死活不同意!为了孩子,妈妈几乎要跪在他们的面前了。
说到这里,小强用上海话对我说:“我要回家,哪能嘎难?”
我又听见这句熟悉的话语:“我要回家!”当年,我们回家时多难啊。到了今天,难道孩子们回家也这样难?
小强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孩子,他说他能够理解舅舅一家,生怕我的户口落到他家,对于即将启动的房屋拆迁有影响。再说自从外公外婆去世后,妈妈几乎没有去过上海,他们姐弟俩基本上没有来往了。可是妈妈就是不甘心,她含着眼泪说,我回不了上海也就算了,可我的孩子为什么不能回去。她来来回回跑上海好几次,为我的户口的事情奔忙。
最后,在妈妈当年一位好朋友的帮助下,我的户口就落在她家里。这位阿姨曾经是我妈妈的邻居,她们都是从一个学校去云南上山下乡的,现在是这个街道的干部。当她得知我的事情以后,狠狠地骂了我舅舅一顿,随后就让我妈妈将我的户口迁到她家里。
当然,妈妈与这位阿姨约定了,今后凡是涉及到动拆迁等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去享受任何的优惠政策的。我从内心里感谢阿姨和叔叔,因为他们的这个决定,圆了妈妈要我回家(上海)的梦!
终于回来了!小强说到这里长舒了一口气。他对我说,就像你们那时要回家一样,我的根也在上海。妈妈看见我的户口报上的时候,嚎啕大哭了一场,我能够理解她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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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多少年过去了,我们知青回家的故事还在延续!当年知青想回家,咋就那么难呢?
作者简介:余杰,男,生于1952年12月25日。现居上海。1970年4月从上海向东中学(原南洋女子中学)69届初中毕业,到云南西双版纳东风农场上山下乡。1979年2月返回上海,进入上海第三机床厂当工人,现已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