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8”大雪崩:搁在我心里的故事
讲述:賈瑞华/整理:刘光福
1973年初,我从四川省苍溪县接新兵从青藏公路进藏,带领新兵回部队途经西藏日喀则军分区,入住军分区招待所。服务员打开住宿房间后,呼吸时心里感到室内气味异常,刚迈出宿舍门换口气息时,迎头碰见新兵连领导,其没有说二话,开口就说我们团出大事了,听说是雪崩死了很多人,就是前不久发生的,他俯在我的耳边轻声细语的说:“不要外传”,雪崩后,从日喀则军分区到团里的路程途中,马拉山公路一直被大雪封堵,车辆无法通行,给抗雪救灾工作带来极大困难,听说从拉萨前往支援救灾的推土机都坠入佩枯措湖里了,是内地空军部队给团里空运物资和固体燃料才解决了大问题,前两天才打通马拉山公路。我听了云里雾里丢来的几句话,本来就月黑天色,这一来,天变得更黑而又沉闷。
我回到吉隆县独立某团团部驻地,工作岗位在司令部作训股。司令部领导以及战友,年龄大的,入伍时间长的;年龄小的,入伍时间短的;干部也好,战士也罢,认得不认识的,没有一个人提及雪崩雪灾一事。但是从每个人的容颜看得出来,人人表情严肃凝重。
几天过后,在团部驻地路上碰到团长施文坚,他没有表情的喊了一声“小贾”,我靠前几步叫了一声“团长”,团长沉重的叹了一声“唉”!看了我一眼,施团长没有说一句话就走了,我心里很纳闷,我与施团长在对视中,我看到他眼神的哀伤,仿佛他夜里流了泪似的。司令部与团首长住房没有隔墙。施团长家属老席在他住房外边看到了我,她招手示意我过去,我走到她跟前,她跟我讲:“小贾呀,团里出了大事,老头子心里一直很难受啊,老是哀声叹气,食宿不安!你别跟别人讲啊!啊!”
我还从别人耳语中得知:大雪封山,抢险救灾那段节骨眼上,后勤主(副)食仓库见底。唉!为什么?!我心里憋的慌,憋屈的很。
从日喀则军分区回到团都驻地,从上到下,从团领导的唉声叹气到干部战士都说是大事,却从不见人言相叙,问也不见相传,在司令部更不见有文字记载。我于1987年转业,离开了部队,感觉不再憧憬,更多的是麻木了。有些事想忘掉,却总是忘不掉,在部队从多人耳语中得知独立某团出大事,雪崩这件事的始末总是搁在心里,抑郁几十年。
事件过去44年,某团(原吉隆某团二营编为某团四营),某团(原团机关大部人员和定结某营)、独立某团(原独立某团机关部分人员和拉孜一营移防亚东,与157团部份连队合建为边防某团)。
2017年4月,某团特务连战友相聚于四川阆中战友会,本次战友聚会,规格高、规模大,历时三五天,从全国各地前往聚会人员覆盖面也比较广,仍然没有人言及当年本团过往之大事,没有聆听到大领导大机关说及雪崩始末。4月15日散会,我收获了相聚的快乐,高兴而去,满意而归。
我从阆中战友聚会返回家里一个星期的时间,我反复琢磨惦量,从1973年上半年到1987我转业时,听到人言的都认为是团里的大事,是什么大事,无从得知,却从1973年被岁月淹没到2017年4月,44年了。很多战友在祖国的边防线上出生入死,在常人想象不到的艰难环境下,他们咬牙坚持,流汗不流泪,洒热血、献青春。谁都知道,部队不是世外桃源,奇思胡想,歪风邪气时有苗头。部队仍然需要十八军老西藏精神,人民江山仍然需要后来人。
2017年4月下旬开始,我先后在战友“特务连群”、“西北珠峰群”、“云南丽江群”、“某团司令部群”发文调查核实原独立某团二营(吉隆沟)1973年2月28日及原独立某团一营(贡当)、三营(定日、聂拉木、樟木)先后发生雪崩雪灾事件和整个部队抢险救灾过程情况。
与我一起扒开历史尘封,有刘光福、马贵明、袁玉光等众多战友的回忆。
我当兵原在162团2营5连当通信员,几个月时间,团长施文坚把我调到特务连警卫班,跟他当警卫员。我虽然离开了老连队,但我一直心念吉隆敏村八号沟五连的战友、那里的冰峰雪岭、山山水水。五连换防驻防到团部吉隆后,敏村点的任务移交给本团六连驻防。
我利用上述四个微信平台征询资料、交流佐正,整理成文。不仅弄清了1973年2月28日雪崩雪灾的真实情况,还得到了骡马运输队,贡当方向对敌斗争、卧雪戍边等可歌可泣英雄事迹及原162团沿革轨迹。用事实告慰天下,边关將士守疆戍边视死如归可歌可泣的英雄气概【有刘光福同志收集整理《雪崩浩劫》,38名罹难同志姓名;有馬贵明同志《悲歌一曲祭战友》文章可依】。在这里还要特别致谢各微信平台创建人,简化了人员组成、车辆交通、费用开支等烦琐事宜,大道至简,一并谢谢了!
2017092013:46′贾瑞华同志:
逝者扎根固疆土,伤者忍痛也过年。尘封破士见英雄,丰碑镌刻军人魂。
过来往事随烟云,唯有当年十八军。我为健儿说句话,戍边卫国命算啥?
——有感刘光福文章
答宋文良一壶老酒曲与战友分享:
母亲恩情比天高,铭记生养天知晓。应征参军到边疆,送儿村口终远去。
雪域高原洒热血,珠峰立牌卫士榜。回首过往评忠孝,一壶老酒话哀肠。
木昆,梨花雨:
内地少女花间痴,珠峰脚下雪徠时。背水来去十公里,那得闲情来赋诗?
东西快馬尽奔驰,三日也难见树枝。昨夜屋漏牛粪湿,一夜无眠谁人知?
(注:本文插图均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刘光福(左):籍贯重庆市石柱土家族自治县,1972年12月入伍,在西藏日喀则边防服役16个春秋,历任战士、班长、排长、副连职干事,连政治指导员,驻岗巴县56206部队副部队长转业返渝。转业就职于重庆市石柱县建设银行支行至光荣退休。“青春无悔、赋闲怀旧”,律诗、随笔等“思念战友,追忆边防”的真情流露,被军地友人广泛称赞……
贾瑞华(右):1949年12月出生。湖北省钟祥市柴湖镇前营村人(入伍前参加过地方贫下中农整党建党工作队,任民办教师五年级班主任),1969年11月应征入伍。被分配在西藏日喀则军分区独立六团二营五连。历任战士、通讯员、警卫员、学员、绘图员、副排长、排长、见习参谋、副连职参谋、副营职参谋;1971年3月入党。1980年荣立三等功一次。18年军龄。1987年转业至湖北省钟祥市。2010年12月光荣退休。2021年党龄50周年,荣获“光荣在党50周年”荣誉纪念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