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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艳阳

文/石清华

“叽叽喳喳”的邻居,也不知在窗下的樟树树冠上叫了我多长时间。从暖暖的被窝里伸出半个脑袋,拉开窗门,一股冷风拂过、寒气袭人。赶紧关上,反正没事,还睡会儿吧。

黄黄的、柔柔的阳光从樟树顶上突破窗口,调皮的鸟儿也帮忙用劲,硬拉着我起床,去看那艳阳。

九点多钟,骑着电动车,缓缓行走在三米多宽的乡村公路上,路两旁的“冬红夏绿”风景树,宛如秀气的迎宾少女,迎送来去的客人。田地里的豌豆、小麦、油菜以及田头地边的野菜、枯草等皆涂上了一层白霜,力图把自己打扮得娇人可爱,仿佛给灰褐、枯黄、萧瑟的大地嵌上了红、白、绿的锦绣。柔软嫩绿的叶片略微向上卷起,硬邦邦地仰望着热情的阳光。渠里的鱼虾、水草,岸边的芦荻、菖蒲等皆藏在了一层坚硬的白壳下。只有不知酷热严寒的鹅鸭,在水面摇啊摇的。不时把头扎进水里,然后仰头朝天唱一唱。尽管裹得严严实实,露出的鼻尖总被寒气侵犯,幸好有斜挂半天的艳阳扶驾,从体内跑出的白气才飘散开去。

沿公路的庄稼、门窗、高高低低的树,都在耀眼的金光下洗了把脸。虽然不如出水芙蓉娇美,但湿漉漉地仍然明亮艳丽,把恬静、寒冷的世界装饰得十分美妙。

来到松东河边高速公路的桥下,爬上桥边的人行道,得站稳脚跟,一步一个脚印。北边阳光照不到的路面,从主桥桥面渗出的水化为坚硬的冰。扶着栏杆小心翼翼地前进,耳边传来“咔嚓、咔嚓”的响声,脚后便留下两行支离破碎的残片。

站在桥的最高处西望,椭圆形的柴田村尽收眼中。不知何时,那风扫地、月点灯的低矮、简陋的茅草房,幻化为两三层的小楼。它们绕新旧河堤边依次相连,正好是椭圆线上大致均匀的点,各色瓷砖墙面迎着艳阳,色彩斑斓、光芒四射。由此想起央视台报道的某国轰炸南斯拉夫联盟的画面:被作为军事目标炸得墙倒屋塌的一处又一处的居民点,好像跟现在看到的柴田村差不多。而二十几年前的广大乡村,跟不上时代步伐的农舍,似乎还留在汉唐。偶有的土砖墙、红瓦房,已经是鹤立鸡群了。短短的二十几年,仅就住房来看,已赶上了中等发达的南联盟。在中国广大的农村,也许不仅仅是农民,人们在解决了温饱问题之后,会尽力积攒每一个铜板,有的会花一生的精力,甚至几代人的努力,去建造一栋住着舒适的房子。一般情况下,住房的好坏,代表了家庭的经济实力。所以只要经济实力足够,即会把房子做得高大宽敞、装饰得漂亮豪华。三米多宽的水泥路,如蜘蛛网似的连着千家万户,串联着一片一片的农田,不漏掉任何一个点。

从桥上下来,骑车绕着“蜘蛛网”转,房屋样式什么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别人做不到的。有做成小四合院的,有做空中凉台的,有做面朝四方的等等。有一处特别不一般:在古堤脚下,三间三层小洋房背靠古堤,面朝很大的水塘。第三层中间的一间只做了一半的屋面,另一半则做了个小凉亭,亭中有半径约六十厘米的人造石圆桌,周边放有许多把能移动的椅子,这应是家人、亲友聚餐、娱乐、读书的场所之一。房后的古堤上下,竹木果树,收藏着许多欢乐。房前的池塘,枯荷中有一与楼上相似的凉亭,有一条窄窄的水泥桥连着家门,肯定有人常常欣赏鱼跃莲叶间,举杯饮醉荷花香。我猜想,这房主,读过一些书,赚了不少钱,又明白了钱是赚不完的,该是好好享受的时候了。这比居闹市、卧高楼不知要舒适多少倍。一路转下去,再也没见到这般胜景。

东游西荡地转回时,红中略带点黄的艳阳,很热情地帮我解开上衣领扣,一缕缕轻风拂来,竟然有沐浴春风的快意。

“老石,今天怎么有雅兴到乡下看看?”

随声而去,原来是高中同学老冉,正在进行田间管理。

“哦,老同学,你的庄稼长得真好。”

“唉,天生种田的命。既然如此,那就认命吧。只有老老实实地种好田地,才能保证衣食住行无忧。哪像你拿国家工资,旱涝保收呢。”

“我也得努力工作,不能掉以轻心。”

摩托车平稳地弹着路面,奏出从前的艰辛。我读高中时,从农村到集镇,这条十公里的坎坷泥土路,不知走了多少回。穿着娘做的土布鞋,在集镇上的残砖碎石路上只几个来回,便磨破了鞋底,为保证多穿一段时间,一出街口,便脱下鞋子拿着,赤脚前行。除久晴久雨有些不舒服外,春秋时节,还是很惬意的。

一路行来,与五十年前相比,只能用天翻地覆来形容。住房、水电、交通、通讯等方面有了巨大变化,还有人们的精神面貌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热情、柔和、坚韧的阳光与我形影不离,定然是要在寒风习习中孕育出春天的美丽。

(2021年1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