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钟声
文/杨兴德
那天,我路过母校门口,正巧看见校园内一群小学生在做课间操。我支下车子,站在那里欣赏那些小学生做广播体操。看着美丽的校园当中的小学生,随着音乐口令展示出来的优美的体操动作,我不由得想起了我的童年时代。
那是一九五八年秋天,年满六岁的我,被临沂县城关镇新建街小学(后依次更名为政治街小学和第三实验小学)招生录取,成为这所重点学校的一年级新生。
那时的学校也是大门朝东,大门内东南角上,栽有一棵宽大绿叶上结满桐籽的梧桐树,树荫遮盖着学校大门的南门垛。校园面积很小,站在大门口,可以把整个校园的布局尽收眼底。
正对着学校大门有一大块空场,那是我们上体育课的地方。空场西面有一座很高的土台子,用于老师站在那里讲话和六一儿童节表演节目。台子的北面坐落着老师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口正对着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槐树。大槐树向北伸出的粗大枝丫上,悬挂着一口沁满了铜绿的铃铛,铃锤上缀着一条粗绳。每当上课时间快到了的时候,早已等候在铜铃下面的值班老师,手握着粗绳,回头望着办公室内北墙上的挂钟。时间一到,值班老师牵动铃绳,打响上课铃。先是“铛”的一声,然后就是“铛铛铛”地连打三次。铃声一响,同学们已在教室里端正坐好,等候老师前来上课。
空场的北面,东西方向坐落着几间老师的宿舍和三口草屋教室。教室内没有课桌,南北两头各放一个方形木头架子,架子上面横担着一块大约有两厘米厚,四十厘米宽的长条木板作为“课桌”。这样的“课桌”有六排,每排能坐下六个小学生。学生们坐着从自己家里抱来的吃饭用的小板凳上课,放学以后再抱回家去吃饭时用。
因为教室不够用的,当时是采取轮流上课制。一个年级的三个班先上课,其他年级的学生在教室外面等候。下课铃声一响,学生们拿着学习用具,抱着自己的板凳走出教室,再由任课老师招呼着下一个年级的学生进入教室去上课。
最先上课年级的学生,往往天还不太亮就得去学校。在朦朦胧胧的教室里,有条件的学生在“课桌”上点燃用墨水瓶做的小煤油灯,或者是用白菜根挖个坑放根线绳的豆油灯照亮。老师的教桌上也点着一盏灯用来照亮黑板。一堂课下来,每人的鼻孔都被油烟熏得黑乎乎的。就在这样的教室里,我们接受到了老师对我们的最早启蒙。
到了一九五九年,那棵大槐树上悬挂的铜铃换成了一个炮弹壳。据说,那是学校师生超额完成砸石子的任务,上级奖励给我们学校做钟用的。
从那以后,值班老师不用再牵引铜铃绳了,而是站在炮弹壳下面,手拿一块长方体的铁块等候。上课时间一到,老师敲动弹壳,立刻就有一阵“镗镗镗”的钟声响起。真是声音清脆,悠扬嘹亮,回声悠长,沁人心扉。那洪亮的钟声,能传遍大半个临沂城。城里有的职工,可以根据学校的钟声掌握起居和上班的时间。一些离学校近的同学在家里听到学校打预备铃的声音,一路小跑到学校里去上课,都不会迟到。
这炮弹壳发出的钟声,伴我度过了美好的童年,一直到高小毕业。
童年的钟声,演奏了我人生乐章中最动听的音符,也描绘了我生命画卷中最美丽的风景。童年洪亮的钟声,像录像磁头一样,在人生的录像带上记录了那一幅幅永不褪色的绝版画面。那童年悠扬的钟声,送我步入了中学时代。而这童年绵长的钟声,却一直铭刻在我的灵魂深处和生命的进程之中。童年钟声的袅袅余音,至今好像还在我的耳畔悠悠地回荡着。
课间操做完了。泉水叮咚般的钢琴乐曲声中,一个柔美亲切的声音响起:“上课时间到了,请同学们自觉成行,轻声走进教室,准备上课!”
乐曲中的语音代替了那童年的钟声。
校园里静了下来,我手扶着车把站在那里,似乎还在回味着那童年的钟声。
(2024年10月29日)
【作者简介】杨兴德(男),曾用名:杨绪华,杨丰源。江苏省赣榆人,山东大学电子计算机专业,中国民主同盟盟员,鲁南技师学院高级讲师,2012年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