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来罨画池畔讲陆游
封面新闻记者 徐语杨
从公元1173年春末至1174年9月，诗人陆游曾两次通判蜀州，虽然短暂，但对他来说却是一段难忘的记忆。彼时陆游被调离南郑前线，主张收复失地的他报国无门，在蜀中任职期间一直苦闷，直到遇见蜀州，东湖的山水和罨画池畔的烟柳为他带来巨大安慰，即使离开蜀州，依然念念不忘。
蜀州，即今四川崇州。11月2日下午，阿来系列讲座“唐宋诗中的巴蜀与成都”之“陆游蜀中诗讲”第八讲在崇州罨画池举行，阿来以《在蜀州：平湖烟水已盟鸥》为题，为线上线下的观众带来了一场心灵治愈之旅。千年前的陆游从蜀州的湖光山色中获得慰藉，千年后的我们又从陆游的诗中感受美的旅程。
风月随人不用呼：
从诗词看南宋蜀州之美
陆游于公元1173年春末首次通判蜀州，写有《初到蜀州寄成都诸友》一诗。没过多久，陆游又被调去嘉州上任，到1174年3月，陆游再次回到蜀州，于当年9月离开，他的居所就在罨画池畔。
阿来举同为宋代文人赵抃的《蜀倅杨瑜邀罨画池》一诗，与观众在文字中共赏罨画池当时的美景。其中“风碎花千动，烟团柳四垂”一句，阿来认为写得极美。罨画原意为色彩繁杂丰富的画作，一个地方能被形容为“罨画”，已足以证明其花丛植被众多，风景绝美。微风吹来，万千花朵从静止变为动态，就如同“碎”了一般，岸边的烟柳团团垂落，美不胜收。
除了罨画池，蜀州名胜颇多。阿来引陆游同时代文人范成大《吴船录》、清代《崇庆州志》等材料，为观众介绍了南宋时期蜀州的东湖和西湖。东湖在城外，西湖在城内，均是当时百姓游览的名胜之地。在范成大《吴船录》中，详细记述了蜀人游宴西湖的盛况，泛舟赏荷，岸边修竹古木，游人众多。
但陆游尤爱东湖，在阿来精讲的《晚步湖上》《暮春》《湖上笋盛出戏作长句》《雨夜怀唐安》等诗歌中均有体现，甚至说“春来日日在东湖”。试看陆游笔下的东湖美景：“沾泥花半落，掠水燕交飞。”“凭栏投饭看鱼队，挟弹惊鸦护雀雏。”何等闲适自在！陆游更用“一樽是处成幽赏，风月随人不用呼”来形容当时的心境：携一壶酒，处处都是美景，我走到哪，风月便随我而走。
阿来罨画池畔讲陆游
平湖烟水已盟鸥：
陆游从蜀州自然山水中获得慰藉
陆游不是一个能在美景中全然放下愁闷的人，他在蜀州还有许多诗作，都流露出他对年华已逝和报国无门的深哀愁。比如他写《苦笋》，其中“人才自古要养成，放使干霄战风雨”等诗句，也是借苦笋谈心中的壮志未酬。《蜀州大阅》是写阅兵，本是气势如虹的场景，但陆游却从头到尾都感觉惆怅苦闷，只遗恨自己已老迈，没有运气再遇上能赏识自己的君主。
在这短暂的两任蜀州期间，陆游有愁闷也有热血，但当他离开后，回忆更多的是被蜀州的自然之美深深治愈。在《雨夜怀唐安》中，陆游写：
归心日夜逆江流，官柳三千忆蜀州。
小阁帘栊频梦蝶，平湖烟水已盟鸥。
萤依湿草同为旅，雨滴空阶别是愁。
堪笑邦人不解事，区区犹借陆君留。
阿来饱含深情地为观众解读了这首诗：在离开蜀州的一个雨夜，陆游想起了蜀州，雨滴落在台阶上是别离的愁。蜀州的百姓们不懂“我”为何离开，想要挽留，但自己和那些萤火小草又有何区别？大家不过来这世间经历一场逆旅，你我都无法把控自己去向不定的人生。不过幸而的是，人生若真如庄周梦蝶，那“我”陆游早已和蜀州湖畔的鸥鹭结盟，与这里的山水一体。
“平湖烟水已盟鸥”正是陆游在蜀州的山水中找到的自然之美，他被美所治愈，在自然中获得巨大安慰。其后辛弃疾也引用陆游这句诗，写了《水调歌头·盟鸥》一词。
古代文人有向山水寻求慰藉的传统，历来文人山水诗大多如此。阿来讲到此处，还引申到鲁迅、胡适等人关于“中国人对美的信仰”的讨论，为观众延展思考。
图片来源：崇州市博物馆（市文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