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次奉命来长本校,一定要使本校成为最完整之军校……万一不效,当自戕以谢天下……”
1912年,满怀报国希望的蒋百里,第一天到保定陆军军官学校上任,就发表了一场热血澎湃的训话,还当场立下了军令状,以表示自己为国家培养人才的决心。
此时的蒋百里不过只有29岁,长期做学员的他,对于当时的官场并没有太过于深刻的理解。
自从保定军校成立以后,袁世凯就将军校的人事大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安排了一批亲信到军校上任,企图直接控制军校学生的思想政治方向。然而,蒋百里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对军校的人事进行改革。
随着一大批不合格的教员被留学士官生所代替,学校的教育水平虽然提高,但教育性质也发生了转变,这是袁世凯绝对不允许的。因此,以段祺瑞为首的陆军部开始给蒋百里的改革制造重重阻力。
结果蒋百里在各方阻力之下,又开始进行第二步的改革,参照国外军校的教育模式,制定了一系列的方案。而陆军部却利用手中的权力,干脆断绝了经费,还劝说蒋百里不要做极端改革的事情。
怀揣着为国家培养军事人才的伟大理想,蒋百里决心不惜任何代价进行改革。段祺瑞见蒋百里这“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精神,指使军学司司长直接破坏蒋百里的改革。
首先,蒋百里聘任师资的权力被取消,有些不合格的教员被蒋百里辞退后,军学司司长非但不准,还大加褒奖;其次,军学司直接干涉学校行政,不发放学员所需的典范令书籍,不核准应该被开除的学生;最后,所有军校教职员的请求全都置若罔闻,导致校中马匹不足,兵器不完备,辎重器具全无。
除此以外,一些反对改革的人也开始趁机兴风作浪,军校被搞得乌烟瘴气,一大半学生选择了离开。
面对如此艰难的境地,蒋百里向袁世凯提出辞呈,结果袁世凯却不批准;请求北洋政府下拨办学经费,北洋政府却置之不理。几番折腾下来,蒋百里被搞得精疲力尽,所有的报国理想全都被磨灭。
从北京回来以后,一脸阴沉的蒋百里让勤务兵给自己磨好墨,就挥手让他出去,然后将自己反锁在屋子里,一边喝啤酒,一边坐在书桌前写信。到了凌晨,蒋百里指示号兵吹响了集合号。
“现在看来,你们没有对不起我的事,我自己却没能尽到校长的职责……”说话间,蒋百里从腰间拔出手枪对准了自己,勤务兵见状立刻扑了上去,一声枪响之后,所有人才反应过来:
校长自杀了。
袁世凯闻讯立刻让曹汝霖到日本公使馆,去请最好的外科医生,仅仅十几分钟,日本医生的专车就准备妥当,载着平户医生和护士佐藤屋子朝着保定疾驰而去。
经过检查,幸亏勤务兵反应及时,让蒋百里的子弹没有射中心脏,但需要长期休养。平户医生有感蒋百里自戕的勇气,回京前将佐藤屋子留下,方便照顾蒋百里,尤其是要劝他放宽心,消除自杀的念头。
为了找到蒋百里自戕的症结,佐藤屋子找很多人了解蒋百里的情况,得知他曾经留学日本六年,在德国实习期间还备受德国名将的赞誉。经过深思熟虑,佐藤屋子决定从“忍”字着手,对蒋百里加以劝解和开导。
别看佐藤屋子当时不过20岁出头,说起话来却是豪气干云,说的蒋百里竟无言以对。平日里蒋百里都是以大道理训诫下属和学生,没想到如今却被一个普通的小护士上了一课,蒋百里不禁对佐藤屋子刮目相看,内心也有了一丝悸动。
相处了一段时间后,蒋百里托人给自己牵线搭桥,还多次写信给佐藤屋子,恳求她不要离开中国。结果当时佐藤屋子备受平户医生的骚扰,为了离开这是非之地,她还是向公使馆提出了辞职。
回到日本一年多的时间里,蒋百里仍然坚持不断写信表露心意,佐藤屋子告诉蒋百里,自己的父母不同意她嫁给一个中国人,让蒋百里死了心。结果蒋百里又给佐藤屋子写信,说自己马上就到日本去,要死也死在佐藤的家里。
佐藤屋子担心蒋百里真的会到日本来,赶快带着蒋百里给自己所有的信去找父母谈。父亲看过所有的信之后,只说了一句话:
“你若是受了委屈,随时可以回国来。”
就这样,佐藤屋子踏上了前往中国的邮轮,和蒋百里在天津举行了婚礼。由于蒋百里酷爱梅花,便给妻子取了个中国名字:左梅。
蒋百里伤愈之后,袁世凯为了不让段祺瑞和蒋百里发生矛盾,便把蒋百里调到总统府担任参议。虽然名头大,但实际上不过是一个闲职,每个月也没有多少薪水。为了解决家里的生计,左梅用积攒下来的生活费,拿去股市投资,赚了不少的钱。
婚后,左梅给蒋百里生下了四个女儿。作为一个日本人,左梅禁止孩子们和日本人来往,还拒绝教她们说日本话。七七事变后,左梅带着四个孩子高声呼喊着“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口号。
在蒋百里和左梅的悉心培养下,四个女儿都成了栋梁之材,二女儿蒋英后来还成了中国导弹之父钱学森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