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武帝行幸遇采女
南梁天监六年(公元507年)深秋的一个夜晚,安寝于宫中的梁武帝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青云缥缈,白雾迷蒙中一个僧侣冉冉而降。
只见他肩披袈裟,手托香炉,身躯伟岸,神采飘逸;美中不足的是他虽然眉清目秀,却只有一只眼睛是亮的。这个眇目僧侣见了武帝,竖掌行礼道:“小僧将托生于皇宫,还请皇上多关照!”
武帝醒来,抹抹眼睛,觉得此梦实在是太过于荒诞不经了。谁知后来此梦竟应验了。
也是这一年秋末,武帝后宫的一个采女也做了一个梦!梦中她在野外采花,刚才还秋阳朗朗,不知怎的天忽然就黑了下来。
凉风习习,月华如银,她斜卧在草坡上,觉得惬意极了。突然一只皎洁灿然的银盘自天而降,斜斜地直飞人她的怀中。她抬头一看,天上没了月亮,只有星光闪烁,再俯首一看,银盘也没人她的腹中。
她大惊道:“月亮怎么坠人我腹中呢!”
一惊一叫,她就醒来了。想想自己也觉得好笑,谁知这梦也应验了。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武帝入后宫欲寻张夫人行幸,走过采女淑房时,恰逢一个采女刚刚撩起窗帘,那纱帘在秋风中飘飘忽忽,那采女的娇颜便忽隐忽现,分外诱人。
武帝不禁想看个究竟,遂转循而人,淑房中那采女仍在倚窗遐思,仿佛受惊,蓦然回眸,顿使武帝心旌飘摇,春心大动。他并不问她姓甚名谁,径直走上前去,纵身相就,一气呵成,然后拂袖而回了。
谁知道,采女就此怀了孕,天监七年(公元508年)八月丁巳日生下一个儿子。婴儿产出时,产房内突然异香扑鼻,接着产下的胞衣紫亮光鲜,若帝王之袍,那孩子面方口阔,有贵人相,却眇一目。
武帝闻知,深以为奇,觉得此儿似乎来自天界佛国,遂赐其母姓阮,晋为修容。阮修容生的孩子取名萧绎,萧绎6岁时被封为湘东王。
二、受虐狂徐妃
一晃又过了十多年,到了大通三年(公元529年)。湘东王萧绎时年21岁,这一年,武帝作主为他迎娶侍中信武将军徐琨的女儿徐昭佩为王妃。
迎娶王妃的时节,正值秋高气爽,迎新娘的车驾从东海剡县徐府出发,往湘东王府赶。一天傍晚,车驾来到西州,突然,万里无云的天空疾风骤起,拔树摧屋,车驾一行忙避到厚实的城墙根下面。
疾风过后又雪霰交加,顷刻间,车驾棚帘皆白,城垣田野尽披银装。骑马随车而行的湘东王不禁倒吸一口气,忧心忡忡,以为不祥之兆。以后数日,无事,车驾人马终于平安到达湘东王府。
洞房花烛之夜,王府热闹非凡待宾客散尽已是三更半夜,湘东王萧绎兴冲冲来到洞房。他早就听说徐昭佩美貌超群,却一直未能亲睹芳容、此时,他见新娘正身穿嫁衣,头顶盖头,羞答答地低着头坐在床沿,便上前拉她来烛台边坐下。嫁衣鲜红,喜烛高照,萧绎掀起盖头,新娘忙含羞躲避,那娇柔又羞涩的神态楚楚动人。
萧绎只有一只眼睛是看得见的,而新娘扭头避光,恰恰是背光的那一面朝着萧绎那只明眼,向光的一面对着萧绎的那只瞎眼,萧绎想看个究竟,只有秉烛上前。
只见他一手端着红红的喜烛,一手托起新娘的下颏,徐昭佩那俊俏的脸儿就完全对着他了。只见她秀眉弯弯如柳叶,睫毛翘翘如雀翎,秀目灼灼如朗星,朱唇小巧如樱桃,鼻正梁隆如悬胆,贝齿洁白如珍珠,秀发乌黑如柔云。
湘东王这边看看,那边瞧瞧,越看越爱,不忍释手。徐妃的脸被他左边拨过来,右边拨过去,却不禁恼了,才要发作,举目一望,这才发现相貌堂堂的湘东王的一只眼睛黯然无光。她心里-惊,接着又是一凉,觉得自己美甲天下,竟然嫁了个独眼郎君,不禁十分懊恼伤心。
湘东王自幼少一目,因是王爷,府中无人敢揶揄嘲笑,所以从不觉得自己异于常人,徐妃脸上表情的微妙变化他一点也没看出来。他的视线只顾从她脸上移到身上,从玉雕粉琢的颈项直窥入神秘诱人的领口。
见徐妃坐在那里没有动静,他便放下烛台,上前为她宽衣解带。徐妃自顾自想心事,一点儿也不配合。湘东王以为她16岁的女孩儿不免害羞,便没注意。
以后湘东王每次找她寻欢,她都以这种变态的心情侍奉他,弄得湘东王渐渐索然无味了,三两月才来她房中点个卯,应应景。徐妃越发心怀忌恨,便想出了一个法子来捉弄湘东王。
平日里她心灰意冷,从不梳妆,借酒浇愁、醉生梦死只是听说湘东王要来,才坐起梳妆。她粉只搽半边脸,黛只画一道眉,朱只涂一边脸。
她欺侮湘东王一只眼,便以半妆侍奉。一回两回,湘东王没有发现,三回四回,湘东王便觉蹊跷,为什么她老是站在他左侧,只以半边脸向着他呢?为什么床上她是侧面相向,从不正目以对呢?
一回,徐妃又静静地睡去,湘东王拨正她的面孔一看,一边脸红润,一边脸花白,一条眉粗黑,一条眉惨淡,怪模怪样,巫婆一般。他又气又恼,猛抽了她一记耳光,拂袖而去,自此再没进过徐妃的房。
徐妃被一掌刮醒,起坐窥镜,见嫩脸上五个血红的指印,委屈得歇斯底里大哭一场。
三、难熬冷宫红杏出墙
太清三年(公元549年)三月,叛臣侯景攻陷南梁京城。五月,梁武帝驾崩。侯景胁迫皇太子萧纲即皇帝位。萧刚实际上只是个傀儡皇上。
此时,湘东王萧绎身在京城之外,任镇西将军、都督、荆州剌史等军政要职,重兵在握不愿屈从傀儡皇上和贼臣侯景,便拥兵在外,分庭抗礼。经过两年多的南征北讨,萧绎荡平了境内所有的敌对势力,剪除了反贼侯景,于公元532年十一月登基称帝,史称梁元帝。
湘东王成了皇上,王妃便成了皇妃。徐皇妃为萧绎生了一子一女,即世子方智和公主含贞,因此,皇上对她还算客气。不过,因为她曾以半面妆戏弄过自己,萧绎在未到过她的寝宫。
此时徐妃年方40,早在萧绎驻荆州时,被打入冷宫的徐妃就熬不住了。一次,她趁着去荆州后堂瑶光寺进香的机会,勾搭上了智远道人。
那智远道人修道多年,年近五旬,据说守身如玉,元阳未泄。徐妃当时只有三十六七,宫中保养得法,仍然细嫩水灵,看上去倒像二十几岁。
王妃进寺烧香,智远不敢不小心侍奉。徐妃见智远身躯伟岸,相貌堂堂,再想世人关于和尚道士的一些神秘传闻,不禁便伸出纤纤素手捋他的胡须,娇叹道:“道兄美髯飘逸,真羡慕煞小女子了!”
智远大吃一惊,倒退数步,愣愣地看着她,数十年凡心未动的智远,不由得心头鹿撞,无语默然。
徐妃又求他带她到寺里各处转转智远只能应承。转来转去,转到了智远卧房,徐妃便要进去看看,智远也只能由她。进得房来,她一会按按床板,问躺在上面硬不硬;一会儿摸摸被褥,问睡在里面冷不冷。
智远终于招架不住,脸红气促,心跳突突,她就势倒在智远的禅床上。此番云雨之后,徐妃便不时来瑶光寺与智远偷欢。然而如今她已随萧绎进了建业京城,智远已是鞭长莫及了。
进京之后,徐妃又盯上了不离皇上左右的近臣季江。季江是当时有名的美男子,他神采飘逸,文质彬彬,眉清目秀,身材欣长。季江经常进宫奏事,难免碰到徐妃,徐妃对他一见倾心,季江对她毫不动情。
一回,季江入宫奏请皇上,适逢元帝不在后宫,徐妃命宫女把他带到自己的寝宫。季江站在外室惴惴不安,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却听到内室一声娇叫:“季大夫但入内室无妨!”
季江磨磨蹭蹭跨进门槛,刚一探头便要退出。因为他见徐妃竟侧卧在床,色眯眯地盯着他。
见他退缩,徐妃柳眉倒竖,厉声喝道:“你给我站住!季大夫,你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去处,是由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么?你给我乖乖地过来,侍候得老娘快活了,自有你享不尽的好处,惹得老娘翻了脸,告你个调戏皇妃,凭你满身是嘴,也小命难保!”
接着又放软了声调,柔声道:“季大夫,你过来呀,小女子寂寞难耐,你就一点也不心疼么?”
季江知道这个女人心狠手辣,为争风吃醋曾害死不少后宫佳丽,他为了保住性命,只得趋步上前,小心侍奉。
谁知她得了一回快活,从此纠缠不休。季江百般无奈,不胜其烦,好几回对知心密友叹道:拍直君的狗虽老却犹善猎兔,消漂阳的马虽老犹善奔跑,徐娘虽老却情欲犹盛,我实在是应付不了她了!”
季江神情蔫蔫地应付,使她不得任性恣意快活,她便又盯上了当时美貌闻名于京师的花花公子贺徽。她私约贺徽到城郊普贤寺,以白角枕中书情诗相赠。
贺徽见了喜不自胜,他正想巴结权贵,弄点银子花,弄个官儿当当,徐妃找上门来,这不是瞌睡碰上枕头吗?两人携手钻进郊外废砖窑里,来了一回野合。
此后两人时有情书往来,常约郊外野合,不料事发,淫行败露。有人截获了徐妃给贺徽的往来情书,交到元帝手里,元帝忍无可忍,诏令赐死。徐妃知道人赃俱获,身不可免,遂投井身死。
元帝羞恼透顶,气犹未消,命人将徐妃尸体送到徐府,不承认她是自己的妻子,免得败坏帝王之家的名声。徐府只好忍辱含垢地把徐妃葬在江陵瓦宫寺。
说来也怪,当徐妃尸首还东海剡县徐府,途经西州时,又是晴天霹雳,把西州府厅两根巨柱轰成碎片。元帝得知,对左右叹道:“当初迎娶她,天象不祥;今日送走她时,又是如此。看来此女性淫,不守妇道,实乃天性所致,本性难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