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全国天气像是没商量好似的,广东保持着 30 °C 的高温,对秋天置之不理;北京最低温度降到 3°C,大家都缩手缩脚地等待暖气;然而殊不知还有座城市,已经悄悄享用暖气一个多月了。
漠河全年平均温度零下(-3°C) ,常常覆盖着望不到头的大雪。它既是“并非北欧去不起,而是国内更有性价比”的极光观赏老区,近年来又因为一首《漠河舞厅》翻火,成为新的疏离感旅行胜地。
在 30°C 已成习惯的广东人的世界观里,广东以外的省份都叫“北方”,然而我国境域之辽阔,远远不止“南北差异”这么简单。让我们切身体会一下这种“北北差异”吧:
9 月的北京,树叶正悠然自得地次第变成金黄色,在 20+°C 的适宜温度中,人和猫都可以舒展身体享受艳阳天,而远在极北之地的漠河,夜晚气温跌破零下,已经抗击过一场暴雪。
这暖气,不能不来。
从 9 月 10 日提前15天开闸供暖,漠河的暖气将持续 8 个月,成为一座不必挨冻的城市。然而福兮祸之所倚,命运赠予漠河人的礼物,早已被暗中标好了价格,动辄 3000 多块的取暖费,让漠河人的钱包着实有点遭不住。
但,这不妨碍突然被降温冻着的华北平原人暗自羡慕着漠河,更让渴望见识真正冬天的南方人跃跃欲试——“我们去看真正的大雪吧。”
你可以选择两种方式抵达漠河:1.降落在漠河的古莲机场,2.或在哈尔滨买张绿皮火车的车票,车次 K7039 和 K7041。
与其将它浪漫化为“雪国列车”,不如称它“冷链列车”更为贴切。车厢连接处堆满了雪,连窗户都被冰雪糊得严严实实,在这里站上两分钟,你就能领会与冷链物流里的生鲜互换灵魂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有人在中途到站,却发现车门被冻得严严实实,只好对外面站台上的列车员喊:“你把它踹开!”
K7039列车上,图:@安好、Luyao
熟门熟路的乘客,会把啤酒放在雪堆里保温,这样就能在暖气充足的车厢里,体会蒋奇明式的“液体交通工具”。
晚上睡一觉,穿越大兴安岭的林海,转天在车上欣赏雪原上的氛围感日出,低温下人总是犯困,就这么昏沉沉晃悠悠地到这座人迹罕至的边陲小城。
东北素来有“猫冬”的传统,即什么正事也不干,猫在家里(主要是温暖的炕上)吃喝玩乐。就像是将一年提前结束了——漠河:不干啦,下班。人们之所以青睐这样的生活方式,也实在是生活所迫,因为任何人都无法温和地走进东北的良夜。
漠河街头,图:Luyao
漠河的天空,独有一份凛冽、苍茫与萧瑟,如果你仔细辨别,会发现冷空气里有一丝铁锈味,有人说那是钢铁和煤炭的味道,也有人说那是出门冻到鼻酸,毛细血管破裂的感觉。
无论如何,这就是真正冬天的气息,行走在漠河的街道上,每个人都油然而生出一种疏离感,碎步加快,因为在中国最北的城市,每次出门没到半小时,就会感觉自己冻得快碎了。
这里可没有灯火通明的夜生活,没有潮湿黏腻的雨季,没有南方车站的聚会,也没有漫长盛夏肆意生长的情愫。
漠河街头,图:Luyao
这里像时间被钢铁锤出了一个冰窟窿,一切都是静止、缓慢、冰冷的,投石没有涟漪,行者晦暗不明,生死擦身而过。
在刻骨铭心的冷中,你短暂地脱离了现实,开始用俄式宿命感的语境思考永恒——哦,我的上帝!此时我身体里有一小块灵魂碎片正在归位,也许生命只是一场飘忽不定的大雪。
提醒一下,漠河人走在路上,是不敢轻易流泪的,因为脸会真的皴掉。
“出口成冰”,图:Luyao
除了县城本身,漠河另外的主要目的地是两个村庄:北极村和北红村。村里天地广阔,没有高楼大厦和光污染,更容易追到极光。
追极光的时间,一般是每年的 10 月到次年 4 月,后半夜到凌晨这个时间段。用天文通小程序或者 SWPC 提前预测极光的出现,合理安排好行程,可以大大增加看到极光的概率。
但极光不是天天有,很多时候推开门往北走只能看到漫天闪烁的星星,好在除了极光外,北极村和北红村也各有各的玩法。
漠河极光
在其他地方,你问一个南方人“你在路南还是路北”,可能会遭遇友情的破裂,因为对方极有可能分不清“东西南北”,并通过给你指认“上下左右”,将这份崩溃反弹。
而在漠河,这个问题不复存在。
因为在漠河,每个人都能找得着北。
尤其在北极村,因为这里处处是“最北”。
漠河“最北邮局”、“神州北极”雕塑
从漠河坐大巴到最北客运站后,你终于抵达了晨雾缭绕下的北极村。你可以先去最北邮局寄一封明信片,然后在最北咖啡厅喝杯咖啡,接着去路边的最北糖葫芦小摊,买那根冻得最结实的“冰墩墩”。
你可以去中国最北点打卡拍照出片,再去最北供销社诵读墙上的“必须把布匹抓紧,必须把粮食抓紧”,但最好不要在最北警务室门口打架。
漠河供销社 图:@茨团卡卡
北红村其实是地理意义上的最北村落,比北极村更北,生活气息更浓郁,还保留着之前村落的面貌。
这里的建筑以小木屋为主,屋顶一般都覆盖着厚厚的白雪,搭配烟囱里正在上升的袅袅炊烟,仿佛童话中的世界。
这座村子紧挨着俄罗斯,村民大多是俄罗斯族。登上村尾的瞭望塔,就可以俯瞰整个村落和对岸的俄罗斯山脉。
北红村、北极村
马拉爬犁和雪地摩托是北红村最拉风的出行方式,可以乘坐这样的交通工具去江上体验冬捕,和东北大叔一起凿开厚厚的冰面,体验捕鱼的喜悦;或者去追一场日落,在辽阔的冰原上拍到你的“人生晚霞”。
除此之外,还可以去常年与暴雪共存的白桦林,感受沉默、坚毅与寂静。
去鄂温克驯鹿园与精灵般的驯鹿玩耍。
去九曲十八弯,看额尔木河在松林间流淌过,而后被雪覆盖的痕迹。
漠河山林,图:Luyao
在这样漫长的冬天里,能让人欢欣鼓舞的,除了暖气之外,食物算是分量最重的一个。
冻得人直跺脚的清晨 6 点,小城的中心升起蒸腾的水汽,栖林集、北陲市场的摊主们开始了一天的劳作。而随地可见的冰到瓷实的粘豆包、柿子、海鲜,让漠河变得“万物皆可冻”,东北的“常温”和意义上的常温,显得疏离。此时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大苞米,让你不得不去亲近。
粘豆包是一种你永远可以相信的东北特产,蒸熟或者煎着吃,外皮由黄米面与玉米面混合而成,内馅是红豆沙,咬起来既有糯米的糯叽叽,又有粗粮本身沙沙的扎实口感。
北陲市场的冻粘豆包、冻柿子等,图:@缘缘
在东北,由于温度陡降,我们习以为常的物体状态感知都被颠覆了,以至于这趟旅行变得有点超现实主义,有点像东北人似乎都会点暗魔法。
比如,一壶开水浇出去竟然会变成冰在空中炸开(危险行为,请勿模仿)。这如果不是艾莎在呼风唤雪,就是吉安娜使出了冰霜新星。
比如,摊位上的猪肉被剁开的时候会冒出白烟。比如,雪糕都大大方方地摆在地上卖。
是的,在东北,冬天才是雪糕销售的旺季,零下 50 °C 的天然冰箱,为店主省下一大笔电费。
东北雪糕的名字都很朴实,基本上是触感、形状和味道的排列组合,比如:冰蜜瓜、方糕、大冰荔……
东北雪糕又很便宜,平均 1~3 元/根,还有买十送一,堪称雪糕界的菩萨。
雪糕地摊,图:@吃饭睡觉打豆豆豆
在开了暖气的炎热室内吃冰凉的雪糕、冻梨和冻柿子,别提有多畅快了。
这里还有成袋的山蘑、木耳、榛子、野生蓝莓,也为漠河增添了不少色彩,果然在哪里逛菜市场都能让人燃起生之希望,漠河也不例外。
北陲市场的海货、山货等,图:@缘缘
美食不是漠河的强项,更像是一种取暖方式,因为天太冷了,人们就想吃点热乎的。
铁锅炖大鹅,小鸡炖蘑菇,酸菜炖五花肉,这些全东北的美食硬通货,漠河都有。炖煮得很厚实,带着温暖的汤,在冰天雪地里吃上一口,能够迅速补回热量。
由于东北菜分量巨大,一个人独自去东北会有不敢点菜的症状出现;这种情况下,可以选择在吃一人食友好的大骨面和烤冷面。
图:@猫里科夫斯基
除了传统的烧烤外,漠河还有一种独特的烧烤方式,叫做土窑焖烤,像是烧烤版的一锅出;把整鸡、羊肉串、羊排、五花肉、鸡蛋、土豆、地瓜和大碴子粥等摆满一个三层烤架,然后放到地下的窑里一口气烤熟。这种吃法能够激发食材的原味,毫无保留地检验黑土地上的土鸡、土豆和地瓜是否香甜。
土窑焖烤,图:@台州椒江初见婚纱
北京最寻常不过的涮羊肉,也在大东北被吃出了另一种风采。零下 30℃,铜锅放在冰桌上,人们在冰天雪地里站着等锅开,涮着一盘盘羊肉卷和硬邦邦的白菜、生菜和木耳,手冻得通红,肠胃是暖的。
在这种情况下是蘸不了麻酱的,因为麻酱一到室外就会被冻得硬邦邦,不过没有关系,在尝试了泼水成冰(注意安全)、击水成冰(注意安全)和出口成冰(注意安全)之后,我们已经见识到了真正的北方,并对这种情况表示熟悉和理解。
还好有火锅的存在,能够融化一切寒冷,让食物与人都变得柔软。
图:@Janet夏里
终于来到了最硬核的篇章,那就是:漠河之行的装备,该如何准备?
准备来看雪和追极光的南方人经常在社交网络上提出这样的问题,而评论区给出的解决方案里,有人推荐穿东北传统服饰貂儿,有人建议到当地买军大衣,有人甚至贴出了始祖鸟的“军鸟”系列,看起来能抗得住零下 50 °C,是真正的“特种兵”装备。
Arc'teryx LEAF COLD WX PARKA SVX
始祖鸟军版战术保暖防水羽绒服,图:@硬核
说笑归说笑,从实际出发,如果你是没有寒冷地区生活经验的小伙伴,请记住以下御寒系统的装备公式 (42235):
上衣 (4 层)=最高级别保暖内衣+毛衣/厚卫衣+保暖背心/羽绒内胆+羽绒服。
裤子 (2/3 层)=最高级别保暖秋裤+加绒外裤 或 保暖秋裤/厚打底裤+毛裤+外裤。
鞋袜 (2 层)=长筒羊毛袜/加厚运动袜+带绒雪地靴/皮靴。
配饰 (3 件)=加绒护耳帽+厚围巾+加绒防水手套。
其他 (5 件)=加绒耳罩+暖宝宝+加热鞋垫+手机暖贴+大电量充电宝。
图:@溜达大王、@小吴老师Notebook
其中羽绒服是大家最关注的核心御寒单品,思路就是尽量穿长款,短款避免 A 字型(会漏风),建议短款含绒量≥200g,长款含绒量≥300g,羽绒比例越高越好,蓬松度越高越好。
此外就是秋裤的裤脚要收到袜子里面;耳朵一定要被帽子或者耳罩保护起来;鞋子要有防滑功能;手套买带触摸屏幕功能的;不露出任何身体部位,防止冻伤。
总而言之,东北这个地方,情况有点复杂,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出发。祝你们旅途愉快,都能成为呼风唤雪的艾莎。(完了,我已经有东北口音了……)
策划/悦游编辑部
编辑 / 王学硕
作者 / 野生宝可梦
图片 / Luyao、@猫里科夫斯基、@茨团卡卡、@Janet夏里、@安好、@硬核、@台州椒江初见婚纱、@吃饭睡觉打豆豆豆、@缘缘、@溜达大王、@小吴老师Notebook、视觉中国、IC Photo
版式设计/CNT ART RO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