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化攻势开始了!这是一年来联军向中国军队主要防线发动的最猛烈的进攻。”

1952年10月14日凌晨3时,时任美第8集团军司令的范佛里特,通过美联社向全世界高调宣布了进攻上甘岭的行动。

“1952年10月14日这一天,是我一生中又一个心急如焚的日子。”

上甘岭战役结束几十年后,中国人民解放军高级将领秦基伟在他的回忆录中这样写道。1952年,秦基伟是坚守上甘岭主力部队第15军的军长。

主动发起战斗的范佛里特显得志在必得,傲娇之气溢于言表。被动迎战的秦基伟因为战斗爆发的突然而又猛烈,与前沿的通讯联络几乎全部瘫痪,当时尚不能摸清敌人的真实意图,不敢轻举妄动,内心免不了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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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战斗的结果或许已被许多人所熟知,但其中的背景和细节,今天挖掘出来,照样十分精彩。

01 一直背运的范佛里特急于证明自己,推出“摊牌作战”计划

范佛里特背运,是从自己的名字开始背起的。20世纪30年代,范佛里特在贝宁堡步兵学校当教员,巧的是,学校里还有一名教员也叫“范佛里特”。那个“范佛里特”常常酗酒闹事,不断被人告状告到副校长马歇尔那里。马歇尔对“范佛里特”的印象非常不好。

后来,马歇尔做了陆军总参谋长,范佛里特也离开学校进了作战部队。范佛里特能力优秀,表现出色,被推荐晋升陆军准将。晋升报告到了马歇尔手里,马歇尔还以为是那个酗酒的“范佛里特”,果断否决了报告。这样的事之后又发生了几次。

原本可以飞机黄腾达的范佛里特,因为马歇尔的一时糊涂、几次误判,在晋升之路上走得非常不顺,十分缓慢。

朝鲜战争爆发时,范佛里特是中将,他在西点军校的同班同学艾森豪威尔已经是五星上将,任欧洲北约盟军总司令。1951年4月,范佛里特的师弟克拉克任远东联合国军司令,另一个师弟李奇微晋升北约盟军总司令后,范佛里特才接任李奇微曾经担任过的美第8集团军司令。

俗话说:“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总觉得壮志未酬的范佛里特偏偏要在“步步没赶上”的情况下,争取“一步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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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佛里特

也许是人的强烈欲望和激情可以创造奇迹,在朝鲜战争中,范佛里特给中国军队造成的创伤是最大的。在中国人民志愿军发起第5次战役后,范佛里特用“磁性战术”俘虏了大量志愿军,占到朝鲜战争中志愿军战俘总数的80%以上。

一战成名的范佛里特开始头脑发热,先后发动了进攻东线朝鲜人民军的“袭击作战”和进攻西线中国人民志愿军的“向流浪者进击作战”行动,结果美韩军死伤10多万人,整个战线向前推进不足2公里。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讥笑范佛里特说:“用这种战法,至少要用20年光景才能到达鸭绿江。”

丢了老脸的范佛里特仍不死心,他向克拉克提出了“摊牌作战”计划。当时,联军控制着“铁三角”底线的铁原和金化,“铁三角”顶端五圣山在中国军队的控制之下。范佛里特想拿下这个制高点,把美军的中部防线推进到金城至平康一线,让整个战局发生重大变化。

“根据计算,在联军强大炮火的支援下,我们只需投入2个营的兵力,伤亡200人左右,用5天时间就可以拿下。”

听完范佛里特的汇报,克拉克觉得“摊牌作战”胃口不算大,美军损失也不会太大,而且在战场上打一打也能迫使中朝在谈判桌上让步,于是同意了“摊牌作战”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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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争取入朝作战的秦基伟沉着应对,找到迎敌之策

秦基伟的命运走向本来可以和范佛里特错开的。朝鲜战争爆发时,中共西南局已经内定让秦基伟担任西南公安军司令员,司令部在重庆。

可是听说即将组建第二批志愿军入朝作战时,秦基伟坐不住了。在西南局会议上,秦基伟主动请缨入朝,他讲了2条理由:一是第15军始终在剿匪,军心旺盛,士气高涨,战斗之弦绷得紧,战争弯子转得快;二是第15军没有兼负建设地方政权和地方武装的任务,完全是野战结构,机动性强,说走就能走,集结开进快。

总之,第15军能打仗、想打仗、敢打仗、善打仗。西南局书记邓小平一锤定音:“好,就让15军去!”

1952年10月4日凌晨3时30分,上甘岭猛烈地炮火让秦基伟“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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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基伟

秦基伟在军作战室的掩体里,研究着一份又一份的敌情通报。整整一上午,秦基伟几乎没挪动步子。太奇怪了,让人一时摸不着头脑。

第15军担负着五圣山、西方山一线的防御任务。两山相比,西方山的地形更容易被美军坦克突破,秦基伟把用兵重心放在相对脆弱的西方山。可是,美军向西方山出动的兵力是少量的,他们的主要兵力集中于五圣山。

弃弱攻强是兵家大忌。秦基伟一时闹不明白范佛里特究竟想干什么,总担心范佛里特在耍不为人知的阴谋,玩的是声东击西的伎俩。

终于在美军连续进攻2天之后,秦基伟想明白了范佛里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把思考范佛里特得出的结论告诉了副军长和军参谋长。

“弃弱攻强,看起来违背军事常规,但是也能出其不意!他想在上甘岭这边突破,一来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特别突出,这样他进攻就能避免遭到我们两侧火力的杀伤。如果他先攻平康,就会遭到我军和38军的打击;如果他先攻牙沈里,也会遭到我军和12军的打击。而先攻五圣山,主要对手只有我们一个军,他可以集中兵力火力。二来他若是夺取了五圣山,我军受到损失,他再转兵西方山方向,坦克突破就更容易了。”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知道敌人玩什么花样不好决策,一旦摸清敌人的目的,秦基伟果断决策:全军集中兵力火力于五圣山前沿——上甘岭方向;军、师组成炮兵联合指挥所,统一指挥快速机动到上甘岭方向的炮兵群,全力支援步兵战斗;统一建立后方供应指挥机构,加强后勤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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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血战到底:丢了上甘岭,谁都没脸见国人

范佛里特发出进攻命令后,准备坐收好消息。不料得到的却是美军发起攻击仅半小时就有2个突击连连长及排长全部阵亡的消息,再就是韩军第2师第32团3营发起5次冲击全部受挫的消息。

着急的范佛里特命令加强攻势。美军30多架轰炸机轮番投弹扫射,成吨的炸弹像雨点一样密集地落下来。飞机轰炸过后,美军地面火炮接着轰击,山上的野战工事全部被摧毁了,山石都被炸成粉末。

美韩军以为志愿军被炮火全消灭光了,往山上爬准备发起冲击,显得懒懒散散,无忧无虑。可他们才爬到半山腰,志愿军便用猛烈的火力把他们横扫下去了。

连滚带爬逃下山的美军官兵想不明白:怎么炮火把山头上的草都连根拔掉了,还有志愿军在山上?

其实志愿军是从地下钻出来的。第15军在五圣山防御地区各阵地上都修筑了坑道。美军炮击时,志愿军便进入坑道隐蔽;炮火一停,志愿军便冲出坑道,抢先占领阵地,用短促的火力击退敌人。

“中国军队挖有很深的洞穴和壕沟,有生作战力量仍隐蔽在里面,并控制着洞口附近的阵地。”美军付出了昂贵的代价,才得出这一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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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美军占领了表面阵地,实际上也是坐在火药桶上。

美7师就吃过这种亏。他们占据597.9高地后,采用曲射炮打、飞机轰炸、汽油烧、硫磺弹熏、土石和铁丝网堵的办法,妄图把志愿军炸死、烧死、熏死、堵死,可是志愿军针锋相对,通过冷枪战、摸敌哨、炸敌堡的方式,造成了美军的大量伤亡。

一位美国记者这样描述美7师的惨重伤亡:“战斗停止了,他们正在计算伤亡……步兵们那些还活着的排起队来了,队伍里的人少得可怜,兵士们都是满面胡须,疲惫不堪。于是点名开始了。在点名中,许多人都永远不能回答了。

当然,硬碰硬的战斗,双方的牺牲都非常大。上甘岭战役过去1个星期,15军伤亡3200余人,歼敌7000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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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仗打到死尸如山的时候,就是拼意志、拼决心的时候。秦基伟对7天7夜没离开作战室、上厕所都要人搀扶的45师师长崔建功说:

“告诉机关的同志,15军的人流血不流泪。谁也不许哭!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伤亡再大,也要打下去。为了全局,15军打光了也在所不惜。国内像15军这样的部队多得是,可上甘岭只有一个。丢了上甘岭,谁都没脸见国人了!”

崔建功沙哑着嗓子回答:

“请你放心,打剩一个连,我去当连长,打剩一个班,我去当班长。只要我崔建功在,上甘岭就还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的!”

秦基伟听得心里热辣辣的,他说他已经向军机关和直属队发出号召,婆娘娃娃一起上。打到最后一个人,也要坚守阵地。

很快,志愿军里便组织起一个特殊的敢死队。那是在597.9高地又一次被敌人占领后,因为人员伤亡惨重,45师134团团长刘占华再也拉不出一支完整的反击队伍,于是把团部卫生员、司号员、炊事员、通信员和参谋干事助理员全部集合起来,豪气冲天地发出动员令:

“妈拉个巴子,阵地丢了,要命干球?134团只要有一个人还有一口气,就要给我往597.9高地上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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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占华要拼光一个团!秦基伟得知消息后,命令刘占华暂停冲击,再图良策。谁知刘占华红着眼睛把秦基伟的命令顶了回去:“阵地是我丢的,我要是不把它夺回来,就一头撞死在阵地上!”

秦基伟气道:“刘占华,你昏了头,下来后再找你算账!”刘占华则叫喊:“军长,我把阵地拿下来,你毙了我也成。要是拿不下来,不用军长你动手,我自己把自己毙了!”

“混账”,秦基伟嘴里在骂,心里却是一阵发热:刘占华,有种!老子不拦你,等你拼下来我请你吃狗肉喝烧酒。

刘占华凭着一股血气硬是夺回了597.9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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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打到这个份上,范佛里特早就把2个营5天拿下上甘岭的誓言丢到身后了,更不理会曾经说过的只“伤亡200人”的话了。11月2日,他不惜血本,把美空降兵第187团投进了上甘岭。

美空降兵第187团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先后参加过夺取西西里岛、诺曼底登陆、萨勒诺登陆、进攻荷兰等重大战役的空降作战,是一支十分精锐的空降部队,一直由美军集团军总部直接控制,并一直当作奇兵突击使用。

范佛里特将美空降兵第187团当普通步兵团使用,可见在上甘岭战争中损失惨重,几乎到了无后备兵员的困境。

面对强大的空降团,勇敢的志愿军跟着炮弹的弹着点冲杀,进行顽强的反击,迫使美军退下山头。

11月5日,范佛里特前往野战医院找到伤员了解前沿交战情况,头缠绷带的美军上尉心有余悸地说:“我身边的无线电员和排里的中士都阵亡了。那里根本没有藏身之地,可怕极了,可怕极了……”

范佛里特阴沉着脸,久久说不出话来。

11月6日,美国第8集团军新闻发言官对外宣布:“到此为止,联军在三角形山是打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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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败仗的范佛里特,在上甘岭大战2个月后,被召回国,还随即被解职退役。

有人说,范佛里特是栽在了上甘岭上。还有人说,范佛里特遭遇秦基伟,是他军事生涯的悲哀。

我觉得,关于范佛里特的悲哀,他的上司兼老朋友克拉克说得最准确:“死人太多。在铁三角的猛烈战争,事实上变成了美国历史上最不得人心的战争。”

与范佛里特发起战斗时预测的数字相比,美军投入兵力和伤亡人数翻了不知多少倍,投入兵力达到6万,伤亡人数在25000人以上。

克拉克是站在美国立场上总结上甘岭战役的。我们站在正义的立场上,需要指出的是,任何一场侵略战争都是非正义的,在正义之师的还击下,侵略者必然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