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我们那里的人们公社改成了乡政府,乡政府里有一群吃“国家粮”的。除了那些正儿八经的乡干部,如书记、副书记,乡长、副乡长之类,就是各种办事机构了。

当时这些机构统称为“七站八所”。具体机构是不是只有这15个,我也记不清楚了,因此,我选还有一点记忆的来说一下。

食品站,印象还比较深。离乡政府不远的地方,靠近公路边,水田围着一个院子,这就是食品站。食品站有两座建筑物,一座是住人的,一楼还有一个柜台。人们顺着台阶上去,就走到柜台前买猪肉。还有一座是猪圈,这个猪圈并不是养猪的地方,而是村民们要统一把猪卖到食品站,猪在宰杀前就临时养在这个猪圈里。

小时候,家里来客人了,要到食品站买猪肉,叫做“割肉”。也只能买到猪肉,想买猪肚猪肝之类,还得走后门。

广播站,设在乡政府里面。八十年代初,一到天黑了,家家户户的广播就响了。广播线就相当于现在的宽带,牵到了家家户户。乡政府发通知,乡干部就在广播站的小屋子里说,声音瞬间传到全乡的近万户人家。平时,广播站就转播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也有些勤快的广播员,会放一些音乐。

水利站,设得比较远,全乡最大水库三都水库的渠道边,一幢房子,没有院子。在旱季,水利站负责管理农田灌溉用水。我家那时候有一口鱼塘,有一年夏天特别干旱,父亲就向水利站申请把干渠里的水,通过小水渠注入我家鱼塘。这不但要申请,还要付费,我们叫做买水。水利站批了一个时间段,从几点到几点,你们家可以从干渠引水。这时候,全家就要轮流上阵,守水,主要是防止别人家从支渠挖个口子,引水去灌他们家的果园或者水田。

围绕争水,我们那经常打架。我几次看到,有人挥起锄头,把别人打在水田里,然后,女人在旁边嚎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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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站,交公粮的地方,离乡政府大约三公里。粮站不但有房子,院墙还比较高,里面耸立着几个大粮仓。乡亲们对交公粮是即失落,又期盼。失落是因为辛辛苦苦种出的粮要便宜卖给国家,期盼是因为终于能有点现金收入了。

当时人们都是搭乘手扶拖拉机去卖粮,手扶拖拉机手最忙的季节。大约是1988年,我们那一个新手拖拉机司机,满载着粮食去粮站,粮食上满还坐满了人。结果拖拉机翻了,压断了一个人的腿,伤者被送到衡阳呆鹰岭的军队医院抢救。断腿没有完全恢复,这两家人也成了愁人。

电站,离乡政府大约两公里,围墙很高,一座很高的电线杆,一个大变压器是标志性的建筑。我们家1986年才通电,即使如此,还经常停电。家里要办红白喜事的,要早早给电站送礼打招呼,才确保不会突然停电。家里没关系的,都准备好煤油灯以防停电。有一次我在隔壁村吃席,突然就停电了,几十桌客人就着昏暗的煤油灯吃席,伴着逝者家属的嚎哭声,那感觉现在还忘不了。

农机站,位于一个山坡上,形同虚设。分田到户后,各家各户要么请人用牛耕,要么请买了耕田拖拉机的农户来帮忙,农机站也没什么业务。同样没什么存在感的还有农技站,在我的印象里,他们的作用主要在广播里传授各种种田、杀虫、灌溉技术,也没有人听他们的。

计生站,这个是一个有影响力的存在,设在乡政府大院里。上小学的时候,我们还被组织去游行,高喊着“只生一个好”的口号,宣传计划生育。

卫生院,山坡上一个独立的院子,一幢楼,但里面的空地很多了,卫生院的医生和护士在这里种菜,种花生。我有一个同学的父母在卫生院工作,我们经常去拔发生吃。那个同学总是神神秘秘指着墙角一个小房子说,不要靠近那里,那是太平间,放死人的。

司法所、土管所、财政所,好像跟老百姓没什么关系。

工商所,位于乡政府旁边的一个小楼里。主要作用是向街上的小商铺收税。

养路工班,跟粮站差不多位置。按理说他们应该是一个苦哈哈的单位,但他们却有全乡第一台电视机,虽然是黑白的。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就有一个同学家是养路工班的,每天一到学校就跟我们炫耀,他昨晚看的电视是《陈真》。

派出所,在乡政府里面有一幢独立的小楼,里面有六七个穿制服的人。有一年大年三十,我们这里一户人家十口人被炸死了。第二天,派出所的人就在街上说,大家不要慌,这是一个女婿对丈母娘家不满,把丈母娘家炸了。

信用社,存钱的地方,他们知道谁家是“万元户”。但信用社后来好像破产了。

乡镇企业办,在街上有一幢独立的小楼。他们的主任拥有全乡第一台“大哥大”,据说是因为招商引资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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