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开局

“我靠,怎么回事?咱们这个演习还带世界末日版本的吗?”

林涛脸上写满了无语,此时此刻,在他的眼中,无数的行尸走肉朝着他所在的这辆轿车围拢上来。他的两位伙伴——铁头和黄毛则以沉默来表明他们对自己的所见同样深感离谱。

林涛接到的演习任务是:他们三个负责扮演逃亡的悍匪,如果能在警方追捕成功之前逃到边境外的魏岭,他们的逃亡就算成功了,警方失败。当然,如果他们不幸提前被捕,演习也就提前结束了。

虽然以三敌众,又是反派角色,但林涛还是很有自信。这种自信不仅来源于车内的两位队友——他们仨形影不离,默契十足。更源自于他在演习开始之前,就恶补了许多逃亡主题的电影,那些电影的主角,有的是因为警方的追捕而逃亡,有些是因为像眼前这样的行尸走肉的追击而逃亡。

“难道上级也知道我恶补的电影里有末世逃亡的部分,所以才有眼前这些的?”

林涛百思不得其解,毕竟演习开始前,他听到的演习计划里,完全现实化的演习中,是不可能有眼前一幕的。

“不管了,演习开始了,管他是什么版本,要是被抓,别说功劳了,估计身上少不了被班长扒一层皮。铁头、黄毛,听我说,待会儿那些‘丧尸’围拢上来的时候,你们把面包啊什么的,往远处丢,引开他们,然后我们才好脱身。”

许久没有听到两位伙伴的回应,林涛尴尬一笑,头也没回地解释道:“别那么较真嘛,我当然知道丧尸不可能吃面包和小零食,但是这不是演习嘛。丧尸不吃那些东西,扮演丧尸的兄弟们也总会明白我们意思的。”

铁头和黄毛还是没有说话,但是林涛相信他俩已经认同了自己的说法,不要问林涛是怎么知道的,问就是默契。

于是,林涛发动了车子,载着铁头和黄毛冲向了丧尸群。

就在双方即将撞上的时候,林涛大吼了一声,“就是现在,快丢”。

铁头和黄毛如同刚才林涛吩咐的那般,将身边所有吃的都从窗外撒了出去。而效果也很显著,果然有一些‘丧尸’很配合地离开尸群,争先恐后地朝那些零食扑了过去。

林涛看见这一幕,会心一笑,不顾正在演习中,把头伸出窗外,朝那些配合的‘丧尸’们喊道:“谢了兄弟们,演习结束请你们吃饭”。

兴许铁头和黄毛被这离谱的一幕再次震惊到了,只是愣愣地看着林涛,没有说话。此时的林涛也没空搭理他俩,因为他看见丧尸群里,还有一堆纹丝不动的假丧尸。

“我去,这成本节省的也太夸张了,就算请不来临时演员,也没有必要用这些假人来充当‘丧尸’吧。嘿嘿,想省成本?不好意思,我不同意。”

于是林涛没有如计划中一般从大路驶过,而是故意朝那些静止不动的“假丧尸”冲撞而去。全速行驶的轿车撞上一群静止不动的“丧尸”,结果不必多说,只是让林涛没有想到的是,这些“假丧尸”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林涛看着车窗上鲜红的血迹,又是一阵无语:“真是服了这些大哥们了,弄假人就弄假人吧,搞这么多血袋干嘛?难道他们料到了我会故意撞这些假人?”

仿佛对林涛的自言自语早已司空见惯,铁头和黄毛一路上鲜有搭理林涛的时候,就算是偶尔的回应,也是从鼻孔里发出的“哼”声。

不知开了多久,人影哦不,是“尸影”已经渐少。他们的车子因为没油,不得已在一座铁栏门前停了下来。

遇伏反杀

“这难道是末世里的安全基地?”林涛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走出没燃油且车盖早已变形的轿车,带着铁头和黄毛走进了这座“基地”。

基地里人来人往,交易声充斥于耳,热闹不已。但是自打人们渐渐注意到林涛他们仨之后,人声鼎沸的基地突然安静了下来。林涛有些尴尬,毕竟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总会感到不自在的。

“咕……”

好在,更让人尴尬的饥饿讯号打破了此刻的沉静,林涛摸了摸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周围的人。

“大家还是散了吧,虽然都是群演,也得专业些不是,你们这样盯着我,可就失去了真实度了,搞不好要扣你们工钱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句话起了作用,大家伙一哄而散了。

看着散开的众人,林涛得意地瞥了一眼平头和黄毛,意思是说一场极度尴尬的场面,就这么被他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当然,玩归玩闹归闹,林涛从始至终都没有忘记演习的正事。他带着铁头和黄毛在交易所里开始了疯狂的物资扫荡,而代价,仅仅是随身携带的几包纸巾。

是的,没错,纸巾。铁头和黄毛起初一听林涛要用纸巾代替钱币,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可林涛固执地认为,演习一开始就没有给他钱币,如果不这么做,演习根本没法进行下去,总不可能逼着他们这会儿去打零工赚钱吧,再说了,大不了演习结束,咱们几个再把钱给他们补上就行了。

事实证明林涛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因为基地内所有店铺的老板,都如同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接受了林涛把纸巾当作钱币的行为。

于是等林涛他们仨从后门走出基地的时候,林涛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打着嗝,铁头一脸冷酷地紧跟着林涛,至于黄毛,嘴里正叼着一个肉包子,全身上下挂满了物资。

基地的后门外就是一条河流,只要通过这个小门,沿着河流穿过一个镇子,就离魏岭不远了。

由于靠近河流,后门附近形成了一片洼地,林涛和铁头快速通过到了门口,只有黄毛还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动着。

“黄毛,你快点啊,追兵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到了,待会儿可别怪我俩把你丢下啊,演习可不能输,输了老班长可饶不了我,我也饶不了你俩。”

兴许是黄毛嘴里的肉包子还没有完全咽下,所以嘴里没空应林涛的话,但是从他不断加快的步伐可以得知,他还是很怕林涛真的把他丢下的。

“算了,你慢慢走,我跟铁头先出门查看下地形。”

说着,林涛带着铁头一脚踹开腐朽的基地后门,一头钻了出去。

“别动!”

刚一出后门,林涛的脖子上就被架了一把亮闪闪的匕首。

林涛低头一瞥利刃,看着匕首的主人笑道:“兄弟,不是吧,这都能被你蹲个正着,我是真服了。不过,兄弟你这样就没意思的,演习才开始没多久呢,要是就这么结束了岂不是虎头蛇尾?这样,你先放我一马,等再过段时间,演习时间差不多了,我再对你束手就擒,你看怎么样?”

匕首的主人闻言面有怒色,似乎是林涛的话让他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我说别动!”

听着匕首主人几乎咬牙切齿的声音,林涛叹了口气,喃喃道:“既然如此,那就……”

“还等什么呢?铁头,动手!”

慢林涛一步出门的铁头一个猛扑,撞掉了林涛颈间的匕首。匕首的主人似乎没有预料到林涛居然还有伙伴,一个愣神之际被林涛压制在身下。

林涛一手制住身下的追兵,一手把匕首递给铁头,朝身下追兵努了努嘴说道:“铁头,拿着,把这位兄弟了结了吧。”

铁头没有接过匕首,只是愣愣地看着林涛,眼神里仿佛在确认林涛是不是在开玩笑。

林涛笑了笑,解释道:“放心啦,这都是道具,没开锋的,不信你试试?”

铁头摇了摇头,林涛却没有管这些,拿起匕首在铁头颈间狠狠一划,铁头果然安然无恙。

于是铁头放心了,接过林涛手里的匕首,在匕首原主人颈间一抹,一抹鲜红的液体飞溅,把铁头的头,染成了红色。林涛用手指沾了沾铁头头上的红色液体,放进嘴里尝了尝。

“呸呸呸,后勤部这些王八蛋,道具不用番茄酱改用辣椒酱了?不知道我怕辣的吗?”

“别动!”

这次,是一种圆筒状物体抵在脑后的感觉,不用看林涛也知道脑后抵住自己的是一把道具枪。林涛心里一边暗骂自己过于得意与大意,一边暗暗对自己说道:“这下恐怕不好忽悠了,罢了,拼了,了不起也就是演习失败嘛。”

于是这次林涛没有一句废话,在身后之人未曾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迅速控制住枪支。似乎是因为“反杀”第一个追兵是积攒了经验和默契,这回不用林涛吩咐,铁头迅速跟上在第二个追兵脑后一击。

手枪的主人软绵绵地倒下,林涛长舒了一口气,瞥了一眼铁头。铁头心领神会,用刚才的匕首在第二个追兵的胸口猛地一扎,这次鲜红的液体溅了林涛一脸。

“咳咳咳”,林涛一边咳嗽,一边一脚把铁头踹到墙角狠狠骂道:“你缺心眼儿啊?刚刚不是说我怕辣,你不会等我走开些再动手啊?”

林涛说话间,黄毛挂着满身的物资也呼哧呼哧走出了后门,不仅如此,黄毛到场后没有半分愧疚,反而是就这满地的“辣椒酱”又吃起了一个肉包子。林涛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同样给了黄毛一脚,本想再狠狠训斥两个小老弟,但是想到已有两个追兵发现了他们三个的踪迹,想必大部队也已经离他们不远了。

“正事要紧,等演习结束我再狠狠地教训你俩。”

林涛随后带着铁头黄毛涉水过河,继续逃亡。

镇上行侠

沿着河流在灌木之中“逃亡”了半天之后,林涛一行抵达了一座村庄。林涛蹲在灌木中观察了许久,发现村子里的人行为装束都很正常,至少在林涛看来,已经脱离了“末世”情境。

“两种可能,一是演习进入现代化阶段,二是这里已经脱离了演习场所范围,是真实的村子,你们觉得是哪种情况?”

似乎已经料到了铁头和黄毛在这种情况下会继续哑巴,林涛继续说道:“我猜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但是光猜不行,恐怕还得实验一下。”

“听着,我的计划是这样。待会儿我去村子里找家小店买水,结账的时候,我先给老板纸巾,如果老板收了,就说明他知道演习的事情,如果不收,就说明这里不是演习范围,我再给他真的钱币。咳咳,你俩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一开始真没钱,是刚刚路上捡的。”

“行了,你俩在这儿好好待着,等我回来。”

说完林涛便准备动身,可黄毛却突然皱了皱鼻子,对着林涛舔了舔舌头。林涛看着黄毛这副模样,一拍脑门,笑道:“这回黄毛立功了,确实,我这一身的辣椒酱,要就这么过去肯定得穿帮了。”

于是趁着渐暗的天色,林涛偷摸进了一户偏远人家的院子,先是用水冲洗了下全身,随后又偷摸了一身衣服,留下三张百元大钞,这才昂首挺胸地出现在小镇的街上。

找了一家小店,如计划中那般,林涛拿了一瓶水,然后掏出一张纸巾说道:“老板,结账!”

看着目瞪口呆的老板,林涛悻悻地收回纸巾,尴尬地笑了笑:“哈哈,老板,我那个……开玩笑的,这次是真结账。”

说话间,林涛把最后一张百元大钞拍在桌上,大气道:“不用找了。”

这下,老板看他的眼神更像看白痴了。在林涛看来这实属正常,毕竟林涛只拿了一瓶普通的矿泉水,却大气地付了一百元,任谁也会吃惊和意外的。

好在,老板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地收下了百元大钞。

林涛出门没多久,就与一个满身酒气的大汉擦肩而过,担心明显酒醉的大汉闹事,林涛转身跟了几步。

“老板,记账哈!”

大汉从店内拎了一瓶酒,扭头对老板说了一声就准备出去。

老板见状急忙走出收银台拦住了大汉去路。

“大彪啊,你这上上个月赊的账还没结清了,我这小店可是不能再给你赊账了啊。”

“什么?上上个月还没结?怎么可能,我不是已经让我老婆来结了吗?”

“大彪,都是乡里乡亲的,你就别在这给我装糊涂了。你老婆哪来的钱来结账呢?”

“哈哈?没钱,没关系,没钱她可以卖嘛!哈哈哈哈!”

老板闻言一滞,不难看出如果不是体型上有差距,良心未泯的老板定会将这禽兽不如的大汉痛打一顿的。

“唉,罢了罢了,这瓶酒就当我请你了,以往的帐等你什么时候有钱再说吧。不过大彪,你得答应我,少喝点,最重要的是别对你老婆动手,你老婆的命已经够苦了。”

“哈哈,好说好说。对了,你要是喜欢,我把我老婆给你,我们以往的帐一笔勾销,并且以后我来你这喝酒分文不要你觉得怎么样?”

“你你你……你简直无可救药!”

老板一边说着,一边把大汉推出门外,仿佛要亲手把这个浑身散发着恶臭的禽兽推进某个深渊。

小店门外,林涛把二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看着名为大彪的大汉身影逐渐融入黑暗,林涛眼神闪烁,不知想到了什么,不紧不慢地同样朝黑暗中走去。

这边大彪拿着酒,一口一口往嘴里送,摇摇晃晃的同时,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淫词艳曲。这种曲调仿佛是镇上某种独特的信号,因为一路走来,跟在大彪身后的林涛明显发现,大彪所经之处,人群退避。

“简直就是现代版的净街虎嘛!”林涛心中暗暗想到。

大彪停在了一户焦黑的房屋面前——不难看出,这是栋经历过烈火的考验房子。大彪站在门口,先是猛地喝了一口酒,接着一脚踹开门,大吼了一声:“老子回来了!”

话音一落,房子里传来一道好听的声音,“你回来了?吃饭了没?”

与此同时,一个瘦弱的身影朝大彪迎了过去,借着昏黄的灯光,视力极好的林涛发现那大彪竟然艳福不浅,竟然有个如此好看的媳妇儿。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林涛的思绪,也打翻了本就柔弱的女子。

“他妈的,你以为老子是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婆娘?去哪里都有饭吃?老子除了在这儿,还能去哪吃饭?”

大一边骂,一边对着地上蜷曲且瘦弱的人影拳打脚踢,不仅如此,大彪仿佛陷入了某种癫狂的状态,扬起手中的酒瓶便要朝着地上女子的头颅狠狠砸去。

“砰!”

一把长椅突然撞在了大彪后背上,大彪还没反应过来,一张长凳又忽至面门。随后的近半个小时里,凳子、椅子、水桶甚至是茶几,但凡大彪家有的、林涛目光所能看到的且能搬动的木质家具,都与大彪来了个狠狠的撞击。

等到林涛收手呼哧呼哧喘气时,地上的大彪已经奄奄一息,看着满地的“辣椒酱”,林涛对着地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可怜女子温柔一笑,说道:“别担心,没死呢,这不是演习,我有分寸的。不过估计他一年半载的是没能力动手打你了,所以要报仇你趁着这一年半载的时间好好给他欺负回去,然后再离婚,哈哈哈哈。”

看着眼前宛如天神下凡的奇怪男子,自从那次大火以后,白莲满是泪痕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微笑。

这微笑,不知在旁人眼里看起来是何感觉,但在此刻的林涛眼里,那就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看。

半小时后,林涛带着白莲来到了铁头和黄毛的藏身之地。

“这是白莲”,林涛先是对铁头和黄毛说道,随后又扭头转向白莲,温柔地说道:“这是铁头,这是黄毛”。

介绍完,铁头和黄毛一如既往地不言语。

林涛挠了挠头,看着一脸不解的白莲说道:“那啥……他俩比较内向,平时跟我话也少,见到陌生人就更加像哑巴了。”

白莲盯着林涛的脸,同样温柔一笑,摇了摇头,表示她并不介意。

“那个,我还有事,要走了,你回去吧。”

白莲再次摇了摇头,柔声道:“不着急,我送送你。”

林涛的黑脸一下子通红,还好夜色已深,看不出丝毫痕迹。

再是半个小时候,站在一处高地,高大的魏岭哪怕是在月色下也已经清晰可见了。林涛能够清晰地看到接下来的路——一条铁路在不远处将他和魏岭拦截开来,铁路下方有个黑漆漆的通道,钻出那个通道,他就圆满完成了任务,也就意味着演习结束了。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林涛看着远方,没有转过头,依旧笑嘻嘻地说道:“当然啦,我还要回来看看你把大彪欺负成什么样了呢。”

白莲再次露出了笑脸,只可惜,这次专注了研究路线的林涛并没有看到。

林涛走了,没有回头。

清醒与否

走到桥洞口,林涛突然想起在基地后门的那一幕,于是他对着黄毛说道:“黄毛,先前因为你动作迟缓,导致我们被两个追兵埋伏,差点被一锅端了,所以这次你打头,先过去那边看看。如果安全你就学狗叫,如果不安全,你就大喊好汉饶命!明白没?”

黄毛正欲张嘴突然看见林涛制止的眼神,于是只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于是,黄毛卸下了背负一整天的物资,钻进了桥洞。

没过多久,一阵狗叫声传来,林涛大喜,带着铁头毫不犹豫地钻进了桥洞。

“别动!”

刚出桥洞,似曾相识的场景再次出现,不同的是,这次围住他的,不只是一把匕首或者一支手枪了,而是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和无数明晃晃的利刃。

“林涛,终于让老子逮到你了。”

老张走出人群,咬牙切齿地对林涛说道。

林涛嘿嘿一笑,在月色下,林涛的笑容多少有些阴森恐怖,他已经远远瞥见了黄毛被制服在地的身影,他身下的一圈“辣椒酱”再次彰显了此次演习的逼真程度。

“唉,临门一脚功亏一篑啊!不过,你们以为我会这么容易认输吗?”

话音落,林涛猛然从腰间掏出那把“缴获”的手枪,指着老张道:“班长,这个结局算你们赢还是我赢?”

围住林涛的众人一惊,显然是没有预料到林涛手里竟然还有枪。反而是被枪指着的老张脸色镇定,目光坚定。

“林涛,现在这样的局面,不管怎么说,都是你输。因为即便我死了,也是我们赢了。”

林涛叹了口气,冷冷道:“不得不说,你说得对。但是,你们以为我会这么容易认输吗?”

众人闻言,连忙紧了紧手中的武器,就连原本镇定的老张,看到此时林涛阴沉的表情也不禁退了半步。

“不好意思,你们答对了。”

随着林涛扔下手枪,举起双手,周围早有准备许久的人一拥而上,将林涛按倒在地拷上了手铐。

“等等,我有话说!”

中年男子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可以说。

“我在基地欠了一个早餐摊十个肉包子钱,在超市欠了大概一两百块钱,回头别忘了替我还上啊。还有基地后门埋伏我的那两位兄弟,方才我可能下手重了些,替我道个歉,改天我请他们吃饭。哦,还有附近镇上有个叫大彪的,看不惯他打老婆,我就替他老婆揍了他一顿,记得替我赔医药费哈哈哈哈。”

中年男子听着林涛的话,双拳握紧冒出青筋,但此时此刻似乎是懒得再搭理林涛,直接转身离开了。

林涛见状,低声骂了句小气鬼,随后便安安分分上车了。

上车后,林涛嘻嘻哈哈地与一边的铁头说话,一边对车上押着他的几人连声说辛苦他们了。只是许久过去都没人理他,连铁头也是如此,他倍感无聊之下,只好开始在车内东张西望。

猛然间,他看见了车内的后视镜,不,准确地说,他看见了后视镜里面的自己。

满脸血污,穿着一套女人的衣服,显得不伦不类。他如遭雷击,浑身一颤。他扭头想询问铁头,这是怎么回事,却只看见身旁警员手中,一把装在透明袋子里、血迹斑斓的铁锤。

他再次颤抖了起来,这次比方才更加剧烈。看押他的武警以为他终于忍不住开始了反抗,连忙加强了对他的制服力度。

挣扎一段时间后,他终于再次安静了下来,原因是他看见了倒在血泊之中依稀可辨的一条大黄狗。大黄狗死状离奇,不仅睁着眼睛,而且双眼通红。

他好像终于明白了,又好像更加迷惑了。

逃亡前因

大概一天前,老张接到一个案子。

一名长期在外务工的男子突然回家,正巧撞见妻子出轨,一怒之下便用铁锤锤杀了二人。更丧心病狂的是,他还放任自己养的大黄狗啃咬二人血泊中的尸首。

随后,由于林涛家所住偏远,加上林涛偷袭之下并未发生激烈打斗,等到案发后许久才有人发现凶案现场并报案,可此时林涛早已逃之夭夭不知所踪。

直到今天上午,老张得知市区有人当街行凶,驾驶汽车四处撞人,汽车当中还有一条大黄狗。老张随即部署人员,一路追踪直到林涛所谓的“基地”——菜市场。

其实在案发后,老张在案发现场的搜查中就发现了林涛行囊里的病例,从上面得知林涛有着极为严重的心理疾病。老张推测,林涛这次仓促回家,应该就与他的病情有关。

从杀人、纵狗食人再到当街行凶,不用怀疑,林涛早已经是精神错乱。于是老张暗暗叮嘱,一定要等林涛出了菜市场再展开行动,避免惊动了林涛造成更大的伤亡。可没想到,林涛居然离奇选择从废弃的后门离开,两名原本以为只是以防万一部署在那附近的队员,一时不慎全部牺牲,状况凄惨。

更糟糕的是,嫌犯林涛涉水过河,气味全消,一时之间他们再次失去了嫌犯的踪迹。

好在没过多久,老张接到局里电话,说是靠山镇有人报案称看见一名身着女装的男子,对方用冥币在其店内购买了一瓶矿泉水,据报案人描述,该男子很有可能就是嫌犯林涛。

老张重新部署,为了避免再有无谓的牺牲,特地将围剿地点定在了靠山镇外的铁路缺口处。

家暴前因

白莲目送着林涛离开后,也回到了家中,可没过多久,她再次回到那个小山坡上。看着远处微光闪烁,听着有些刺耳的警笛长鸣,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很多事情。

两年前,白莲不是现在的白莲,她有一个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很爱她的老公,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那天,白莲出门买药,想着还要其他东西,不方便带孩子,于是她事先把孩子哄睡着,叮嘱丈夫大彪别光顾着喝酒,注意照看下孩子。大彪一听白莲要出门,也就意味着自己在家喝酒再也没有人絮叨,于是连连点头,让白莲放心家里,不用急着回来。

白莲尽管还是有些不放心,但心想孩子不仅是自己的心头肉,同样是大彪的掌上宝,纵使平时他再不靠谱,对待孩子总是会更尽心些的。

但是,白莲不知道,就在她走后不到半小时,大彪已经喝得醉醺醺接近不省人事。

喝完家里最后一瓶酒后,大彪心满意足地给自己点上一支烟,这才想起照看孩子这回事儿。于是他叼着烟,摇摇晃晃地走进了卧室,附身一看发现孩子睡得正香,他笑了笑,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把烟头随手一丢,伸了个懒腰,舒服地躺在了孩子身边。

过了不知多久,大彪感到一阵燥热,睁开眼睛一看,发现房间内不知何时已经燃起了大火。赶忙起身冲出去,到了门口,才恍然想起来孩子还在房内。

正想回头抱出孩子,木质房梁已经毫不留情当头砸下,大彪朝外闪身躲避,避开了房梁,也意味着放弃了孩子。

当时正值农忙,村镇上除了酗酒的大彪,几乎所有的青壮都在外干农活,于是等到大火被发现时,已经救人无望,只能尽量缩小火势。

所以,当白莲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家中时,见到的就是烧毁殆尽的房子、帮忙救火但是心知无果的村民以及,坐在路边一脸呆滞的丈夫大彪。

白莲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猛然间挣脱劝慰她的几位妇人,冲到大彪跟前撕扯着他的衣服怒吼,让大彪还回自己的孩子。

兴许是自知理亏,一向脾气爆裂的大彪,这时候竟然任由妻子撕扯而没有反应。

可是,不知道大彪想到了什么。突然一把推开白莲,白莲一头撞在旁边的石块上鲜血直流。但是大彪没有想轻易放过白莲,他骑在白莲身上左右开弓,边打边骂:“你还有脸喊,有脸哭,要不是你出去偷男人,家里怎么会着火,孩子怎么会有事……”

拼命护住要害的白莲顿感钻心的疼痛,疼痛的来源并非早已收购的巴掌,而是大彪嘴里那一句句明显无中生有的恶毒之言。

旁观的村民自然知晓这两口子之间的一些事情,尤其是给白莲抓药大夫伙计以及同样在药铺里抓药的村民,都不难看出大彪这是心虚之下极度地强词夺理。于是一伙人上前拼命把二人分开,但这时,大彪一通发泄之后似乎是恢复了些许理智,但白莲却好像被大彪一下一下的巴掌扇飞了魂魄。

消防员和警察先后到来。消防员处理着现场,警察对夫妻二人进行了劝慰,尤其是对大彪进行了教育。

后来,孩子埋在了后山。村民们劝说夫妻二人到镇子附近重新盖一间新房,但二人出奇地同时否认。

白莲想离孩子近一点。

大彪呢,一是没钱,二是不想再教育妻子的时候,还会有人上门制止。

白莲没有了孩子,头上留下了一道疤,居住在离镇上不远的地狱,有着良善的心却活成了恶鬼的模样。

此间后果

嫌犯归案,老张却没有任何一点轻松的感觉,更别说“开心”这种压根不能存在他身上的情绪。破案是件好事,但一想到此间所有受到伤害甚至迫害的人,老张都恨不能动用“私行”让恶犯亲尝恶果数千遍。

可是他知道,恶人并不能交由恶人磨,那样虽然惩治了恶人,但保不齐会释放另一个恶魔。只有法律,才能消磨罪恶。

“叮铃铃铃……”

“喂……”老张掏出手机,没多久,脸上再次凝重起来。

白莲站在山上,看着远处的警车离镇上越来越近,她本想笑,却不知想起了什么,收起了笑容。紧握着在后院发现的三张冥币,慢慢地下了山。

不久后,白莲家中。

“你见过这个人吗?”老张拿着林涛被压上警车的照片问道。

“见过。”白莲点了点头,静静地说道。

“你丈夫……”

“他当时正在打我,照片上这个人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跟我老公厮打在一起,我老公倒下了,那人就走了。”

老张点了点头,看着大彪胸口插着的匕首若有所思。

“能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吗?”

白莲点一点头,平静道:“可以”。

警车呼啸离去。

林涛蹚过的那条河,下游正巧绕过靠山镇。此时的河面上,漂浮着三张冥币。

这三张冥币这天经历颇丰,它们先是被林涛从一座不知名的坟头拾起,随后又被当作衣物费用留在了白莲家院子。再之后被白莲当做一次性的手套,包裹着林涛留下的匕首,扎进了奄奄一息的大彪的胸口。最后被白莲恋恋不舍地丢进了这条不知名的小河,随着真相漂向了不知名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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