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3日，当记者在乌鲁木齐市某农副产品市场询问卖肉的老杨时，他沉思一会说：“我就是太相信他们了。”
老杨认为，诈骗就是环环相扣建立信任的过程，一旦信任关系建立，想不上当都难。
老杨的想法得到乌鲁木齐市公安局高新区（新市区）分局经济犯罪侦查大队二中队中队长傅公霖的认同，在他看来，与老杨相同的60余家被骗商户，都经历了建立信任——信任加深——上当受骗的过程。
那么，诈骗分子是如何博取受骗商户信任的呢？记者采访了办案民警和受骗商户。
案发
2023年6月，老杨店里来了3个中年人，他们递出一张名片，上面写着“专业催收欠款”。从事肉类批发销售10余年，老杨确实有些欠款迟迟要不回来，这并不是稀罕事，各家商户都有未收回的陈年旧账。
有催收需求的老杨与他们攀谈起来：怎么催收？他们说，公司有律师，能查询欠账人信息，自有办法收回欠款；多长时间能要回来钱？他们说，金额过万元，需要超1年的催收期，若万元以下，1年内就能要回来；天下总没有免费的午餐吧？他们说，催收当然需要收取服务费，费用按照催收债务的10%提前缴纳。
听到需要提前缴纳服务费，老杨有些迟疑。3人仿佛料到老杨的疑惑，他们向老杨展示朋友圈，其中多为商户签订催收合同、缴纳服务费的宣传视频，以及收回欠款向商户发放的照片。
见不少同行选择催收服务，老杨有些动摇。
老杨在发放欠款的照片中发现了隔壁售卖蔬菜的老王，他赶忙打电话核实情况，当确认老王缴纳1000元服务费，其1万元欠款在1个月内就被收回时，老杨对催收服务深信不疑。
老杨拿出20余万元货款的欠条，提供欠款方信息，与3人签订催收合同，缴纳2.4万元服务费。此后半年，老杨多次催问，对方总以尚未到催收期限为由搪塞。
今年3月的一个傍晚，老杨发现，对方删了他的微信，电话也无法接通，彻底失联了。
3月16日，老杨向乌鲁木齐市公安局高新区（新市区）分局经济犯罪侦查大队二中队报案。
疑点
傅公霖接到老杨的报案时，有些疑惑，据老杨描述，他的催收期限确实未满一年，且隔壁老王收回了欠款，若对方仅是失联，无法构成合同诈骗。
连续3个月，傅公霖和同事按照老杨提供的线索，对乌鲁木齐市各大农副产品市场走访调查。
经查，自2023年4月至2023年7月，确有2男1女在乌市农副产品市场开展催收账款宣传。这期间，60余家商户与这3人签订催收合同，合计缴纳60余万元服务费。至民警调查时，除个别商户如数收到欠款外，其余商户欠款均无音信。
“即使催收有期限，催收方的效率也太低了，他们也不告知商户催款进展。我们怀疑，他们根本没有开展实际的催收工作。”傅公霖说。
这份怀疑在调查收到欠款的商户时得到证实。老张在乌市某农副产品市场批发售卖海鲜制品。2023年5月，他遇到正在宣传催收欠款的3人，与老杨一样，看到对方朋友圈密密麻麻的宣传视频和照片，他将7万元债务委托3人催收。
不到3个月，那3人找到老张，以现金的形式向其支付7万元。拿到钱，老张又向3人介绍好几个有欠款的同行。
民警找到老张询问情况时，他仍坚称那3人专业、高效。
“可是我们找到拖欠老张货款的商户，对方称，他没有还款，也没有收到任何形式的催收提醒。”傅公霖说，其余收到欠款的商户也是这种情况。
欠款人没还款，钱却还回来了，这从侧面印证，那3人并没有开展催收工作。同时，民警发现，收到欠款的商户均是在市场内有威望、人缘好的人，其中多位商户收到钱后，还向同行介绍这一催收途径。
收网
今年4月，经缜密侦查，傅公霖与同事摸清其中2人的身份：杨丽与弟弟杨军。另一名男性因涉案较少，身份存疑。
今年5月初，乌鲁木齐市公安局高新区（新市区）分局经济犯罪侦查大队将杨丽、杨军列为网上追逃人员。5月中旬，杨丽在西藏自治区那曲市落网，杨军在贵州省六盘水市落网。
面对民警的讯问，两名犯罪嫌疑人交代，杨丽是3人的头目，2023年初，其因创业失利，纠集弟弟杨军和妹夫孙冲自贵州省来到乌鲁木齐市，在各大农副产品市场向商户推介催收服务。
为博取商户信任，杨丽等3人虚构其开设了专业催收公司，并将其他商户缴纳的服务费以现金形式退还给个别人缘好的商户，以达到广告效应。同时，3人还将签订合同及退款过程拍成视频，在朋友圈宣传，以获取更多商户信任，收取更多服务费。
在乌鲁木齐市行骗3个月后，杨丽等3人发现部分商户失去耐心，准备要回服务费。3人于2023年7月底将用于跟商户联系的微信账户注销、手机号码停机，后离乌各自潜逃。
这一过程中，杨丽独留30万元赃款，向杨军、孙冲支付30万元赃款，后3人各自用赃款购买黄金等，至案发，钱款已被挥霍一空。
得知孙冲的身份后，民警尝试与其联系，开展政策宣讲。今年8月，犯罪嫌疑人孙冲主动向乌市公安局高新区（新市区）分局经济犯罪侦查大队投案自首。
5月10日，民警抓获犯罪嫌疑人杨军（化名）。通讯员 陈强摄
经查，杨丽等3人并无催收资质和能力，其行为已涉嫌合同诈骗。
经对犯罪嫌疑人释法说理，9月初，3名犯罪嫌疑人家属主动退赔了60余万元案款。
目前，该笔款项已发还涉案商户，杨丽等3人已被采取刑事强制措施，案件正在进一步侦办中。
- 来源：新疆法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