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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2018年2月15日,是除夕。

在中国,在外的游子不管离家多远,都要在这一天赶回家来,跟家人一起吃一顿团圆饭,所以这个节日代表着幸福和团圆。

但对于福建省福清市的王国华来说,这一天,却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痛苦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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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年前,王国华失去了年仅17岁的儿子,16年后凶手才落入法网。

时过境迁,年幼丧命的儿子,早已化作虚无,只剩一捧黄土,而改名换姓的凶手,却已儿女双全生活幸福。

这样的对比,任谁都无法接受,尤其是在这样温馨快乐的日子里,痛苦更是被无限放大。

为追凶而活

如果,你生活在福建省福清市龙田镇东华村附近,尤其是在水产交易市场一带。

那么在2001年9月到2017年9月,这16年间,就会经常见到一个身材高大、满脸愁容的男子,穿梭在水产市场中。

他会主动找当地的人,打听一对名叫何松、何雷的父子。此人,就是王国华。

王国华的独子王鹏,在2001年9月6日,这样一个稀松平常的一天,彻底离开了他的身边。

当时根据警方调查,何雷很快就被锁定为了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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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警方要对其实施逮捕的时候,狡猾的何雷却在其父何松和亲属的帮助下,逃窜外地,至今仍不见踪迹。

刚失去儿子的时候,原本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瞬间就被噩耗击垮了,王国华每天什么事情都做不下去。

他不吃不喝,就算偶尔睡着,也会不一会儿就惊醒,以为失去爱子不过是一场梦,然后满屋子找孩子。

“(那段时间)每天都在哭,直到哭干了眼泪。”王国华说。

人生失去希望,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最后,还是王国华的妻子,想到了一个办法,她对丈夫表示:

杀害我们儿子的坏人,还逍遥法外,儿子九泉之下都闭不上眼睛。

也正是因为妻子的这番话,让王国华重拾了人生的目标,他决定,自己要亲自找出凶手,将其绳之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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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凶手何雷与其父亲何松,双双销声匿迹以后,办案的民警也一直都密切关注着这对父子的消息,只不过还没有得到有效线索。

从那以后,王国华就踏上了漫漫追凶路。

漫漫追凶路

这次,他先是来到了何松、何雷父子两个平时工作生活的地方——何氏家族的水产店。

何氏家族的水产店,位于广东省广州市荔湾区的黄沙水产交易市场,在何雷犯事以前,他们一家就是做水产生意的。

何雷与其夫妻逃离以后,他们剩余的家人,仍在此处开店。

因为长年在此处摆摊,所以水产市场内的人对他们一家都比较熟悉,王国华来到这里,能打听到更多消息。

“老板,这个人你认识吗?”

趁着店铺老板得空的时候,王国华赶紧见缝插针地上来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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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雷与其父何松的样貌特征,早已深深印在王国华的脑海之中。但在街边调查的时候,他还是一直将他们的照片带在身边,方便自己向人打听。

不过通常情况下,王国华都得不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不认识何松、何雷父子两个的,都说没见过;认识他们父子两个的,都说很久没见了。

王国华找不到线索也不愿意放弃,每天就守在水产市场这里,王家人担心他的安全,有时候会跟着他一起在这里守着。

王国华每天的工作,要么就是游荡在市场内,挨家挨户的向店老板打听何氏一家的消息,要么目光空洞的坐在街边,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

王国华在此处蹲守了很长一段时间,仍旧一无所获。

想必是何氏父子,已经听到了王国华在找他们的消息,所以根本不敢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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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朋友都劝他回家休息,也好让何氏父子放松警惕,但是王国华不听。

抓人的同时,王国华也曾不断思考:

如果,何氏父子不来店里,那他们还能到哪里去呢?

想着想着,王国华忽然灵机一动,他们就算不回店里,也总是要回家的吧?

于是,他立刻动身前往何雷和何松的老家。

这对父子的老家,在福建省福清市龙田镇东华村。为避免打草惊蛇,王国华在距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停车了。

随后,他就在此处,进行了十多天的潜伏和观察。

在这十几天的时间里,王国华能不下车就不下车,吃住都在车里。

但就算王国华做到如此地步,仍旧没有发现任何何氏父子的踪迹。

为追凶倾家荡产

不过,经常往来于黄沙水产交易市场和何雷、何松的老家,王国华也听到了一点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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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水产交易市场,在整个华南地区都十分有名,是华南地区最大的水产综合市场,也是全国最大的鲜活水产品批发市场。

市场占地30000多平方米,内设250多个店铺,可供数十艘上百吨渔船停靠,据官方数据统计,该水产市场每天的成交量,都在500吨以上。

市场外,能同时停靠300多辆汽车,每天有近3000辆汽车进出市场。因此这里每天都是人头攒动、车声鼎沸的。

往来的人多了,“情报”也就多了起来。

王国华拿出照片给他们看,有人觉得眼熟,就会说“好像在河北见过这个人”、“我吉林有个朋友跟他长得像”、“这个人就在新疆,不久前我还见到了”...

其实这样模棱两可的猜测,任谁都不会轻易相信的,毕竟对方可能连何雷、何松二人的面,都没见过。

可是偏偏,王国华相信了,还不顾一切执意要亲自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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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华的家人和朋友都不敢劝阻,因为有追凶任务的存在,王国华才重拾起生存的信心。所以他想去外地追凶,家人们也都支持。

就这样,王国华先后走过十多个省份,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停留几天到几十天不等,就守在别人为他提供的线索地。

结果可想而知,王国华奔波多年,始终一无所获。

随着时间的推移,何氏父子始终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王国华又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他们父子二人,没准已经偷渡出国了。

王国华所在的福清临海,因此福清市的出口人数,在福建省是最多的。

国外也有很多“福清同乡会”等组织,里面有很多福清人,大家互帮互助一同在国外生活。

有同乡会的帮助,如果何雷、何松两父子想要出国生活,也不是没可能。不过,既然警方没有查到他们出国的记录,那就只能是偷渡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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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王国华就想方设法与国外同乡会的福清老乡,取得联系,希望他们能为自己提供一些线索。

看着王国华提供的照片,有不少人都表示看过这两个人。

同样是猜测,提供的线索同样半真半假,王国华仍旧抱着一丝希望,相信了。

这次,他的家人再也坐不住了。

以前,王国华只是在国内追凶,家人们也就任由他去了,可是他竟然要到国外去找人,还不是什么确切的线索。

不管怎么说,这样的想法,都太大胆太冒险了。

王国华的妻子,多次劝阻他不要跑那么远,就在家里附近找找就好了,剩下的地方交给警方。

但固执如王国华,满心满眼只有抓凶手的他,除了找人什么都不会干的。

妻子跟他说的话他也只当耳旁风,最后逼得妻子不得不以离婚相要挟,想让他放弃这个缥缈的念头,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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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王国华仍然没有放弃,忍痛与妻子离了婚。

或许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大家都觉得仅凭这一丁点信息,就出国去找人,实在是太疯狂了!

可是对于王国华来说,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

万一呢?万一这个消息是准确的,万一真的能抓住他们父子两个呢?

只有站在父亲的角度,年过半百突然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孩子,似乎做出什么事情,都情有可原了。

王国华听着,那些似是而非的消息,踏上了异国寻仇的道路。

多年来,他先后到过新加坡、加拿大、哥伦比亚等十几个国家。

在这漫长的十几年间,王国华因为长期乘坐交通工具,导致其腰椎受损严重,经常都疼得睡不着觉。

但他却从未去医院做过系统的检查和治疗,只简单地用一个护腰带绑上,能暂时缓解疼痛,就继续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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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身体上的伤害,失去儿子给王国华带来的心灵伤害,也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同时,王国华四处奔走,也给家人带来了很多痛苦。

他满世界的跑,需要大量的财力支撑。

以前,王国华自己经营着一家不小的公司,家里经济状况很好,一家人一起住在别墅里。

可是失去孩子以后,王国华便无心经营公司,还要支付大量的追凶经费。

久而久之,王国华只能卖掉百万别墅、借遍身边亲戚的钱,他的妻子也因承受不住,跟他离了婚。

他负债累累,最终成为了孤家寡人。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好在,在寻找杀人凶手的路上,王国华并不是一个人。

侦办此案的警方,也没曾放弃过,他们经常跟福清市公安局刑警大队。进行沟通。

功夫不负有心人,2017年9月,在王国华儿子被害16年后,福清市警方终于找到了凶手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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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发现,在湖南道县有一个名叫“朱军洋”的男子,跟何雷十分相似。

这一消息,如同在滚烫的油锅内,滴入一滴清水,立即在警方与王国华之间引起了巨大反应。

福清市立即与湖南道县警方取得联系,在确定了“朱军洋”的基本消息以后,将“朱军洋”控制了起来。

或许是逃亡多年,早就做好了被抓的准备,所以“朱军洋”在被抓以后,立即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以及想要通过改名换姓,来逃避惩罚的整个经过。

原来当年,何雷杀害王国华的孩子以后,十分害怕。

毕竟那个时候,何雷自己的年纪也不大,所以在做错事的第一时间,就跑回家了。

可是,他的父母却没有第一时间带着他,前往警察局自首,而是帮助他从老家逃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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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何雷来到了广州,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

当他得知警方和王国华都在找自己,他的家人担心如此不安全,就又将他送到了湖南道县。

何雷的家里人清楚,如果何雷还用以前的身份生活的话,用不了多久,一定会被发现抓回去的。

所以,他们就四处托人,最后从一个“二哥”的手中,买到了一张假的身份证,何雷就顶着这个假身份,生活了下去。

他改名换姓、换生活环境,得到了重新开始的机会。

起初,他还会因为自己的罪行,而无法安睡。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何雷的心态也发生了改变。

从前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变成了他年轻时一段不愉快的经历。

既然不愉快,那就不去想好了。

渐渐的,何雷真的变成了“朱军洋”,结识了现在的妻子。两人步入婚姻以后,一直十分恩爱,还孕育了三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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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养家,“朱军洋”还特意到深圳,学习了跟电脑的相关知识。

后来,学成归来的他,就在河南道县,开了一家小的电脑维修店铺。

对于自己的过去,“朱军洋”从未跟自己的妻子提起过,他的行为也没有任何异常。

所以,他的妻子也没看出来,自己的丈夫有什么不对。

直到何雷被抓,他的妻子才意识到,原来她的枕边人,居然是一个杀人犯。

何雷落网2周后,他的父亲何松也主动到公安机关自首。至此,父子二人终于落网。

得知凶手被抓,王国华的心里五味杂陈,他既开心又难过。开心的是,凶手恶有恶报终于伏法;难过的是,他的孩子再也回不来了。

种种情绪之下,王国华意识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当场痛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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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父子落网以后,有记者特意采访王国华。

被问到多年寻仇的感受时,他表示,自己印象最深的就是,过年蹲守在何雷老家附近的日子。

春节,对于中国人的意义,众所周知。

每个在外的游子,都想快些回家和家人团聚,可是王国华没有家人了。

他猜测何雷和何松两个人,也会回家过年,所以每次过年的时候,王国华都不会回家,而是守在何雷老家附近。

过年热闹的气氛,包围着王国华,可是那种温馨,却永远也抵达不到他的内心,那是他一年中最难受的节日。

2018年6月,福建省福清市公诉机关以故意伤害罪,正式将何雷诉讼至福建省福清市人民法院。

看到这里,可能很多人都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毁掉了一个原本富足美满的家庭?

因一点小事而被毁掉的两个家庭

事情发生在17年前,2001年的9月6日中午,17岁的王鹏跟着朋友们一起,前往福清市的一个台球厅打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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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一切都很正常,几个男孩也玩的十分开心。

可是玩着玩着,突然一群人冲了进来,对着王鹏就开始拳打脚踢。

这伙人就是他的同学何雷找来的,事发前几天,何雷和王鹏因为一点小事,在学校里吵了起来。

当时,何雷落了下风,于是怀恨在心,就找了个这样的机会,来“报仇”。

王鹏的几个伙伴想要阻拦,无奈对方人多势众,一直未能成功。

王鹏自然不会任人宰割,一直跟对方争吵,寻找还手的机会。

没想到吵着吵着,为首的何雷,突然拿出一把水果刀来,不仅将王鹏等人吓了一跳,就连他自己带来的人都愣住了。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何雷就对着王鹏扎了过去。

看见王鹏躺在地上不动了,何雷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清醒过来后,何雷感觉到了害怕,慌忙逃离了现场。台球厅的老板和王鹏的朋友等人,赶紧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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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到医院以后,医生查看了王鹏的情况,当场宣布了死亡。

王鹏的妈妈郑莉芸,率先抵达医院,可是那个时候,王鹏已经没有了气息,郑莉芸哭的几欲昏厥。

因为王鹏是被人杀死的,所以尸体并没有立即火化。

郑莉芸哭着通知了,远在日本的丈夫王国华。等王国华赶回来时,已经是四天以后了。

王国华和妻子,之前一直在日本做生意。

这年的8月底,妻子郑莉芸回国,就是为了接王鹏过去,却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

失去爱子,也没得到加害者的一句抱歉,也是让王国华陷入不幸的重要原因之一。

何雷和王鹏之间,发生过什么摩擦,我们不得而知。

可是何雷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一句“小孩子不懂事”,就能一言概之的。

一个冲动,毁掉了两个家庭。做错了就要接受惩罚,做错事就应该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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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多年落网,何雷将要面临什么样的惩罚呢?

法院审判

2019年3月,在案件被延期5次以后,福建省福清市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了这一案件。

庭审现场,公诉方与辩诉方进行了激烈的辩论。

最终,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判处何雷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同时,需支付王鹏一家,民事赔偿金共计80余万元。

从前文对王鹏家境的描述中不难看出,王国华对钱财并不重视,这么多年支撑他的信念,就是找到凶手替孩子报仇。所以,对于这个判决结果,王国华并不满意。

“我不要钱,我只要立即执行死刑!”

在庭审结果出来以后,王国华面对着镜头,这样痛哭到。

在一审结束后不久,王国华就提起了上诉,遗憾的是,上级法院驳回了王国华的上诉,维持原判。

其实站在司法者的角度,这样的判决是最公正严明的,但是站在失去孩子、失去家庭、失去一切、花费16年光阴的王国华来说,还是太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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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次上诉没有达到预期的结果,王国华又开始着手准备再次上诉的事宜。

相信,法律会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就像王国华站在观景桥上,有了极端想法时,所说的那样:

“儿子事情还没做完,我不能这样走了。”

从40多岁的壮年,到一个已入花甲之年的老人,王国华在这件事情上,花费了太多的心血。

希望法院能给他一个满意的判决,也希望结束以后,已经华发丛生的王国华,能够重新开始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