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送了李主任,这次调查忙里忙外,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文物失踪是大事,能帮警察同志调查是我的荣幸。”

河北承德市的外八庙文保部门口,一个长相憨厚、衣着破旧的中年男人热情地目送着警察离去。

这个人名叫李海涛,虽然年龄只有41岁,却已经是承德市的外八庙文保部的主任。

他毕业于复旦大学,学识渊博,行为也很低调,深受单位同事的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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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八庙

但没人能想到,他的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李海涛曾经利用职务之便偷盗所里的文物,并且坚持了十年之久,然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最终他还是露出了破绽,被警察找上了门。

得知事情败露,他长叹一口气后瘫倒在沙发上,想到过去被自己卖掉的259件文物,心里十分害怕。

早些时候他已经处理过档案,以为警察不可能查到他的罪证,但现在好像不太稳妥,因为事情是真的闹大了,这已经不是警察第一次找上门了。

回想自己从淳朴的小人物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李海涛的心里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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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海涛

李海涛想做“人上人”

李海涛从小就是最普通的那类人。

生在偏僻的农村,家里没什么钱。

上了学以后,脑子不够聪明,不受老师的待见。

再长大一点后,周围的男孩女孩都你侬我侬,该朝恋爱的方向发展了,李海涛却因为长得呆头呆脑,几次追求都遭受白眼。

这些经历让他恨透了平凡,总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把过去没得到的都拿到手!

中学毕业后,李海涛进了军营,当了一名军人。

复员后,承德市文物管理局外八庙管理处刚巧人手不足,工作人员便把李海涛介绍过去,做了一名文物管理员。

这里的环境很符合李海涛的期望:安静,没有人打扰。

他每天在这里看管文物,负责把展馆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有时也会跟着专家们到发掘现场,帮忙递工具或记录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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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德

因为负责的工作涉及文物及藏传佛教的知识,他准备了很多专业书籍,一到闲暇的时候便埋头苦读。但由于基础知识太薄弱,他对很多科学和宗教名词都不太了解,甚至一些生僻一点的字也认不清,李海涛没有放弃,他买了一本字典,除了工作时间外,整天都待在屋里,不是翻书就是翻字典。

遇到不理解的问题时,他还会客客气气的去问局里的专家,专家们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好学,都耐心的给他讲解。

有段时间李海涛到外边调查,吃住都在一间小寺庙里,和他关系很好的同事回忆说:“李海涛的工作环境是最艰苦的,那时大雪封山,他所在的庙又见不到阳光,每次我带客人过去,都看见他穿着军大衣,怀里捧着一本书在看。”

那时管理局里边人才稀缺,李海涛作为一个年轻人,不光性格低调稳重,而且还勤奋好学,在勤勤恳恳地工作了4年之后,他终于得到了领导的重视。

有天领导下去视察,专门走到李海涛的房间看他。

李海涛正在专心致志地写字,没有发现领导。

领导也不打扰,只是一言不发的站在窗边,微笑的看着他,一直到李海涛写完字,领导才不急不慢的问:“海涛啊,别人都乐得清闲,你为啥这么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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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德

李海涛答道:“我来得晚,想赶上大家就必须下功夫!”

领导非常感动,问:“你想不想上大学?”

“想!做梦都想!我就是在知识上有欠缺。”

领导点了点头,笑眯眯地离开了,几天后李海涛收到消息,单位有一个去上海复旦大学长期学习的名额,领导点名把这个名额给了他!

李海涛兴高采烈地准备行头赴上海进修,三年时间过去,通过勤学苦练,李海涛摇身一变,从门外汉变成了“高知分子”。

他的业务能力非常之高,对文物的鉴定能力出神入化,单位共有几万件文物,每件他都能叫上名字,分析起来更是头头是道。

随着身价的提升,李海涛在圈里的名望水涨船高,官职也从资料室副主任一路飙升至文保部主任,2002年,他还被评了副高级职称。

在朋友眼里,李海涛可谓是鲤鱼跃龙门了。

短短几年时间便收获了声望、地位,不管走到哪里都受到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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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家鉴定文物

起初李海涛也觉得,自己已经实现了愿望,成为“人上人”。

但渐渐地,他的眼光变高了。

他总是无意识地盯着官职比自己高的人,每当身边有同事高升时,他都会暗中嫉妒。

90年代初,普通职工的平均工资不过几十块钱,超过100便是高薪了,而李海涛作为文物专家,每月光是“人才津贴”就能从承德市领100元,可他拿了这些钱以后,不但不知足,反而觉得自己赚的太少了,后来更是认为,自己之所以拿不了更多,是因为小小的单位禁锢了自己,领导也在针对自己。

每当和朋友吃饭,李海涛的埋怨声从不停歇:为什么别人能赚大钱开小轿车,自己就只能在办公室里领死工资?自己辛辛苦苦得来了名望和地位,为什么赚的钱还比不上那些没文化的生意人?

这些都叫李海涛愤愤不平。

久而久之,周围的朋友都知道了他的想法,但碍于面子,也不好劝他。

有天,一个开轿车带金表的男人找到他。

李海涛非常惊讶,这是他在复旦时的同学闫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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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闫峰领着漂亮媳妇,非常阔绰的样子,李海涛抱怨道:“唉,你们都过的都这么好,就属我最穷了。”

闫峰轻轻一笑:“你也可以啊,有主任这个身份,干的保准比我顺利呢。”

李海涛很奇怪:“主任也就是个名头,哪有你赚的钱多?”

闫峰便向他透露了“发财的门路”——从文物局里偷文物!

李海涛非常害怕,连忙摆手说干不了,这个违法。

闫峰安慰道:“你是所里最大的官,谁能管得了你?只要你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东西拿出来,没人会追查的。”

李海涛起初很担心,但看着闫峰有钱的样子,愤怒和不甘摧毁了他的意志。

一咬牙,他便趟入了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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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家鉴定文物

文物专家沦为大盗

按照闫峰的说法,想学东西,需要先交投名状。

李海涛自告奋勇地说:“最近局里刚搞来一只瓷器,因为成色较差,也没人重视,现在就堆在仓库里等待定级。”

闫峰说:“就这个吧,你把它拿出来,我帮你卖了,看在同学的份上,赚的钱大头给你。”

李海涛带着任务走进所里,他跟文物打了十年交道,从来没有像这天那么紧张过。

上班的时候,他的心里全是曾经接触过的文物,以前他对这些东西除了喜爱,没有其他任何想法,可自从听了闫峰那番话,文物在他眼里变成了白花花的钞票。

作为主任,他可以轻易地接近文物,就算行迹有些可疑,也没人会过问。

怀着忐忑的心情,李海涛进入了仓库找到了那件瓷器,他搞了张旧报纸,简单地把瓷器裹了一下便带了出来。

晚上的时候,李海涛把闫峰叫到家里,小心翼翼地把报纸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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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峰的眼睛都直了,他也没想到,仅一天时间,李海涛便把宝贝带了出来。

“厉害,海涛,有前途啊。”

李海涛笑了笑。

闫峰仔细观察了文物,然后打开背包,从里边掏出几沓钞票。

“这是4万块钱,你先拿着,稍后我转手出去,钱多的话再给你分红。”

李海涛接过厚重的钞票,全身都开始发抖,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太真实。

这不是在做梦吧?过去辛辛苦苦干几年,也赚不了这个数,而今天只是走了趟路,就轻轻松松拿了4万。

闫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有的是钱呢!以你的身份,过不了多久就变成百万富翁了。”

事实证明闫峰说的是对的,李海涛对金钱的渴望比常人要大得多,普通人总会想着见好就收,而对他来说,只要有钱赚就不可能止步。

由于文物管理也比较严格,每件文物都有属于它的编号,并且需要备案登记,所以偷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为了避免被发现,李海涛还研究了一套避人耳目的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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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他以研究的名义带买家来所里看文物。

买家相中以后,李海涛托熟人造一件足以以假乱真的赝品,随后他带着赝品进入仓库,把两件物品进行替换,之后再把真品交给买家,赝品则贴上标签,用作展览。

李海涛与闫峰共交易了16件文物,赚取了这辈子都没见过的钱。

可渐渐地,他已经不满足于只跟闫峰交易了,因为他总怀疑闫峰给他的价钱是打了折扣的。

“反正我都已经出师了,何不货比三家?”

一来二去,李海涛结识了文物贩子王晓光。

王晓光做这行很多年了,他出身草莽,一直想结识体制里的人,认识李海涛以后,两人的业务进行得很频繁。

有次,李海涛对瓷器、佛珠之类的小物件厌倦了,就想倒腾些大东西。

刚巧所里有一尊佛像,他就盘算着带出去卖个好价钱。

然而,佛像足有100多公斤重,怎么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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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海涛

他灵机一动,用工具把佛像分成几十段,每天往布包里放两段,花了几周时间才全部运完。

李海涛看着一段段的佛像,非常满意,麻利地把它们拼起来,一尊完整的佛像就这样被运到了他的家中。

“晓光啊,快过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王晓光连夜赶到,问得了什么好东西,李海涛神秘兮兮地揭开帘子,看到精美的佛像后,王晓光眼睛都直了。

“这真是个好东西,老李,我这就去找买家!”

几天后,佛像便出手了,这次交易一共赚了135万,李海涛得了75万,王晓光拿了60万。

两人的合作关系持续时间不长,渐渐地,李海涛又不满足于自己的收入了,他觉得自己又苦又累还要承担风险,赚的钱却太少,一气之下他决定自己找买家,不让二道贩子赚差价。

在一次拍卖会上,香港大老板李奕进入了李海涛的视线。

这个李奕非常豪爽,一生最爱两件事,经商和收藏文物,他出手阔绰,在出价上非常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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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像

在和李奕建立关系后,利欲熏心的李海涛发了疯的把所里的文物交给他,仅2001年便出手了70件文物,这些文物让他赚的盆满钵满。

然而,海量倾销的文物终于显露出了李海涛的行迹,一次,李奕在香港拍卖行拍卖一件国家二级文物粉彩描金无量寿佛座像,参加拍卖的专家一眼认出这时博物馆里的藏品,报警之后,警察顺着线索,明察暗访到了承德。

赚的钱一分钱没花

经过层层调查,警察把目光对准了作为所长的李海涛。

令人震惊的是,调查结果显示:他不光是这件案子的主犯,还跟过去258件文物的失踪有关。

在采访李海涛的同事时,他们都对李海涛的行为表示震惊。

“他平时不爱说话,但对谁都和和善善的,一点不像会做坏事的样子。”

在得知李海涛通过文物赚了很多钱时,同事更是打死都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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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骑的车又破又烂,背的布包好多年都没换过了,他连礼拜天都大老远跑到公共食堂吃饭,就因为那里的菜便宜一点......”

罪证齐全后,警察对李海涛实施了抓捕,似乎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还没等审讯,李海涛便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经统计,李海涛在十年前利用职务之便,共盗窃国家一级文物5件,二级文物56件,三级文物58件,其余未定级或未入档的文物共百余件。

警察从李海涛处追缴到225万人民币的赃款,另有美元8.5万,连老道的民警都直呼离奇——这些钱李海涛居然一分没花,全部存起来了,等于说空守着财富,自己仍过贫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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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海涛

由于此次文物盗窃案涉案金额大,造成影响恶劣,警察为了追回文物,足足花了6年。

期间李海涛因为不服从判决,还曾提出上诉,但被驳回了,直到2010年11月19日,罪大恶极的他终于被执行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