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6月,中国第一件女权案开庭,民国首富盛宣怀的七女儿盛爱颐因讨要10万银元被拒,愤怒地将亲哥哥等5人告上法庭。

盛七小姐的名头在上海滩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是盛宣怀与正室庄夫人的嫡生女,地位尊贵又长袖善舞,家事外事都处理得十分得体。不只如此,她与“民国大舅子”宋子文之间,还曾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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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七小姐

原本在1916年去世的盛宣怀遗嘱里,并没有将遗产分给女儿这一项。这事也好理解,按照中国的传统理念,女子是没有继承权的。即便是现在,有儿有女的家庭中,很多女孩子依然没有资格染指父母的财产。

盛宣怀虽然是洋务运动的急先锋,却依然摆脱不了男尊女卑的思想。他给两个没出阁的女儿七小姐和八小姐各留下6万两银元的嫁妆,其余的财产一分为二,一份给儿子,一份捐给自己设立的慈善机构——愚斋义庄。

正所谓人无完人,盛宣怀在积攒了富可敌国的家业的同时,也饱受世人诟病。不过,他本人和死对头胡雪岩,都有一个值得称道的地方,那就是热衷于慈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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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宣怀

盛宣怀身后共留下1160万两白银。按照他的遗嘱要求,将580万两归入愚斋义庄,其中四成作为社会慈善基金,四成作为盛氏家族公用基金,两成用于救助家族中的贫困子弟。

剩余的580万两,分给了五房子孙,每房得银116万两。

盛宣怀的遗嘱执行人为李经方,他是盛宣怀的老领导、清末第一重臣李鸿章的长子。在李经方的主持和盛宣怀正妻庄夫人的协助下,遗产分配一事进行得相当顺利,没人提出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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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经方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在1927年时,原本身体健康的庄夫人突然腹泻不止,没多久竟撒手人寰,盛家这艘巨轮,猛然间失去了掌舵人。

庄夫人是大家闺秀出身,善于理财治家。别看她平时连房门都不出,心中自有一本明白账,任谁也别想在她眼皮子底下捣鬼。盛宣怀去世后,庞大的盛家之所以没有分崩离析,也全都仰仗庄夫人这个主心骨。

庄夫人这一去世,掌家的重任就落在盛老四盛恩颐头上了。

盛老四和七小姐同为庄夫人所生。他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正经事干不了几件,成天只顾着吃喝玩乐,上海滩进口的第一辆德国奔驰轿车就是他花巨款买下的。他还娶了7房姨太太,每人都配备了一部进口轿车、一幢花园洋房,外加一群男仆女佣。

得知母亲去世的消息后,盛恩颐直接愣住了。要是问起声色犬马,他能够对答如流,可如今,丧事如何办、母亲身边的一大帮人马该如何安排,母亲名下的产业该如何处理,他一概拿不出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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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恩颐

别看盛恩颐撑不起盛家的舵,闯祸却比谁都在行。庄夫人尸骨未寒之际,他便将主意打到了愚斋义庄那580万两的肥肉身上。1927年11月26日,他向临时法院提出申请,请求将愚斋义庄的钱由盛氏五房分掉。

眼见哥哥想要分掉盛家公用的资产,待嫁闺中的盛七小姐也动了心思。谁都不会嫌钱多,她想赶在出嫁前多争取点利益,便向哥哥提出要10万两银子出国留学。

盛恩颐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自己的钱还不够花,哪有心思管这个妹妹。况且,老爹生前已给她留了6万两嫁妆钱,做人怎能如此贪心不足?

盛恩颐完全低估了这位看似柔弱的妹妹的能力。七小姐自幼跟在精明强干的母亲身边,牢牢掌控了上海滩的交际密码,既有智慧又有魄力。眼见哥哥油盐不进,盛七小姐也懒得和他纠缠,一纸诉状将三个哥哥两个侄子告上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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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小姐的诉求很明确,之前的遗产分配没自己的份,她也不会去翻旧账。可如今几位哥哥弟弟要动义庄的财产,那可是盛氏家族公用的钱。按照最新出台的法律,未出嫁的女子也有继承权,那么,自己和没出嫁的八妹盛方颐理应各得一份。

七小姐打的这场官司,是民国以来第一例女权案,引起了社会上各方人士的密切关注,但这场官司打赢的希望并不大。

尽管法律条文上明确了女子有继承权,可真正实行起来困难颇多。况且,盛宣怀于1916年去世,从那时起就有了继承权和财产分配的问题,然而关于男女平等的法律条文要等10年后才出台,所以七小姐的诉求看起来单薄得弱不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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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一盛七小姐

估计盛恩颐等人也是翘着二郎腿洋洋得意地等待着判决结果,不料,法院的判决书上却赫然写着七小姐盛爱颐胜诉,应分遗产50万元。

七小姐胜诉,背后原因颇为耐人寻味,从上海滩第一大报《申报》的介绍文字里,有几段话足可窥见七小姐胜诉的背后原因。

“盛女士为国民政府老党员......先总理(指孙中山)在日,甚为重视”、“盛女士为又与宋氏姐妹相知甚深,故此次提起诉讼,各方均表同情”。

盛七小姐和孙中山认识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更不存在孙中山对她极为重视一说,但最后一句话彻底点明了她背后的支持者——宋氏三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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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与盛家的渊源颇深,宋氏三姐妹的母亲倪桂珍,据说曾在盛家当仆人,因为有些文化,也时常教授孩子一点知识,所以地位比丫鬟要高一些。

宋家大姐宋霭龄留学回国后,也来到盛家“见世面”,担任五小姐盛关颐的家庭教师。很快,她又把接力棒递到了大弟宋子文的手上,推荐其当了盛老四盛恩颐的英文秘书。

盛恩颐热衷于社交活动,生活方式黑白颠倒,宋子文的作风则是朝九晚五的西式风格,每天都按照正常上班时间前来盛家汇报。

由于他来时盛恩颐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宋子文只得在客厅里等候。庄夫人和七小姐看不过去,经常出来打招呼,得知七小姐想要学习英文后,宋子文立刻毛遂自荐。就这样,随着他和七小姐的接触日益增多,两个年轻人的心愈靠愈近。

庄夫人看到二人投缘,本身是颇为赞同的。宋子文小伙子当时一表人才,办事干脆利落,又是留洋回来的高材生,仅凭个人条件,当盛家的女婿是够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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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宋子文

只可惜,当庄夫人得知宋家的家底后,立刻旗帜鲜明地表示了反对。宋子文的父亲宋耀如是传教士出身,在盛家大管家李朴臣的描述中,就是个“教堂里拉洋琴的”。家是二品大员的官宦之家,宋家的女婿孙中山、孔祥熙当时尚未发迹,顶多算个中产阶级,跟坐拥1000多万两家产的盛家完全没有可比性。

在庄夫人的授意下,宋子文被调到武汉当会计处科长。素来高傲的他不甘心就这样被踢出局,成天开着汽车在上海的街头游荡,一旦看见七小姐的汽车便一脚油门追上去挡在前面,演出一幕幕偶像剧中常见的霸道总裁追女孩的桥段。

七小姐对宋子文的态度是欲拒还迎。宋子文要同她搭话,她便下车与他闲聊几句;宋子文邀请她逛街,她也偶尔答应,但每次必定拉着八小姐一起,这压根就不是恋人之间正常的相处姿态。

不管怎样,宋子文还是一厢情愿地爱着七小姐。1923年2月,他接到二姐夫孙中山的一封电报,邀请他南下广东帮忙。宋子文知道这是个人发展的绝佳机会,内心却又不舍得七小姐,便买了船票跑到杭州,找到正在钱塘江看潮的七小姐,劝说她跟随自己去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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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小姐经过反复思索,最终对宋子文说了句:“还是你自己去吧,我等你回来。”

她知道宋子文连路费都不充裕,又掏出一把金叶子送给他,面子里子全都照顾到了。

出乎七小姐意料的是,等到1928年宋子文以国民政府财政一把手的胜利者姿态回到上海时,他的身边已经有了21岁的小娇妻张乐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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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文结婚照

据说七小姐得知宋子文结婚的事情后,成天闷闷不乐,还憋出了一场大病。被情所困的她,直到32岁才嫁给了表哥庄铸九。

眼见自己这边享受着甜蜜的婚姻生活,却把七小姐辜负成了老姑娘,宋子文内心无比愧疚。七小姐这桩遗产官司能够胜诉,他必定在背后使出了全力。

为了修复关系,宋子文在抗战胜利后暗示了一下盛老五盛重颐。盛重颐心领神会,立刻打电话邀请七小姐到自家花园聚餐喝茶。当七小姐进门看到宋子文那张已经有些发福的容颜时,冰霜立刻挂满了脸,最后以丈夫在家等着自己为借口匆匆离去。

两人的感情纠葛已经过去了20多年,七小姐依然对宋子文耿耿于怀。即便宋子文应她的一通电话请求将其侄子盛毓度从监狱里捞了出来,甚至后来解放前夕在去美国当寓公前,他还委托一位留在大陆的民主人士对她关照,但这些行为依然没能化解七小姐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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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小姐和孩子

世人一边倒地同情七小姐,认定宋子文始乱终弃,有权有势后便把海誓山盟的七小姐抛到一边,转头娶了不谙世事聪明灵动的少女张乐怡,硬是把一朵娇嫩的鲜花给熬成了明日黄花。

其实宋子文真挺冤的,他才是没能走出这段感情的一方,且看他给三位千金起的名字,每人都带有一个“颐”字,是盛爱颐的“颐”而不是张乐怡的“怡”,他对七小姐的内疚之情,持续到了自己去世,长达46年之久。

宋子文也是心高气傲的海归高级经济学人才,可是为了追求七小姐,硬是把自尊丢进了长江,成为被盛家上上下下嗤笑的“无赖”。

在这段爱情中,他付出了百分百的努力,再看看他得到了什么?

宋子文积极求爱,七小姐的表现却总有点模棱两可。在决定去留的关键时刻,她只轻飘飘说了一句自己会等宋子文回来。如果是民风淳朴的古代,不谙世事的少女说出这句话也许代表了一种承诺,可放在七小姐身上,这句话和著名空话“有空请你吃饭”的分量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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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文与妻子和三个漂亮女儿

要知道,七小姐可是庄夫人的得力助手,庄夫人若是有什么私密的事情,多半都是由她出面周旋。正因为伶牙俐齿,她才以“盛七”闻名上海滩。

这样见多识广心思深沉的七小姐,就算对宋子文有情谊,也没爱到非他不嫁的地步,否则,她必然会奋不顾身地随他离开。相比之下,与徐悲鸿瓜葛甚深的前妻蒋碧微,才是真正敢爱敢恨的女子。

宋子文被人诟病的主要原因在于令七小姐苦等多年。这事假如换个角度理解,说不定能发现新大陆。盛家人在描述七小姐的性格时,除了“人美心善”(从女性角度来看,真心没觉得她有多美)等褒义词外,出现频率最高的另一个词是“心高气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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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一盛爱颐

可能就是因为太过挑剔,才使七小姐错过了婚姻的黄金期,变成大龄剩女一枚。她对宋子文的恨,也正是由于自己过得不好,却眼见昔日恋人衣锦还乡,内心的嫉妒和恨全都翻涌上来,想吐吐不出,想咽咽不下。

如果宋子文前脚刚离开,后面马上来了位比他英俊比他有才华的男人追求七小姐,她还会单身到32岁吗?

不得不说,七小姐段位很高,她抓住了人们往往会同情弱势方的心理,将自己温柔软弱的形象尽情展现出来,从而博得了众多的同情和怜悯。

幸好,世人已经看透这类女子的嘴脸,并且送给她们一个称号叫“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