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8月22日,刚刚跃进大别山区的刘邓首长,急电华野参谋长陈士榘和政治部主任唐亮,对“陈唐兵团”在鲁西南的作战,毫不留情给予批评,措辞之严厉堪称军史罕见,与此同时,军委和陈毅粟裕的批评电也先后发来,焦点就一个:刘邓大军如此困难,你们到底能不能起到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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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解放后的刘帅和陈上将)

理论上说,华野七月分兵以后,率先挺进外线的陈唐兵团(辖第3、第8、第10纵队)和叶陶兵团(辖第1和第4纵队),都是为了配合千里跃进大别山的战略行动,须接受刘邓首长的统一指挥,不过众所周知,刘邓若非万不得已,绝不会轻易批评华野的部队。

然而这封电报一点都不客气,开篇即为:“你们以部队疲劳、炮弹缺、伤员无法安置为理由,在此战略紧张关头,采取打圈子的避战方针,既已放过王敬久、吴绍周南下,又要放过邱清泉南下,是绝对错误的”!

解释一下电文的意思,刘邓到达大别山区后,立遭桂敌围攻,应付起来已经颇感吃力;由于陈唐兵团作战不利,王敬久兵团和吴绍周兵团也先后南下参与围攻,致刘邓非常困难;如果陈唐再无积极动作,邱清泉兵团也可南调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叶陶兵团已和陈唐兵团会师,统由陈士榘统一指挥,在刘邓首长看来,陈士榘手握四个主力纵队的强大兵力,既不能打出来歼灭战,也不能牵制住邱清泉兵团,完全是保存实力的避战行为,当然怒不可遏!

陈唐两位首长面对三重上级的批评电,其实大感委屈,可是军情紧急又不方便申辩,毕竟刘邓处境确实困难,那么华野打到外线的两个精锐兵团,到底出现了什么状况,致战力如此不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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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亮上将)

一、华野外线兵团已经损失惨重

华野七月分兵很仓促,陈粟匆忙决定以陈士榘、唐亮指挥三个纵队,直出鲁西南配合刘邓;另以叶飞、陶勇率二个纵队杀回鲁南,争取调动一部分敌人来援,也能起到配合刘邓的作用。

最先出问题的是“叶陶兵团”,鲁南虽然是老区,却已经被敌人糟蹋得不成样子,部队给养难以解决,一纵和四纵原计划速克滕县,进而切断津浦铁路线,破坏敌人的兵力和物资调动。

然而滕县工事坚固粮弹两足,守敌亦较为顽强,我两个纵队在大雨中苦战经日,仍未奏效,此时敌人迅速调集五个整编师合围过来,至7月24日,撤退中的叶陶兵团,又遭桂敌第7军和整48师的阻截。

也就是说,叶陶兵团的两个纵队,骤然间被敌合围在枣庄以东、沂河以西地区,在敌人七个整编师的压力下,面临全军覆灭的危险境地。叶陶当机立断,决计迅速向鲁西南方向突围,实现与陈唐兵团的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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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飞)

突围并不容易,叶陶兵团需突破津浦铁路线、跨过独山湖,在敌人的围追堵截下,具有很大的冒险性,长话短说,叶陶兵团总算突出来了,于8月1日到达济宁附近,与前来接应的陈唐兵团会师。

在突围路上,一纵和四纵遭受了可怕的损失,整个兵团减员已超过2万人,每个师的兵力只剩一到两个团,而且部队至为疲劳大伤元气,当陈士榘看见叶陶两个纵队的战士们时,眼泪忍不住下来了:

“他们身上除了短裤、背心和枪支弹袋以外,什么都没有了,他们浑身泥水,脚板都泡烂了,许多人还流着血,他们的要求是发一双鞋子、睡一个好觉、吃一顿猪肉”,陈士榘含泪答应了指战员们的请求。

也就是说,华野一纵和四纵自鲁南突围以后,不经充分的休整补充,根本无力投入新的作战,而陈唐兵团还必须承担额外任务,即掩护叶陶兵团的休整,就在这一期间,宋时轮的十纵又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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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总和陈上将)

为了拖住邱清泉和掩护叶陶休整,陈士榘8月初命令十纵单独出动,北进梁山地区实施袭扰。最初挺有效果,邱清泉整编第五军和吴化文整编第84师都被调动过来,追着十纵的屁股到了梁山,宋时轮下令准备山地战。

不料狡猾的邱清泉玩了个“拖刀计”,他知道重装部队在山区占不到便宜,遂假意调头南下,摆出要攻击陈唐兵团主力的架势,只留下吴化文监视梁山。宋时轮不知是计,认为凭借手中兵力打掉整84师没有问题,于是挥兵下山杀了出来。

结果十纵刚与吴化文接火,邱清泉突然杀了个回马枪,三个整编师的敌人利用兵力火力的优势,将十纵压迫在黄河与东平湖之间的狹窄地带,如果硬拼下去,十纵也有全军覆灭的危险,陈唐远水救不来近火,只能下令宋时轮北渡黄河突围。

敌前渡河谈何容易?十纵以1500人的伤亡代价,冒死渡过黄河,4000多随军民工被俘,粮食弹药等物资损失重大。如此一来,陈唐手中真正的可用之兵,只剩下三纵和八纵了,当然打不起成规模的歼灭战,只能牵着敌人打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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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虎头蛇尾的冉堌集战役

这是一场军史上鲜为人知的战役,遭到军委、刘邓和陈粟首长的批评后,陈士榘决心动用三纵、八纵和有所恢复的一纵,寻歼一直尾随的整编第57师,打出个歼灭战来,扭转鲁西南战场的不利形势。

整编第57师之前的番号是第98军,是由抗战时期,顾祝同第三战区组建的突击纵队改编的,属于拼凑的杂牌部队,且在1945年6月的天目山反顽战役中,被粟裕率领的苏浙军区部队几乎全歼。

该师虽经几次补充,始终未能恢复满编状态,当时只辖两个整编旅1万余人,也就是说,这支敌军早就是新四军的手下败将,打起来应该不难。

1947年8月29日,陈士榘抓住敌人兵力分散的机会,下令三个纵队向冉堌集实施机动,突然合围了段霖茂的整57师,随即发起猛烈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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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在作战部署上,陈唐又犯了轻敌和分兵的毛病,仅以叶飞一纵为主攻部队,三纵和八纵主力均在外围,准备阻击敌援,毕竟整五军和整51师距离都不远。

叶飞在战斗伊始,也是很有信心的,认为敌人虽然盘踞在三个村落,但并没有坚固工事,遂下令各师猛打猛冲,不料整57师抵抗很是顽强。

而一纵在之前突围时,迫击炮弹已经损耗殆尽,严重缺乏掩护火力,更要命的是,突击部队的手榴弹全部受潮,根本打不响,各部均陷于苦战中。

在突进去的部队中,第1师的四个连仅4人生还、第2师的一个营仅8人生还,而叶飞手里也没有了预备队,只好“再三向王(建安)、向(明)建议,八纵以全力加入围歼作战,以三纵牵制援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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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语焉不详,总之八纵没有实施有力增援,战至8月30日傍晚,鉴于攻击和打援均不顺利,陈士榘下令撤出战斗,冉堌集战役再次以失利告终,战后叶飞在报告中大发脾气:

“我纵攻击前,实力为1师仅四营兵力、2师六个营兵力、3师一个团兵力,我们对党对革命已尽最大努力,但因部队自鲁南突围后,兵员弹药未补,心有余而力不足,无可奈何”!

外线兵团再败冉堌集,叶飞等纵队司令员对陈唐首长的指挥亦不满意,当然惊动军委,乃紧急下令华野副司令员粟裕率六纵和特纵,立即赶往鲁西南实施统一指挥,电文充满了焦虑和不满:

“我们对于陈唐、叶陶二十多天无积极行动,你们亦未严令督促,十分感觉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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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沙土集的位置)

三、陈毅粟裕奉命赶往鲁西南

粟裕请求陈毅和野司同去,最终获得同意,1947年9月3日,陈粟率野司和六纵顺利渡过黄河,惟特种兵纵队因缺乏汽油和炮弹,不能随行。

粟裕过河后,立即命令陈唐率四个纵队从曹县过来,同时命令宋时轮纵队南渡黄河归建,先将主力会师在一起,再商讨下一步作战计划,会师后的第一件事,是陈毅主持开会总结经验教训。

会上有的同志忍不住发牢骚:“运动战,运动战,只运不战;我走弧形,敌走直线,敌人走一,我们走三;昼夜不停,疲劳不堪”!指责西进兵团主要领导人顾虑太多,没有抓住战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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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裕最后发言,说我们再困难,也要自己克服,困难只有打了胜仗才能解决,我们打好一个歼灭战,就能从敌人那里得到武器弹药人员弹补充;只有打了胜仗,才能真正起到配合大别山的作用!

粟裕同时指出,华野主力挺进外线,没有了可靠的后方,也只有打了胜仗,当地的老百姓才有信心支持我们,建立起新的根据地!粟副司令的发言,得到了陈毅和纵队首长们的赞同,大家决定齐心协力,打一个漂亮仗。

1947年9月5日,敌整编第57师在追到新兴集以北地区时,接到徐州命令,在曹县又发现了华野三纵的踪迹,命令该师火速返回。

本来整57师应该取道菏泽回曹县,但师长段霖茂想偷个懒,决定冒险取道沙土集,走捷径回曹县,而这个细微的战机,被粟裕敏锐地捕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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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裕旋于6日凌晨下达命令,会议暂停,各纵火速奔袭歼灭整57师,并紧急作出作战部署:以两个纵队加二个师包打整57师、两个纵队加一个师负责阻击敌援,元气大伤的一纵为预备队。

沙土集位于荷泽至巨野的公路上,面积不大三面有水,段霖茂于9月6日黄昏时分,发现华野部队逼近,命令部队连夜修工事,冉堌集之战给了他自信:只要守住一夜,第二天即可扬长而去,甚至都没有向南京报告!

这回可不一样咯,在粟裕的强力指挥下,华野自7日晚开始扫清外围,8日晚发起总攻,突破外壕后仅用五个小时就解决了战斗,歼敌9500余人,生俘中将整编师长段霖茂,缴获山野榴炮20多门和大批武器弹药。

华东野战军主力以2300人的伤亡代价,取得了外线作战以来的首次大胜,不仅鼓舞了士气,也极大扭转了我军前一时期的被动局面,毛主席接到战报非常高兴,特电陈粟祝贺:“沙土集歼灭57师全部之大胜利,对整个南线战局之发展有极大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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