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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所来了年轻人④丨王鹏飞:青春作笔,记下莫高

公元366年,乐尊和尚云游至敦煌鸣沙山时,忽见金色佛光漫天洒落,于是停驻脚步,感应佛召,在东面悬崖壁上开凿出莫高窟第一个洞窟。此后,石窟不断增建,日积月累,形成了“千佛洞”。

千年莫高,人类敦煌。到了现代,敦煌也有一群“守护者”,他们在守护好敦煌文物保护、研究的同时,让更多人爱上敦煌。“90后”王鹏飞便是其中一员。他本来就是敦煌人,大学毕业后进入敦煌研究院考古研究所,回到故乡,从事热爱的考古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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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敦煌选择了我,所以我一定要来”

“其实学考古也只是一次偶然。”谈及为什么学考古,王鹏飞笑着说,“本来是报考西北大学其他专业,结果被调剂到考古学了。”

“当我知道自己被录取为考古学专业时还挺开心的。”他说,“小时候最爱看《探索·发现》,觉得考古很酷,加上中学时又看了很多奇幻小说,那时候对考古工作还是非常向往的。”

但上大学后,王鹏飞与其他考古学专业的学生一样,开始考虑更为现实的问题——到底要不要留下来?考古一线条件艰苦,对刚走出校园的学生来说是极大的挑战。王鹏飞说,“临到毕业,考古所与博物馆提供的岗位有限,工作门槛基本都是硕士起步。”更现实的问题出现了:真的要将余生和“考古”深度绑定吗?

这时,敦煌研究院的招考信息让王鹏飞看到了未来,“我边下考古现场边准备考研的时候,发现敦煌研究院竟然招收本科生,于是我就来了。”他笑着说,“我本来就是敦煌人,大学因为调剂而选择考古,毕业的时候敦煌研究院又开始招收我所学专业的岗位。”王鹏飞觉得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是敦煌选择了我,所以我一定要来。”

入职三年,王鹏飞认为自己是幸运的,大学本科毕业就来到敦煌研究院,“考古是那么直观生动,大到对古代文明的阐释,小到对古人衣食住行等日常生活的研究,真的很有意思,也很有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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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总是猜不到下一手铲能挖出什么”

王鹏飞认为把考古当成事业的人,至少具备几个要素:“首先要热爱这个职业,这不是看几个博物馆,觉得有趣就能坚持的事业;其次是要承受考古工作背后的艰辛;最后要不停学习,因为考古学是一个多学科交叉的专业。”王鹏飞说,“要是没有对未知的好奇以及对新发现的期待,把它当作兴趣爱好,那么你很难坚持下去。”

全身都被晒得黑红黑红,遇上风沙天气嘴里全是沙子,“会很疲惫。”王鹏飞坦言,在考古现场,工作既具体又单一。每天面对黄土,守在眼前十几平方米的空间里,反复与泥土打交道,可谓另一个版本的“面朝黄土背朝天”。如果不懂自娱自乐,很难面对日复一日的枯燥。

幸运的是,王鹏飞找到了自己“自娱自乐”的方式。“你有没有发现莫高窟崖顶有很多小动物?”王鹏飞问记者。“我其实以前也没怎么注意,但入职以后在山上进行考古发掘时才发现原来有这么多小动物。”他见过沙漠跳跳鼠,小一点的黄羊,还有石鸡……“在发掘的时候它们就会到你的身边,一点都不怕人,有时候还会排着队从你身边路过。”

很明显,王鹏飞是热爱考古工作的那一个。虽然看似枯燥,但每个阶段都不一样,能发掘出来什么,在整理阶段找到什么都是一种未知的惊喜,他说,这就是考古迷人的地方,总是在酸甜苦辣中收获着惊喜与快乐,“你可能总是猜不到下一手铲能挖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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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老先生们写的报告……”

这几年,考古工作量日益加大。考古人不仅要在田野发掘,还要整理资料、学习相关学科知识、撰写发掘报告、向公众普及考古知识等,因此白天发掘、晚上整理资料成了考古人的工作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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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王鹏飞正在撰写一份石窟考古报告。为此,他一有空就往洞窟里跑。

“它是一个隋代的洞窟,比早期洞窟华丽很多。尤其是在西壁佛龛,有着非常复杂的壁画,比如说莲花忍冬这种缠枝结构。”王鹏飞介绍说,“猛地一看,只能看出画了几朵花,但仔细去观察,就会发现隐藏在这些图案之中还有很小的化生童子。”研究这些可费了王鹏飞一番工夫。“这些都得非常仔细地去查看,如果不仔细看,不去查这方面的内容,很可能会看错,描述错。”他说,“所以平时就得去看、去学习、去查。边查资料边学习,然后慢慢上手,这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

“写一篇考古报告你觉得它难在哪里?”记者好奇地问。

“撰写考古报告是一个很严谨、要求很高的综合性工作。文字描述方面,必须准确无误,不能自己发挥。”王鹏飞表示,要准确描述出一面壁画或者是一尊佛像最大的特点,其实需要深厚的文字功底。“描述文物时,不能遗漏关键的信息,还得做到言简意赅。不能特别冗长说一大堆,因为这会让读者一头雾水。”说到这,王鹏飞指了指身边已经出版的考古报告,“你看老先生们写的这些报告,我现在可能写十句话,人家两句话就能全部概括。所以这也是我要不断学习的技能。”

“我们的石窟考古报告要出到100卷,这可以防止文化遗产的遗失,将它们作为人类的共同财富传承下去。”王鹏飞说,“时间紧任务重,我的责任就是一定要把我负责的洞窟文字部分的内容写得足够翔实、足够客观、足够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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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便不想离开”

工作之余,王鹏飞也像其他年轻人一样喜欢刷各类短视频。如果碰到和莫高窟或者考古学相关的视频,他会看得非常仔细,“可能算是一种职业病?”王鹏飞笑着说。要是碰见评论区有提问的,或者视频里有错误的地方,他还会专门为此留言作答科普。“我觉得这也算是我工作的一部分,而且给他们解答这些问题我也会有成就感。”

“我们现在看到的壁画其实就是一本艺术的编年史,不同的画风,不同的造型,不同的文化都汇聚一堂。时隔千年的匠人们同台竞技,这是多么神奇的事情。”毕业工作后,王鹏飞的研究方向转成了石窟考古,对莫高窟也有了更深的感情与理解,“想象一下,当古代的朝拜者步入这里,仿佛真的置身于一个曼妙的净土世界,那种信仰的力量是非常强大的。”他说,“现在我们站在莫高窟前,依旧能感受到这种强烈的感召。我想,这便是千百年来,人们始终愿意在此开凿石窟、寄托美好祈愿的原因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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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常书鸿到段文杰,再到樊锦诗,一代又一代敦煌守护人,来到敦煌,续写敦煌故事。“我或许也会在这里一直坚守下去。”王鹏飞说,就像樊先生所言,这里是“一片净土”“一个童话世界”,一旦来了,便不想离开。

文·图丨奔流新闻记者 王夏菁

视频丨奔流新闻记者 师天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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