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情是人世间最宝贵、最感人的一种感情,它是由鲜血甚至生命凝聚而成的,也是出生入死形成的情谊。几十年前彭德怀和他的战友洪超在血与火的考验中,结下了一份令他终生难忘的生死战友情。
洪超是彭德怀的老部下,长期跟随彭德怀作战,也深受红军官兵的爱戴。
1974年11月,彭德怀在去世前仍念念不忘这位老部下,并嘱咐身边的工作人员:“千万不要忘记洪超。”
那么这位洪超究竟是谁呢?为何能让彭德怀在临终的时候还记挂着对方?
洪超
跟随彭德怀作战
洪超1909年6月出生在湖北黄梅上湾村,他的童年是十分不幸的,6岁那年父亲因病逝世,9岁时母亲改嫁,从此和祖母相依为命。
由于家中实在太过贫穷,因此洪超只读了5年的书就担起家庭的重任。洪超当过童工,做过学徒,沿街乞讨过,尝过人世间的艰辛。
1926年北伐军进入黄梅,17岁的洪超毅然决然地投身于革命斗争当中。洪超在大革命高潮中担任儿童团的团长,带领儿童团的成员们配合农民协会、渔业工会开展对地主湖霸的斗争。
大革命失败后,洪超遭到敌人的保护,湖霸高四元要求他赔偿自己的损失,更是指使打手将洪超捆起来。他们先是将洪超放在菱角壳的晒场上横拖直拉,然后将他拴在大树下朝着两只手臂砍去。
洪超浑身上下都被刺刀砍伤,鲜血瞬间将他的衣服染红,洪超几次昏迷过去,但始终没有呻吟半句,只是说:“要杀要剐随你便!”
而高四元的做法也令乡亲们十分生气,纷纷提出抗议:“大人做的事情和小孩有什么关系,找不到头头就拿小孩出气,下作!”
洪超
高四元自知理亏,便假意将洪超放走,实则将他关在一座古庙中,打算等乡亲们都睡着的时候将他扔进湖中淹死。
就在洪超绝望的时候,地下党组织派人前来营救。后来经人介绍,洪超进入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武汉分校学习,然后参加国民革命军第四教导团。
1927年12月11日,洪超跟随教导团参加广州起义,起义失败后,他到韶关附近转入由朱德和陈毅率领的南昌起义部队。由于洪超机灵聪慧,因此被朱德留在身边当警卫员。
1928年洪超加入共产党,参加了湘南起义和创建井冈山根据地的战斗。
1929年1月,红五军在井冈山和红四军进行胜利会师。为了加强红五军的领导工作,决定从红四军中调去一批骨干,洪超也被调到红五军司令部担任参谋工作,从这以后,洪超就跟随彭德怀南征北战,两人在战斗的过程中也建立起了深厚的友情。
红五军和红四军会师后不久,红四军就离开了井冈山,朝着赣南和闽西地区进军,开辟新的革命根据地。红五军则奉命担任保卫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任务。
就在这个时候敌人趁机调动湘、赣、粤三省的兵力围攻井冈山,红五军战士们经过7天7夜激烈的战斗后,最终因为敌众我寡而被迫撤离井冈山,向赣南进军。
敌军见状进行前阻后追,红五军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和敌军共开展了大大小小数十次战斗。战士们急行军2000多里,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最重要的是他们连草鞋都没有,赤脚走路是非常困难的。在这种情况下,洪超不怕辛苦,顽强地坚持战斗。
1929年下半年,红五军党委决定采取以纵队为单位分散活动,第五纵队前往鄂东南地区,建立一个新的革命根据地,而洪超担任的是13大队的中队长。
12月红五军第五纵队奉命截击从城内出来的敌军,当时天刚刚亮,洪超就带领战士们冲到城下,朝着城楼上打了几枪。敌军团长朱麻子看到红军只有几个人前来攻城,因此只带领一个营的兵力出来反扑,殊不知这一切都是我军的计谋。
洪超见朱麻子带部出城后,立刻带着战士们扭头就跑,敌人紧追不舍,也进入了红军的伏击圈。一时间两边山上的机关枪、迫击炮以及手榴弹齐开火,炮火声响彻云霄。
洪超趁机带领战士们回过头去攻打敌军,山上的战士们也像乌鸦一般“飞下山”,打得敌人猝不及防。一段时间后,我军成功全歼敌军,敌军团长朱麻子也身受重伤被活捉。
紧接着我军占领了县城,令县城内的敌人被迫投降。这次战斗结束后,洪超从中队长升为大队长。
战争中失去臂膀,仍坚强作战
1930年5月3日,红五军的5个纵队在湖南平江县进行会师。5月6日红五军和敌军经过5个小时的激战,成功占领平江县城。6月21日,红五军攻克江西修水县城,接着转移到鄂东南的阳新县进行休整。
从1930年冬天开始,彭德怀带领洪超参加了第一、二、三次反“围剿”战斗。不过在第三次反“围剿”战斗胜利结束后,由于我军伤亡也是比较惨重的,因此红五和红八军的番号被取消,战士们也被分配到其他兵团。
1932年3月,洪超担任红一师的师长,此时中央局决定将红军分为两部分,分别是东路军和西路军。
西路军是由彭德怀负责的,他担任总指挥,滕代远担任总政治委员,而洪超就在彭德怀的手下工作。
西路军决定在3月20日从赣县江口出发,经过大余、崇义等地抵达上犹,负责打通和湘赣的联系,将湘赣苏区和中央苏区连成一片。洪超为开创和保卫中央苏区出生入死,也深得彭德怀的赏识。
1932年12月到次年1月,洪超率领战士们参加了黄狮战斗、长源阻击战,取得了重大的胜利。2月份的时候,洪超在彭德怀的带领下,再次参加第四次反“围剿”战斗。
本以为洪超能够一直为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没想到在1933年的时候,他在草台岗战斗中身负重伤,虽然经过抢救后保住了性命,但却永远失去了自己的左臂。
1933年9月第五次反“围剿”战斗打响,洪超在彭德怀的带领下继续参加,尽管他失去了一直臂膀,但在战斗中还是一如既往地勇敢。
1934年1月,在攻占福建沙县县城的时候,洪超指挥战士们英勇作战,担任主攻的任务,率先攻入沙县县城,这也是第五次反“围剿”以来,红军攻克的第一座县城。
1934年夏末,在向国民党进攻的时候,彭德怀将十分重要的“蜡烛形防御战”任务交给了洪超。
小伙伴们看到这里一定非常疑惑,这里所说的“蜡烛形防御”究竟是什么呢?
所谓的蜡烛形防御战顾名思义就是由三个高地组成的,由于三个高地是凸出来的,看上去就像蜡烛一样。
张震和妻子
随后洪超指示第三营的营长张震做好坚守阵地的准备,第三营的战士们在张震的带领下修建工事。在此期间洪超为了能够将敌人彻底打败,不肯放过一个细节。
当时我军驻守的高地距离敌人的阵地非常近,差不多有将近500米的距离。有的只隔有一个小山沟,战士们连敌人吃饭、换哨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敌人为了不费一兵一卒将我军打败,竟然施行经济封锁,红军战士们不仅连盐都吃不上,甚至连食物都是十分稀缺的。除此之外战士们还面临缺乏武器弹药的困难,不过尽管情况如此困难,战士们也没有放弃。
在这种艰难的情况下,敌军就像是疯了一样,不断用三到四个团的兵力对我军发起进攻。在洪超的亲自指挥下,红军战士发扬“敌军在我不在,我在敌军不在”的精神,和敌军抗击,直到打到弹尽粮绝的时候,战士们仍拿着刺刀和敌人拼杀。
经过激烈的战斗和反复的冲杀,红军终于取得阻击战的胜利。而洪超由于作战勇敢,聪颖果断,多次带领战士们出色地完成上级布置下来的任务,洪超被授予“二等红星奖章”,这也是荣耀的象征。
据洪超当时的部下,后来也是中央军委副主席的张震这样回忆:“洪超同志是我们三军团里最年轻的一位师长,我们虽然只见了三次面,但他的英勇果敢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洪超英勇牺牲,年仅25岁
1934年10月20日,根据中革军委命令和红三军团军团长彭德怀的指示,洪超和战士们作为先头部队,率先通过敌人赣县。
大家都知道先头部队顾名思义就是率先出发的部队,他们要先踩点,给后续部队排除危险。
当时新田处于国民党军构筑的第一道封锁线上,蒋介石更是命令粤系陈济棠部沿着中央苏区西南的安远、新丰等地,构筑成一条弧形封锁线。
陈济棠有“南天王”之称,他在沿线修筑了数不清的碉堡,更是号称“铜墙铁壁、坚不可摧”,不过陈济棠最信守的是以保存自身实力为第一原则。
其实陈济棠和蒋介石之间多多少少也是有些矛盾的,不过他和我军在对抗中也没少吃亏。早在1934年秋天,陈济棠就派代表到中央苏区和我军进行谈判。
在我军长征期间,我军也曾和陈济棠部进行友好商谈,双方也成功达成了包括红军向陈济棠的防区借道在内的“五项协议”。根据这一消息,红军西进的时候应该能够平安渡过粤军的防线。
陈济棠
陈济棠和我军进行的谈判是保密的,同时也是需要瞒着蒋介石的。陈济棠担心手下的人会泄露这件事,如果被蒋介石知道的话,那么自己只有死路一条。因此陈济棠虽然允许我军借道渡过粤军的防线,但并没有向下属传达自己的真正意思。
陈济棠只是向少将以上的军官下了一个含糊不清的命令:“敌军不向我军开枪射击的话,我军也不能主动开枪,敌军没有袭击我军的话,我军也不能出击。”
而我军为了严格保守突围秘密,没有向下级传达协议中的内容,也没打算将通过的道路通知粤军,因为我军担心粤军会在途中进行埋伏。随后我军采取了强行假道的方式,因此当我军抵达百石地区的时候,敌军由于并不知情,他们还是没有撤退,我军见状只能通过武力通过此处。
我军曾和粤军进行数次交手,对战胜眼前的敌军还是充满信心的。按照原本的部署,洪超亲自率领红10团进军百石,黄克诚则率领红11团和红12团在附近打掩护,防止敌人有支援的可能。
21日上午10点,红10团在团长沈述清和政委杨勇的指挥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抢占百石附近的制高点,随后架起机枪,向守敌发起猛烈的进攻。
我军战士冒着枪林弹雨,越过铁丝网,翻过敌军修筑的深深的战壕,向碉堡上的敌人冲去。此时驻守在金鸡圩的敌人想要增援百石,于是由邓国清和张爱萍指挥的红11团,谢嵩、苏振华指挥的红12团一起出击,也成功将敌人击败。
据守在百石的敌人只有200多人,他们根本抵抗不住红军猛烈的进攻,因此没过多久就放弃碉堡,缩进村里一座建筑十分坚固的祠堂中。我军发现后立刻带领战士们将祠堂包围住,红军站在祠堂外大喊:“只要你们放下枪投降,我们是不会开枪的。”
谁曾想祠堂内的粤军却不肯听劝,甚至不停地向祠堂外开枪,更是将喊话的红军战士一枪打死。
就在这个时候洪超刚好带领战士们路过此处,他看到这一情景气愤不已,大声命令道:“敌人不投降的话就彻底消灭他们,用迫击炮给我狠狠地炸!”
就在这个时候,一颗子弹击中了洪超的头部,当黄克诚赶来的时候,洪超十分艰难地睁开双眼:“不要管我,要将敌人全部消灭干净……”
随后洪超永远地闭上了双眼,他牺牲时年仅25岁。
黄克诚
黄克诚看到这里眼泪瞬间流下,他大喊道:“同志们,我们冲啊,杀光敌人为师长报仇!决不能让洪师长死不瞑目!”
战士们被洪超的死给刺激到了,他们大喊:“坚决消灭敌人,为洪师长报仇,为洪师长报仇!”
随后战士们利用迫击炮将祠堂一米多厚的围墙炸出了一个洞,紧接着战士们一个接一个地冲进去,成功歼灭敌军。
当洪超牺牲的消息被传到红三军团指挥部的时候,彭德怀痛心疾首,立即赶到现场凭吊,并说:“洪超同志身先士卒,英勇杀敌的精神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学习!”
根据洪超的部下,同时也是后来山西省军区副政治委员张平凯回忆说:
“洪超作战十分英勇,也是我们三军团有名的猛将,他牺牲的时候才25岁。洪超为红军突破第一道防线立下了首功,这是非常值得赞赏的。彭军团长失去了自己的爱将,他是十分痛苦的,他饱含热泪和战士们向洪超的遗体致敬,然后带着对国民党的仇恨,踏着烈士们的血迹,继续率领战士们西进。”
大家从这里足以看出彭德怀对洪超是很器重的,也能从中看出彭德怀对洪超牺牲的无尽悲痛。
洪超的墓碑
彭德怀临终前嘱咐:不要忘了洪超
洪超的墓碑建在江西省信丰县百石村的某座小山坡上,这也是红军长征路上的第一座红军墓碑。距离这里不到30公里的地方,是红军的第一座无名烈士碑,也是为了纪念200多名无名红军指挥员的。
当时这些无名烈士因为在长征途中受伤,而被留下养伤,然而他们却在洪超牺牲四个月后的一个雨夜,被敌人给残忍杀害了。
尽管洪超被埋葬在这里,但是洪超的亲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知道他究竟被埋在哪里。洪超是1927年离乡参加革命的,然而直到全国解放初期,一直杳无音信。
1954年洪超的战友帅荣少将回乡,按照两人之前的约定,帅荣将洪超牺牲的消息告诉给他的家人,但非常可惜的是帅荣也不知道洪超牺牲的具体地点。从这以后,洪超的家人便开始了寻找烈士遗骸的艰难之旅,然而几十年的时间过去了,还是没有一点结果。
其实洪超牺牲后,由于战事紧张,红军战士没有时间将他安葬,只好托付给当地一位老百姓收殓,他的遗体被安葬在村前的某座山坡上。为了给洪超留作纪念,他的一件大衣被留了下来,这件大衣也成为洪超烈士唯一留下的遗物。
每逢清明节,当地百姓都会集体为洪超扫墓,以最为淳朴的民间方式祭奠亡灵。
彭德怀
也许洪超这个名字很多人都不记得了,但彭德怀元帅却是始终记得他的。1974年11年,在彭德怀去世前仍记着这位老部下,他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千万不要忘了洪超,他可是红军在长征路上,牺牲的第一位师长……”
后来经过政府寻找烈士遗骨,才根据一点点线索确认了洪超的埋葬地。2005年3月下旬,洪超的部下,原国防部部长张爱萍的女儿张小艾在新田百石村缅怀洪超烈士,后来建议是否可以为洪超修建烈士墓,这也得到了当地政府的响应。
同年8月信丰县决定在洪超牺牲的地方修建革命烈士墓,次年清明节彻底完工,张震亲自题写“洪超烈士之墓”。
2006年3月,洪超烈士墓被信丰县委、信丰县人民政府列为全县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同年6月初,也就是洪超牺牲将近72年后,洪超的侄子红开先在观看中央电视台《我的长征》的时候,被屏幕上突然出现的“洪超烈士之墓”给震惊到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伴随着电视里高达的花岗岩墓碑画面和烈士生平的介绍,红开先才确信电视上的“洪超”就是自己的叔叔,家人们才得知洪超牺牲的地点在江西信丰。
洪超的家人
一个月后,红开先带着子孙们,千里迢迢来到信丰县。在百石村围栋山腰洪超烈士墓前,家人们长跪不起,更是失声痛哭。洪家人祭拜烈士英魂的这一幕,也令附近围观的村民唏嘘不已。
如今洪超烈士的家人仍住在老家黄梅,而洪超的侄儿早年曾响应党和政府的号召,前往新疆支边,回乡后就一直靠打鱼为生。
尽管洪超的侄子患有风湿病和气喘病,但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未依仗叔叔的功名向政府索要任何东西,也不请求政府对自己多加照顾,他和老伴独自将五个子女养育成人。
新田镇大力推进红色资源开发利用,提出建设红色旅游乡镇的目标,进一步做好百石村红军遗址的保护。2012年,红朝烈士的墓周围被镶砌了许多大理石台阶,更是种植了100多株绿化树松柏。
2015年8月,政府投资100多万元,在金鸡村金鸡圩建立了红色文化主题公园、长征第一仗纪念广场。
为了能让大家更好地了解这些历史,以图文并茂的形式集中向大家展现了百石战斗、新田战斗等红军在新田作战的全部过程,也向大家展示了杨尚昆、聂荣臻、张震等开国元勋对新田长征第一仗战斗历史的回忆。
如今洪超烈士墓已经成为干部群众和青少年学生接受革命传统教育的重要地点。只要一到节假日,大家都会自发前去瞻仰洪超烈士墓,并通过讲故事等形式缅怀已故先烈的丰功伟绩。
其实在长征途中,牺牲的烈士除了洪超外,还有更多英勇的战士。在众多牺牲的战士中,有些是因为缺少粮食而被饿死的,有些是因为过草地生病而去世的,也有人是在长征途中被敌机给炸死的……
红五军团第34师的师长陈树湘、红四方面军第10师师长余永寿等人干部们也在长征途中壮烈牺牲。如今我们能够过上幸福安康的生活,都离不开这些先辈们的牺牲,尽管他们已经牺牲了,但他们的名字将永远被后人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