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许雯雯
编辑/张晓
拼多多的创始人黄峥向来低调。
拼多多快速长大进入公众视野、进而登陆资本市场之后，他的这种性格特质表现得更加明显了：
2017年以前，黄峥还会在个人微信公众号做内容分享，讲他中学和大学时期的往事、讲他创业的初衷、讲他对中国电商行业的理解。
但拼多多2018年在纽交所挂牌上市以后，黄峥甚至开始有点“神秘”，他似乎在刻意规避外界过多的关注——那之后，黄峥几乎没有再接受过媒体采访，2020-2021这两年，他先后卸任了拼多多的CEO和董事长，退居幕后。
黄峥的这种特质，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拼多多这家公司。
在拼多多，员工用的都是花名，他们在内部办公系统上看不到组织架构、看不到部门之外的员工，也不被允许建立微信群，甚至一位员工可能直到离职，也不知道同事的真实名字；
上市某种程度上让这家公司变得透明和公开，但那也是有限的，除了必须公开的财报数据和股东信，拼多多对外公开披露的消息也算不上多和详细。
饶是如此，拼多多过去几年的迅猛增长和在资本市场的高光表现，还是让它持续地处在聚光灯下。
不过8月26日的二季度财报会上，拼多多管理层开始主动“泼冷水”。
拼多多交出了一份还算不错的财报，但管理层向外界提醒，公司的利润下降不可避免、高收入增长不可持续，同时指出，未来几年拼多多都不会进行股票回购或分红。
管理层的表态，很快让拼多多的股价一度跌去了超过30%，达到2024年以来的最低值，黄峥也不再是首富。
在这背后，拼多多到底在想什么？
01
黄峥为什么不愿做首富？
过去几年，拼多多甚至一度被认为是中概股之光。
先来看几组数据：
2019年拼多多的全年GMV首次超过了1万亿，达成这一成就，它比阿里巴巴快了9年，比京东快了15年；
2019财年至2023财年，拼多多的营收从301.419亿元增长到了2476亿元，这几个财年中，其营收的同比增速分别为130%、97%、57.92%、39%、90%；
2020财年第三季度首次实现盈利以后，拼多多接下来几年的利润增速也始终处在高位。2021-2023财年，拼多多归属于普通股东的净利润从77.69亿元增长到了600.265亿元，对应的净利润增速分别为208.2%、306%、90%。
持续的强劲业绩表现，让拼多多在资本市场一路走高。将时间线拉长，在过去几年高度不确定性的外部环境影响下，中国现在最大的几家互联网公司里，拼多多几乎是唯一一家回到几年前股价高位水平的企业。
对黄峥而言，这意味着个人财富的暴涨，只是他好像不太喜欢首富这个头衔。
2020年时，黄峥的个人身价一度超过马云，紧随马化腾，位居中国富豪榜第二，一度接近成为中国首富。不过那年7月，黄峥就卸任了拼多多CEO，在拼多多的持股比例也从43.3%降到了29.4%，再后来，他又卸任了拼多多董事长。
再到今年，黄峥在8月9日以486亿美元的身家，取代农夫山泉创始人钟睒睒成为了中国首富，但短短半个月之后，拼多多二季度的财报电话会上，在发布了一份并不算差的季度经营业绩后，拼多多管理层主动给资本市场降预期，拼多多股价大跌，黄峥不再是首富。
你很难猜测黄峥为什么不愿意做首富，但一个事实是，不只是黄峥不想做首富，很多做过首富的人，也不太喜欢这个标签。
黄光裕2004年成为中国首富，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他说，“我的财富是基于企业发展的基础之上的，现在不要突出我个人，最重要的是把企业做好。”前段时间，钟睒睒也说“成为首富在中国是有负面性的”，他觉得首富这个头衔让他失去自由了。
再扩大范围来看，很多成为首富、做过首富的企业创始人，也不觉得首富是光环——某种程度上，当他们凭借着上市公司在资本市场的股价变动成为首富时，更多人思考的是，如何履行好作为一个企业家的社会责任。
比如马云早些年说，他最快乐的时间是1个月91块钱当老师的时候，他也不觉得他的身家财富只是自己的，只是在替社会保管；网易的丁磊几年前接受采访时也说，当年上市成功成为首富时，他最先感受到的是责任感。
相比之下，黄峥更年轻也更加理性，某种程度上，他和字节跳动的创始人、比他小三岁的张一鸣一起，代表着新一代企业家的企业经营理念和财富认知。
他们都坚定地在很早期就决定了要把公司做成一家全球化企业，现在拼多多的Temu和字节跳动的TIKTOK，是中国企业出海的两个样板；张一鸣也早在2021年就卸任了字节跳动的CEO，在38岁年富力强的年纪退居幕后；
再比如，他们卸任时的说辞都有异曲同工之妙，张一鸣希望“聚焦远景战略、企业文化和社会责任等长期重要事项.....以十年为期，为公司创造更多可能......持续学习企业如何更好地承担社会责任”；黄峥在卸任拼多多董事长一职时也说，他希望能够确保拼多多10年后的高速高质量发展，因此有些探索已经正当其时，他希望“跳脱出来去摸一摸10年后路上的石头”。
在这背后，他们的一个共同点也在于，不太希望公众过分关注个人，而是将目光聚焦到公司。
晚点LatePost曾报道，黄峥多年前在一次小范围沟通中说过，他认为商人不应该有太大的关注度，希望大家把他忘掉。他认为好的企业家就像珊瑚，珊瑚不断死去，形成珊瑚礁，让鱼儿在周围成长。
02
“利润下降”“高增长难持续”“不回购不分红”，拼多多激进表态背后
二季度财报发布后，拼多多股价的暴跌，主要归因于公司管理层对未来业绩走向过于保守的指引。
财报电话会上，拼多多董事长兼联席CEO陈磊说，当前拼多多的业务正面临着激烈的竞争和一些外部的环境因素影响，这些必然会为业务发展带来波动，收入增长也会放缓。
再聚焦到利润增长走向时，陈磊说，拼多多的短期利润不排除会有波动，但是利润逐渐下降的大方向是不可避免的。
这两点，拼多多执行董事兼联席CEO赵佳臻、拼多多财务副总裁刘珺也表达了相似观点。
拼多多的这些表态，其实有点反常识。
客观来看，拼多多的二季度业绩并不算很差。
从营收上看，拼多多当季实现收入970.6亿元，低于市场预期的999.85亿元，同比增速为85.65%——营收增速确实放缓了，这是拼多多跨境电商平台Temu成立以来，增速首次放缓。
这主要受到交易服务收入增速放缓的影响。二季度，拼多多交易服务收入为479.44亿元，同比增长了234%，在总收入的占比为49.4%，环比小幅下降了1.69个百分点。这之前的三个季度里，拼多多该项收入的增速分别为315%、357%、327%。
从利润端来看，拼多多当季归属于普通股股东的净利润为320.09亿元，同比增长了144%；扣除股权激励费用、长期投资公允价值变动等影响，非美国通用会计准则下，拼多多当季归属于普通股股东的净利润为344.32亿元，同比增长了125%，高于市场预期的301亿元。
拼多多的利润增速确实也放缓了，今年一季度，拼多多该项数据在上述两个口径下分别为246%、202%。
但如果把拼多多的二季度业绩放到行业中看，它依然是最亮眼的。
阿里巴巴的淘天集团今年二季度营收上同比下滑了1%，经调整EBITA也同比下降了1%；京东集团今年二季度营收同比增长了1%，调整后净利润同比增长了69%。
这一背景下，拼多多管理层对未来业绩的谨慎指引，甚至连资本市场也一头雾水。
拼多多另一个加深市场复杂情绪的动作，是明确在未来几年不会进行资本层面的回购或者分红。
陈磊表示，当前公司仍然处于投入的阶段，公司业务在多线都面临着激烈的竞争和外部环境所带来的不确定性。“我以及其他的管理层都一致认为，在当前进行资本层面的回购或者分红是不合适的。在我们管理层可预见的未来几年，我们也觉得没有这方面的必要。”
长期以来，通过给股东分红或者回购股票，是上市公司进行市值管理的常用方法，由此来增强投资者长期持有公司股份的信心。
今年以来，市场的常态是，阿里巴巴、京东、腾讯、美团、小米、快手等互联网公司，几乎都在加大回购力度。证券市场周刊发文称，2024年，中国科技企业继续加码回购，今年或有望成为中国科技板块回购规模创纪录的一年。
似乎只有拼多多不愿意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