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看到一个新闻,南方医科大学教师俞莉因抢救患儿导致上课迟到,学校下达通报,认定此事件为教学差错,扣发5月奖金2000元,在全院范围内通报批评,取消其本年度考评评优评先资格。

南方医科大学第一临床医学院下发的这份通报显示,2024年5月10日上午,2019临床医学班级一门课程由儿科俞莉老师授课,学生反馈上课铃响但授课教师未按时到达教室。经了解,俞老师分管的患儿病情危重,随时可能发生病情变化,死亡风险高,遂在授课前到达科室查看患儿情况,期间患儿疑似出现脑出血,遂进行紧急处理,俞老师因情况紧张未能及时报告教研室,最终导致上课迟到。

此事经媒体报道后,引起人们的关注。网友评论说,“课程耽误可以弥补,生命耽误岂能延续?”“难道抢救一个幼小的生命是错的?真是一个无良无德管理方法。”“一股浓浓的形式主义和官僚主义的腐臭味!”

还有人建议说,“我认为大学扣罚俞老师迟到授课奖金2000元是准确的,显示准时上课的重要性。然后,医院要根据当时俞老师重视职业职责道德,认真负责抢救患重病儿童,予以奖励3000元奖金。功是功,过是过,这才是最好的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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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个新闻,忽然想起100年前,一个参加医学院考试的考生因紧急救人而耽误考试的事。

1921年,刚刚成立的北京协和医学院在全国招收25名学生,刚从教会学校毕业的林巧稚到上海参加考试。

上海的夏天非常闷热,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前面几个科目,林巧稚答得非常顺利,而最后的英文笔试题量非常大,必须马不停蹄地书写,才能够在规定的时间内答完考卷。林巧稚挥汗如雨,正在紧张答写的时候,忽然听到考场后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原来是一名女生突然晕倒,被抬了出去。

监场的是一名男老师,面对晕倒的女生有些惊慌。看到他求助的眼神后,林巧稚立即放下手中的试卷,跑到病人身旁,解开她旗袍领口,把一块湿毛巾放在额头上。随后,林巧稚又喂她喝了一点儿水,服了两粒仁丹,小心地她扇着风。过了一会儿,这个女生喘了口粗气,额头慢慢沁出汗珠儿。

林巧稚看到病人脱险,放下心来,然而当她要回去答卷的时候,交卷的时间到了。英文本来是林巧稚最喜欢的科目,但是她却没有答完试卷。在如此激烈的竞争面前,林巧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林巧稚带着几分遗憾,踏上了回家的路途。然而对于自己的做法,却一点儿没有后悔。因为救死扶伤,做一个好撒玛利亚人,是林巧稚从小就接受的教导。她在考场上作出这样的选择,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出乎预料的是,一个月以后,林巧稚收到了北京协和医学院的入学通知书。

原来,在林巧稚的英文试卷后面,监考老师专门附上了一份特殊报告,讲述了林巧稚在考场上救治病人的经过。其中两句评语是这样写的:“面对突发事件,该考生能够果断处理,沉着有序,非常符合医生的职业要求;在个人利益和社会救助发生矛盾时,该考生能够毫不犹豫投身到救助活动中去,已经具备了良好的医德。”校方看到这份报告,决定录取林巧稚。

1929年6月,林巧稚毕业,成为北京协和医院第一位中国女医生。后来,她在这里创办了中国第一个妇产科。

对于医学工作者来说,爱和怜悯是极其宝贵的素质。但不得不承认,在当前的医学教育体制中,关注的重点是技术层面的东西,对于医学人才的品格素养,则被过多地忽视。刚刚发生的医学教师因抢救患儿耽误上课受罚这件事,把这个问题充分暴露出来。

我认为,即使从上课的角度来看,俞莉老师的这次迟到也是有价值的,她的这次迟到应该给学生们上了一堂更有价值的课。学生们通过这堂课应该明白一个道理,对于医生来说,医学知识和医疗技术当然很重要,但爱和怜悯、救死扶伤的价值观念更为重要,是医学的灵魂。没有了灵魂和道德,即使拥有再高超的医疗技术,也不会是一个好医生,也不会给社会和人们带来多大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