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罗立松 文/秋冬的果实
我叫罗立松，出生于1969年，老家在南方的一个小山村。我是家里的老大，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弟弟长相随母亲，身高随父亲，他有178cm高，长得又高又俊。
妹妹长相随父亲，皮肤和身高随母亲，也有165cm高，天生白，干农活也晒不黑。俗话说:“一白遮百丑”，何况妹妹本身不丑，加上那好肤色，真是天生丽质。
而我是隔代遗传，长相随奶奶，五官平凡，身高肤色随爷爷。我只有163cm高，皮肤黝黑，人又瘦，吃不胖，真的怎么看也不出众。
但我的性格天生乐观，倒没有因为自己的长相和身高而感到自卑。
我从小性格就好，人又勤快。村里有些老人行动不便，我看到扶一把，帮忙挑两担水，谁叫我跑腿帮忙买点东西，我也二话不说答应。
别人家小孩来我们家玩，有好吃的，我和他们一起分享，从来不是吝啬的人。
所以，从小到大，在亲戚朋友间，我的人缘一向都不错 。
可是，我在学习上一塌糊涂。弟弟妹妹他们天生就优秀，放学回来顾着玩，没怎么写作业，但每次考试不费吹灰之力都是班里第一第二名。
我是身高长相不如他们，学习也不如他们。
我记得小时候我不懂事，有一次我背着父母，悄悄问奶奶，我是不是父亲母亲给捡来的。
奶奶用她的大手掌直接拍了我屁股两巴掌，然后生气地说:“胡说，你这臭小子整天乱想什么，你怎么可能是捡来的。你也不看看你这张脸跟我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有你那肤色，走路的姿势，哪样不像你爷爷？”
听奶奶这么一说，我心里的疑惑总算去了一些。等过了两年，我长大了一些，很多人说我和爷爷走路的姿势一模一样，我这下一点怀疑也没有了。
也是，爷爷奶奶那么疼我，二老对我比对弟弟妹妹好，父亲母亲虽然对我没有特别宠爱，但对和我和弟弟妹妹也是一样疼爱的，并没有厚此薄彼。
我读完初中，分数不够，没考上高中，所以没能继续读书。
父亲说:“本来我希望你好好读书，以后出来做份轻松的工作。可你这孩子从小到大，人虽然勤快，就是没这读书的天赋，不像你弟弟妹妹那样，唉。”
“不过，学会做木工，有一门技术在身，你以后的日子过得也不差。”
我点点头，父亲这话说得对，确实是这样。
由于我们这里是山区，到处是山，没有工厂。除了在街上，镇上有铺面的，能够做点小生意，其他很多人以种田为生。
因为父亲是木工师傅，我们家的日子过得比村里面其他人的好太多了。
从小到大耳濡目染下，我对木工这一块有很大的兴趣。那些年虽然年纪小，但因为时常当父亲的小帮手，帮忙递个东西什么的，所以我也学会了一点皮毛。
反正，初中毕业后，父亲让我“子承父业”，我心里面是百分之百愿意的。
正式和父亲学做木工，跟以前学点皮毛是不一样的，有很多的细致活。
但我虽然学习不好，在做木工这一块还是有些天赋的。学了一年多，差不多全部上手了。有时候人家来打家具，父亲很忙，他就把活交给我做。
从我19岁开始，爷爷奶奶就想着让我成家，他们盼望快点当曾祖父曾祖母了。
尤其是奶奶，天天在我旁边念叨，谁家小子比我小，人家已经有媳妇了，明年就当爹了。哪个村子有漂亮的姑娘，不仅长得好，性格都好。
比我早结婚的有，但少，大部分都是过了二十岁才找对象。
在我的计划里，二十二二十三岁结婚都不迟，先好好做木工，多赚一些钱再打算。
可是，姜还是老的辣，奶奶想抱曾孙的念头一天比一天强烈。她整天不是说自己这里不舒服就是那里不好，有时候她是真的不舒服，有时候却是装的。
虽然我知道她有时候装自己生病了，心里很无奈，不过想想爷爷奶奶上了年纪，什么意外都有，他们盼着我成家立业，盼着四世同堂，也是人之常情。
当我跟奶奶说我同意去相亲之后，她笑着拍了拍手，高兴地说:“好好好，你这样才对，早晚要成家的。你放心，奶奶和你爷爷身体还好，可以帮你带几年孩子。我们啊，保证帮你把孩子带得好好的。”
我真是哭笑不得，一说我同意去相亲，奶奶哪里都不痛，也没有不舒服了。
我家盖了两层新房子，我和父亲又有木工的手艺，我们家这个条件在当时来说是很不错的。
加上我人勤快，老实，为人仗义，孝顺老人，以后肯定顾家。“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不就是想找个对自己好的人过日子吗？
所以，奶奶一说我要找对象了，很多媒人来我家说媒。
我第一个相亲对象是隔壁村的，她哥哥和我还是小学同学。所以，严格来说，也可以算得上知根知底。
我和母亲买了一些东西，跟着媒人去对方家相亲。
大家都是熟人，女孩的长辈和她哥哥对我都很满意。女孩本人对我也有好感，看着事情要成了，但她后面提了一个要求。
她说结婚后要分家，不想跟老人住一块儿，尤其是我家有4位长辈。
当时那个年代，在农村，一般情况下如果家里只有一个儿子，不能分家的，儿子要给他们养老送终。
如果有好几个儿子，基本上不是跟大儿子过日子，要么就是舍不得小儿子，跟着小儿子生活，其他儿子给够一定的生活费和粮食。
我家就两个儿子，我弟弟学习成绩那么好，他的老师说他肯定考得上大学，重点大学也考得上。
弟弟以后去外面读书，有个好的前程，只有微小的可能才回农村种田种地。
我又是家里的长子，从小被爷爷奶奶宠着长大的，让我成家后，就和父母他们分家，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说实在话，我做不到。
而且，我如果这样做，会被别人说闲话，说我不孝的。
我跟女孩说了自己的想法，说了和父母住一块儿的好处，以后他们可以帮忙带孩子，而且我赚的钱会交给她管。
我还保证如果我们结婚后，她想要安静一点点的环境，我俩可以住二楼，爷爷奶奶和我父母住一楼。
可女孩还是不愿意，她说一大家子住一块儿，没有当家做主的感觉。
至于以后我们有了孩子，就算分家了，老人肯定也主动帮忙带孩子的。老人有什么好的东西，肯定也不会忘记我们，那可是他们的儿子孙子曾孙，能不帮衬一下吗？
我听了这话，感觉这个女孩有些自私，过于精明了，她这是只想要好处不想承担责任啊。
我和她的思想不一样，两个人如果价值观有太大的区别，那肯定不能过到一块儿去。
她不愿意改变自己的想法，那我也接受不了她。
回到家里，奶奶得知我相亲没成，一脸失望，追问为什么。
我本来不想说原因的，但她穷追不舍，非要知道个究竟，所以后来我把事情跟家里人说了。
奶奶听了沉默一会儿，开口道:“这个女孩确实不适合你，你不要灰心，还有很多好的。”
过了一个多月，我迎来了自己的第二场相亲。
女方家离我家有些远，骑自行车要一个小时左右。
我和母亲照旧买了一些东西，然后和媒人在约好的路口碰面，一起出发去女方家。
女方家门前种了一颗龙眼树，那会儿正是龙眼成熟的时候，结了很多果，硕果累累，非常的诱人。
进了屋子，有好几个人在里面，其中有一个绑着麻花辫穿着一条碎花裙子的女孩子，一看就知道她是今天的主角。
媒人介绍说这个女孩在县城上班，怪不得她穿得这么好看。
我瞧女孩的时候，她也往我这里瞧了一眼。不知道怎么的，我感觉得出她看我的眼神有些失望，甚至有点嫌弃。
果不其然，后来长辈留我们两人独处的时候，女孩跟我说她喜欢高一点的，皮肤白一些的，瘦一点的。
我以前是很瘦的，可这几年因为做木工，这除了是个技术活还是个力气活，我得吃饱才能有力气干活。所以，我要吃饱。
吃得多了，长一些肉，自然就看起来胖了。不过，也算不上很肥，正常的体重。
她提的这三个要求，我也只能达到一个。因为我天生就这个身高，天生就是黑肉底子，做木工没有天天去地里干活晒太阳也那么黑，改变不了。
后来，我又去参加了两场相亲，都没有结果。有一个委婉地说我长得矮，人也黑了一些，像个煤炭似的，所以不成。
另外一个，后来是我自己没有看上。她明明白白说不介意我的身高，但话里话外说自己还有哥哥弟弟没有结婚，希望我们结婚后能够帮扶一下。
要是她的兄弟是勤快的，婚后是我的舅子，我也愿意帮扶一下。
但我看他那个哥哥，一副懒散样，眼睛转溜溜的，和自己的父母说话没一点礼貌，我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
这样的人自己不立起来，旁人想拉一把也很难。我娶媳妇是想让她和我一心一意好好过日子的，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我虽然乐观，以前也没有受过什么挫折，没有因为自己身高而自卑。但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在人生大事上有那么多的波折，所以难免有些灰心，一度对相亲有些抗拒。
后来，过了一段时间，我调整心态后也想通了。其实相亲就是这样，合适就谈，不合适再相亲，互相选择，双方满意才行。你不去相亲，不去见面，不去聊天，怎么知道事情成不成？
1991年的春天，我又迎来了一场相亲。
那个女孩皮肤很好，跟我妹妹一样是白底子，一双杏仁眼，一头乌黑的头发，人特别多漂亮，身高只比我矮一点点，估计有160cm。
我一看她失望的神情就知道她看不上我了，这也是我相亲多次总结的经验。
所以，当我们两人独处时，她吞吞吐吐说了几个“我”字，我打断说:“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没有看上我。”
那女孩子一听我这么说，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我感觉有些好笑。
我和她说家里人催得急，让我相亲就来了，当任务一样。
她笑着点点头，有些腼腆地说:“其实，我也是这样。”
和这个女孩聊了一会儿天，我发现她的性格非常好，和我能聊得来，我对她有好感。可惜，她看不上我。
到了第二年，也就是1992年的年尾，冬天，天气很冷。
我的初中同学周超说他姨家有个表妹也正在找对象，他要把这个女孩介绍给我。
我觉得不靠谱，而且那时候对相亲也没什么兴趣了，天气又冷不想出门，所以拒绝了周超的好意。
周超说:“你这人真是的，我好心好意给你介绍对象，你却一点都不积极。我和你同龄，我儿子过两年都可以打酱油了。”
“而且，我表妹性格特好，人长得也不错。要不是我知道你老实，人不错，也有一门手艺，我才不把我表妹介绍给你呢。”
“男人不要婆婆妈妈，干脆一点，主动一些。说好明天你来我家吃饭，我去买羊肉炖萝卜给你吃，这够意思了吧。”
“反正去我家见面，年轻人聚一起吃个饭，成不成也没有关系，就当多认识一个人。”
周超这人很讲义气，性格也好，读书那会儿，我们挺聊得来，关系不错。看他是真的关心我，我要是再拒绝，那就是不知道好歹了。
回到家里，奶奶知道我明天去周超家相亲，她很高兴，说如果成了，要给周超一个大大的红包。
奶奶还给了我钱，让我去街上买东西去周超家里。买多一点，大方一些，这样能给人留下好印象。
虽然奶奶不再面上催我结婚了，但我知道她一直都很着急。只是怕我心里有太大的负担，不再像以前唠唠叨叨。
第二天，我骑车去街上买了一堆东西，然后去周超家。
我刚到大门口，就听到周超的大嗓门了，他一边说话一边迎出来，说我来就来了，买那么多东西干什么。
我瞧了一眼屋里，周超家里只有他父母，媳妇，和儿子，那个女孩还没有到。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门口有动静了，那个女孩喊姨，喊姨父，喊表哥表嫂。人未到，声先到。
我当时在里面，听到这声音，觉得怎么那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等那个女孩一进门，我看她一眼，原来是熟人，怪不得我说声音怎么那么熟悉。那女孩看到我，她瞬时傻眼了，瞪着眼睛脱口而出道:“怎么是你。”
我点点头，故意正经地说:“嗯，是我，我们又见面了。”
其他人一脸疑惑，当我说出之前我和这个女孩相亲过的事情，周超拍着手说:“哎呀，你们以前也相亲过啊，都怪我没有问清楚。不过正好，相亲两次都是对方，证明你们两人有缘分。哈哈，有缘分。”
周超的母亲也说:“对对对，这就叫缘分，命中注定。”
我有些尴尬，女孩子也有些不好意思，红着一张脸。
女孩叫杨丽霞，吃完饭，我们一起离开周超家。我们两人推着自行车往村口去，我问她:“你有什么想法。”
怕她说出拒绝的话，我赶紧表态说:“我第一次跟你相亲的时候就喜欢你了，只是那时候你看不上我。后来我挺失望的，但是又没有办法。”
“现在，我们相亲又遇到了彼此，我就觉得我们挺有缘分的。我想说，如果你愿意嫁给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杨丽霞害羞地看了我一眼，没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直接骑着车走了。
我心里急了，反正以前去过她家相亲，第二天我买了一些东西直接去她家找她。她母亲很热情接待我，也说我俩之间太有缘分了。
事情的最后，我如愿以偿，杨丽霞成了我的妻子。
婚后，我俩生了一儿一女。如奶奶说的那样，她和爷爷身体好着呢，不用我们担心，小时候这两个孩子，都是他们帮着带的。我和丽霞作为父母，反而成了甩手掌柜。
我有一次问丽霞想过分家吗？她疑惑地问为什么要分家，家里有老人多好，帮忙带娃，帮忙干活，我们跟着享福了。
我笑笑不说话，就说随口问问而已。
我也问过她，当初第一次相亲看不上我，是不是嫌我矮嫌我长得黑。
她毫不避讳说我确实不是她的理想对象，她想找个长得高一点的。
其实我也理解，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审美，也有对另一半的要求。我自己也是一样的，希望找个善良的和我聊得来的女孩，如果她长得漂亮，那就更好了。
丽霞既是个好妻子，好母亲，也是好儿媳妇，好孙媳妇。我爷爷奶奶晚年卧病在床时，她和母亲一起伺候老人，从来没喊累也不嫌弃。
奶奶也说我是个有福气的，虽然之前婚事一波三折，但最后还是娶到了一个好妻子。
如今我们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在县城安了家，开了家具店。我的父母虽然岁数大了，身体有些小毛病，但还硬朗。我的儿子女儿都成家了，他们在省城工作，不用我俩操心。
我和丽霞这些年感情始终如一 ，我每每想起以前我们俩相亲两次的事情，都觉得很有趣，心里也有些庆幸，幸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