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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因为心境,或是因为年岁,近年来愈发地喜爱散步了。是躲避,更是追求。运动中的孤独最富创造理趣。这篇短文的构思,就是成形在一次清晨的散步中。

走进黄河故道堤岸的丛林,我想……

我与鸿民同志的相识,始于五年前的《文学报》。他主政沛县时爱护文化人、支持文化事的业迹,被写进《一个"父母官"的故事》在上海连载了。那时恰恰风闻他将到淮阴来,未见其人,先得其声,这事本身就有一层温馨的文学色彩。

到淮阴,他先是担任组织部长,后是市委副书记。多年以来,淮阴人才奇缺而又偏偏不留人,是一个恶性循环圈。在他任上,数百名知识分子多年来未得到解决的转干、家属农转非问题迅速解决了。稳定军心,激发士气。至今,青年作家王益山提起这件事还报之以热泪。威烈汉子的泪水,赛过珍珠。-﹣对于淮阴市委爱护文艺工作者,《文学报》发过头条,《人民日报》上过海外版。

鸿民同志酷爱书法且颇具功力,他加入省级协会,并担任淮阴书法协会的名誉主席。老同志热心文艺工作,使淮阴文艺队伍增强了凝聚力和向心力。他为我写过两幅字,一幅端庄沉稳的行楷:"任重道远,惕励以进",在我初任文联领导工作时;一幅潇洒超脱的行草:李白的《将进酒》,在我苦于写作为内耗所扰时。第二幅赠于无锡,我在鼋头渚治疗被疑作胃癌的胃炎。他的出现,突兀伴随欣慰。特别是在无锡,那是我爱情的摇篮和坟墓。

我尊重他,但和他见面极少,特别他在市委副书记任上。近年,我戚然进入"天命"。回顾二十一年岁月的轻抛虚掷,每有漏夜梦惊而起,冷泪潸然而不能自已者。社会和人际交往愈发地减少,不是惜时如金,不是惜时如命。庸凡的人没有那么多精警和壮烈。倒是文学这个行当,恰恰需要孤独的深思。孤独是要付出代价的。对此,我默祈宽宥,我俯首认命,可悲的是,直到五十岁我才明白这个早该明白的道理,比起《忏悔录》的作者,整整晚了十岁!

穿过丛林。一束阳光敲打千万片树叶,竟然好像敲打千万片玉磬铜钹,天地间回落着生之交响。如果命运可以选择,我真希望变成一棵树,因为宁静是森林的道德和法律。树的枝叶向上,而且只向上。它们知道横生的枝节既空耗养分又妨碍别人。一心向上,所以彼此淡泊。它们一棵棵近在咫尺而不做胶漆状,各自保持着庄严的思索。但是它们的根须却在看不见的地层深处缠绕在一起。青春时代,它们伸展枝叶为大地遮风挡雨,壮年、暮年,它们让叶片悄然飘落化作沃土,表现出一种成熟的美。

其实,树的叶片不就是诗?

1989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