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相比于洪涝灾害引发的关注,旱区农民面临的损失需要更多时间来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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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下旬收了麦子,就该是下玉米的时候了,但在河南省南阳市马岗村,农民杨立(化名)的田里依旧是一片收了麦子后金黄的秸秆。

“这可不是丰收,而是颗粒无收。”那半个多月,杨立每一天都是在望天等雨中度过的。20亩庄稼地就这样旱了半个多月,龟裂的土壤像裂口的皮肤,种不下一粒种子。

“天气预报每天都说下雨,但雨就是不来。”杨立发现,他附近种粮大户的地也都因为太干,还没下种。

在这个干旱之年,村里人见面不再问候“吃饭了吗?”,而是改成“你说天会下雨吗?”

“明天会不会下雨啊!”“各位乡亲们,相关部门将在明天组织一次人工增雨,你很有可能会听到高射炮的声音……”社交网络上,坐标地为河南各地的账号都在讨论着关于下雨的消息。

根据河南省气象监测情况,今年4月下旬以来,全省平均降水量26.6毫米,较常年同期偏少75%,大部分地区连续无有效降水日数超60天。6月中上旬,周口、安阳、南阳、驻马店、商丘等16个省辖市72个国家级气象站气象干旱达重旱及以上等级。与此同时,省内10个地市在70天以上平均气温23.2℃,为1961年以来历史同期最高值。

6月19日,财政部、应急管理部紧急预拨3.46亿元中央自然灾害救灾资金,其中预拨河北、内蒙古、山东、河南4省(区)0.69亿元,支持抗旱救灾工作。

直到6月21日,一场滂沱的雨姗姗来迟。对很多河南许多干旱的农村来说,这是入夏以来第一场畅快雨,旱情得到了很大程度缓解。

但田地里,农民关于这一季庄稼命运的担忧没有结束。6月下旬,记者走访了河南平顶山、商丘、新乡以及山东菏泽等多个农村干旱地区,发现这场旷日持久的高温干旱带来的不确定性,反而在一场雨后逐渐显现。相比于洪涝灾害引发的关注,旱区农民面临的损失需要更多时间来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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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中旬,杨立(化名)地里的情况。 受访者供图

等雨来

6月最初那几天,杨立看到周围农户已经按捺不住了。他们开始在干裂的土里奋力浇水下种子,播种机把干燥的土地翻搅得尘土飞扬。

但杨立在迟疑,“种早了怕种子干死,种晚了又怕长不出来……”

今年种粮的开端不算赖。5月底,杨立趁着雨水少日头大,火急火燎地把家里种的10亩地小麦收了下来,卖了1万多元。

“老天作美,收麦子时雨水少。”杨立还记得,去年5月下了不少“烂场雨”,不少人家的小麦都发霉了,自己的小麦也只卖了5000多元。

今年是这位42岁单亲爸爸被“困在农村”的第4年。杨立以前从未做过农活儿。他十几岁就辍学去南方的鞋厂打工,一个月收入在七八千元左右。前些年,家里靠他打工寄回来的钱翻修了楼房。

2019年他被确诊患有腿部肿瘤,做了手术后右腿落下残疾。原本作为家中务农主力的父亲也在那年离世。妻子不堪忍受贫穷离开了家,留下他和三个女儿。

曾经几口人每月的固定收入,成了1000多元的低保。母亲还有慢性病,每月要花销2000多元的医药费。他不得不拖着残躯开始务农。

前几年,杨立养了50只羊,但这两年羊价跌了一半,亏本已是定局,一家人的希望都在这20亩地里了。

眼下,播种玉米需要丰沛的雨水,持续的大晴天成了庄稼人的“毒日头”。农民在旱地里灌溉,田里到处铺满水管,把有限的那几口机井都抽干了。还有农民用自家农用三轮车带动抽水机浇地的,浇的时间长了,三轮车也自燃报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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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顶山叶县农民在抗旱浇地。 王佳诺 摄

6月10日,杨立决定不再等待,他要加入抗旱自救的队伍。“主要是再晚下种子,玉米苗长的时间就不够了。”才种地2年的杨立生疏地盘算着农时。

1000元的玉米种子是早早就被备下的。凭着直觉,他花260元买了两个喷灌头浇地,设想这样操作“时间最快”。可是等到了地里,他才发现,因有残疾,自己在喷湿了的泥泞地里根本举不稳那个设备。

他重新购置了800元滴灌管放在农田上。这些滴灌管都是一次性的,但杨立心疼钱,在水管外头重新又缠了一层黑色胶布,以期用得更久一点。

他还拼接了13盘25米长的水管,才把滴灌管和300米外、最近的机井给接上。浇了地,杨立又花了800元找人用机器播了种子,还备上了2000元的化肥。这场干旱耗尽了他的力气。每天回家他腿疼得只能靠吃止痛药压着。

同样被日头难住的,还有在河南封丘县荆乡回族乡经营拉面店的农民马杰(化名)。6月中旬,马杰家7亩地的玉米种子刚播下不久,她就发现两行玉米地中间,被机器压出了大约半米宽的沟渠——寻常年份这也没什么,但是眼下持续的高温干旱天里,这样一道沟也是致命的,它会让庄稼周围水分加速蒸发。

马杰一大早和婆婆用铁锹将土翻上,干了一整天。“家里男的都去城里打工了,就我和婆婆顶着日头干。”说起今年地里的事,马杰直摇头。

好在,村子里都还有不少机井可以支持他们后续的灌溉。记者走访的多个村村民介绍,这些机井有的村是地方政府统一开凿的,有的是村委出资为村里建设的,数量不一,一般几个小农户会共用一个机井。这些井,在风调雨顺的年份里,作用并不大。一到干旱之年,就成了农民唯一指得上的重要灌溉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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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布农田里的机井。 杨书源 摄

但并非所有村庄都有机井,杨立隔壁的村大阮庄村就没有挖机井。这场干旱中,直到6月中下旬,大阮庄村约80%的地都荒着没下种子,还有20%的地,农民就用农用拖拉机一车车拉水浇地完成播种。

杨立还看到有的村因为这次干旱,在现打机井。“远水解不了近渴,等机井挖好了,雨水也就来了。”杨立感慨。

河南新乡市封丘县段寨村和刘岗村,这两个距离黄河不足10公里的相邻村庄,因为地下水水质问题,也陷于没有机井用于灌溉的困局。

刘岗村村民介绍,村里也有几口机井,但是水的碱性强,浇不了地。所以这里的农户几乎家家都常年备着抽水机。抽水机1000多元一个,再接上每米1元左右的水管,就能引黄河的支流水灌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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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岗村家家户户必备的抽水机。 王佳诺 摄

但是干旱以后的近20天,河里几乎抽不上什么水。“黄河上游的村庄也在浇地,我们只能排队等他们用完了,水才能流到我们这里。”一位村民推测。

河里实在没水,地里的种子还是得播下,有的农户就用泥桨水浇地,黑黢黢的泥桨水流入土地,播下去的庄稼很快都被碱死了。

“你看,那些太阳底下,地里像撒了一层白霜的,就都是用泥桨水浇过的地,都活不成了。”一位村民告诉记者。这个村的水质恶化已是十多年来的事情了,“村附近学校排洗澡水、洗衣水等污水,堵塞河道,黄河的灌溉渠都被堵住了,庄稼几乎快坏完了。”这些年,村民们已开始改种更加抗旱的棉花。

情况在6月底得到了一些改善。据刘岗村一位村民回忆,大约在一周以前,田里早已埋下却停用多日的灌溉水管忽然出水了,“我看到有人在村附近黄河支流旁的地里铺设大粗管子,我想应该是政府协调了黄河上下游的用水问题。”这位村民说。

河南当地基层政府工作人员,也在为高温干旱天的农事奔走。平顶山市叶县邓李乡分管农业的副乡长蒋文辉介绍,县里要求基层干部,必须要先帮助老百姓把庄稼播种完后,才能播种自己的庄稼。整个6月,乡里的干部下沉在各个村,他们的工作包括但不限于通知村民上游白龟山水库放闸灌溉信息、帮助农民铺设连接机井的水管和电缆。

“有的乡干部看到灌溉渠被树枝堵住了,光着膀子就下去帮忙捞树枝。还有一次,灌溉渠一处漏水了,几个干部就拿沙包去堵,一直干到了凌晨2点多。”蒋文辉认为这些抗旱的举动是有效的。“我们县到6月15日左右,夏季播种都已经完成了,剩下几百亩没种的,也都是我们村里和乡里干部家的。”

雨后的“新问题”

雨终究还是下了。6月20日夜里至21日,河南省内出现了一次大范围降水过程,安阳、鹤壁、三门峡南部、等地出现大到暴雨,洛阳南部、驻马店南部、信阳局地大暴雨,河南全省平均降水量17.7毫米。

雨点子劈劈啪啪打在院子里的塑料薄膜上,因地里的庄稼又失眠了一夜的杨立忍不住咧嘴笑了。

雨后,商丘市王店村年逾六旬的任熊(化名)走进玉米地,把手伸进土里,“大概湿了四指深的土,能喂饱庄稼三四天吧。”在任熊的记忆里,这是6月以来,地里下的第一场雨。

雨后第二天,杨立很快发现,这场雨浇得他更愁了。

“下那场雨前两天,天气预报天天说有雨,第二天又是晴天,我实在等不了了……”6月20日中午,看着炙热干燥的日头和地里打蔫儿的玉米苗,杨立决定浇地。偏偏是在那次浇透了地后,雨来了。

而且,刚务农2年的他,并不了解自家的地其实是中间高、两头低,因此灌溉水加上雨水在地里落得并不均匀,把西边地里的种子“全都淹毁了”。

22日凌晨,他不得已叫来家人和六七位亲戚,上至60多岁的姑姑姑父、下至未成年的大女儿,一家人重新把玉米种子种了一遍。

“雨后土地潮湿,播种的拖拉机容易陷入泥里,只能靠人工。”看着邻居家的庄稼在一场雨后都长得漂漂亮亮的,他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

“干旱久了,大家种地的心态都不太稳了,好像在砸一个无底洞。”杨立感觉生活在干旱带来的不确定性之中。

即使旱情缓解,因为降水量不均,这场雨对每一块农田的“眷顾”也并不平等。

6月21日那场雨后的傍晚,因为排水系统薄弱,段寨村的村路都变成了小河渠,村民们都只能淌水行走。但地里的庄稼却只湿了一指深的地,风一吹就干了。“这点雨不当用,还得浇。”一位70岁出头的村民判断。

山东单县黄冈镇种粮大户胡鸿战也没有走出干旱的影响。6月22日下午2时,躲过了最毒辣的日头,他组织临时招募来的20多个女工抓紧下玉米种子。“昨天的雨就打湿了点浮土,土壤下头全是干的。但不能再拖了,硬着头皮下吧。”在十里八乡,胡战鸿放出了“种地200元一天”的消息吸引人手来帮忙。

胡战鸿眼前的土地,依旧是一片金黄色的麦子收割后的秸秆。按照往常的农时,现在地里应该是一片绿油油的玉米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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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2日,胡鸿战的地里还没种上庄稼。 王佳诺 摄

这些年,胡鸿战在附近村庄承包了1600多亩土地,每年有90万元固定地租开支。“今年亏本已经是定局了,只是多或少的问题。如果这季种不好,100多万元就打水漂了;如果抢救回来些庄稼,也得亏上小几十万(元)。”

“我们这一片的种粮大户,今年都亏损了。平时看着种粮大户好像挺厉害,到了干旱年头,我们这些人是最没自救办法的,没比小农户多些什么灌溉的设备,反倒是更浇不过来这些地。”胡鸿战解释。

雨后,因为前期庄稼长势不好,即使已经完成播种的不少农户都在考虑浇水补苗的事。6月22日,不少村庄里想从机井里抽水补苗的农户又排起了长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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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2日,雨水下得少的村庄,农民还在继续浇地。 杨书源 摄

南阳双八镇的村民玉秀(化名)和爱人也决定去地里补些种子。直到6月底,玉秀地里已经浇了四五遍了。干旱高温双重预警时,浇水最勤,两三百一个的新水泵也烧坏了两个。但玉秀家的庄稼不领情,只出了点“细溜的苗”。

今年是50岁的玉秀接棒种地的第三年。之前都是家里公婆在照顾地里的事,但前年婆婆去世了,快80岁的公公也干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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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秀(化名)在比划着今年刚收下的玉米个头远不如往年。 杨书源 摄

地里的活儿没有轻松的,每次回家玉秀都会把汗湿的衣服往院子里的矮凳上一甩,坐着喘气。

玉米算是勉强种下了,她又想起家里已经收了两个多月的大蒜,因为每天忙着浇地抗旱,到现在都没有卖,她赶紧联系了车子来拉。

一上秤,因为水分蒸发,每袋大蒜重量比刚收下时少了一半,每袋少卖了一百多元,一下又多了几百元的损失。“顾了这头,就没那头了。”玉秀自嘲着。

封丘县回族乡,经营了十多年农资店的老板李伟,整个6月也都泡在农民的地里。“我们本来就要给卖出去的除草剂、化肥提供售后服务,但今年问题特别多。”李伟总结。

6月21日那场雨后,有不少农户跑来问他,是否能打除草剂了?他去地里看了看,得出判断:雨还不够大,还得浇地,浇了地再除草。

究竟这场干旱给农民带来了怎样的损失?没人能在当下准确预算,因为干旱之后,这些庄稼的长势以及收购价还是未知数。能计算的只有相比往年同期,农民在每亩地上多投入的资金。

最显而易见的消耗,是农户们今年抗旱浇地产生的电费,“大概比往年大概要贵1/3。”李伟估计。同时,干旱引起的土地“次生问题”,也在加重农民的经济负担,“今年苗一出来就有虫咬,要赶紧打药,每户除虫剂的投入比往年多了2/3,除草剂的用量也比往年增加了一倍。”

李伟介绍,遇上庄稼长势不错的年份,一亩地两季在地里的总投入约800-900元,总产值大约在2000-4000元。但是今年,因为抗旱,各项投入都会增长,一亩地的成本都在1000元以上,留下的利润空间就更薄了。

“我们村只有西头那家,有块地还荒着没种呢。”玉秀说,即使是大旱时节,谁家地没有浇水侍弄,看过去也是一清二楚。“庄稼就是农村人的面子,如果地里的事都不管,就会被别人看不起的。”玉秀觉得这就是支撑着自己一遍遍干的心理驱动力。

“相比旱,老百姓最害怕的是涝,庄稼直接淹死,人一点办法也没有,起码现在老百姓还能每天浇水抢救下庄稼。”李伟说,“不过大家也都清楚能做的其实很有限,农业毕竟还是靠天吃饭。”

田地以外的选择

现在,不管地里有没有活儿,杨立每天雷打不动要去地里看至少两遍。

抱着不确定性过活,总是束手束脚。前两天他去集市上买了一袋150元的玉米喂羊。这袋玉米,他只舍得喂给马上就要出栏卖的羊。

经历这次干旱后,杨立愈发觉得不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田里,“等到腿再好一点,再去看看,附近是不是有什么厂子可以去。”尽管他知道,在这个距离县城还有近30公里的小村庄,打工的希望也同样渺茫。

马杰也觉得家里这7亩地成了难以割舍的负担,“刚收下的小麦也就卖了9000元不到,成本合着就得三四千元。说实话我在外面打2个月的工,能把一年粮食钱打回来。”

也有人算了经济帐后,选择了在大旱之年放弃农田。自6月干旱以来,平顶山市洪庄杨镇60岁的陈英(化名)每天下午都绕着周边几个村庄卖馍。

40多摄氏度的高温天,她也没歇。这一切,都是为了补足今年家里未种上3亩半农田可能造成的损失。“排不上机井浇地,怎么等也等不上。”陈英还想起去年八九月份时,庄稼收割前又被水淹了。涝一年,旱一年,她越发觉得心里没底。她曾外出打工过8年,但以她现在的年龄,已经没有工厂会收她做零工了。

陈英决定今年放弃庄稼专心卖馍。她算了笔账,今年夏小麦的的收购价大约在1.2元左右每斤,比去年同期少了2毛左右,相应的,今年面粉的价格也低了。但是馍的价格是固定的,5元2斤。相比收购价起伏不定的种粮,卖馍成了划算点的营生,每个月能补贴几百元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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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英今年放弃了田地,在村里卖馍。 杨书源 摄

和记者说话的功夫,已是下午4点出头了,各家都熬好了粥,陈英再不把馍卖出去就晚了。她擦了下湿透的头发,再次发动电动三轮车出发了。

叶县曹李村的种粮大户张先锋有2200多亩耕地,干旱的这个月里,他持续陷入种地、浇水人手不够的困扰。张先锋发现,每天来到自己农业合作社门口询问用工需求的,都是五六十岁朝上的老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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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浇完地,在用床单自制的吊床上休息聊天的村中老妇人。 杨书源 摄

张先锋陆续请了100多号临时工浇地。男工100元,女工70元,男工主要负责扛水管浇地,女工力气小,就帮忙摊水管打下手。但这些天根本没有壮劳动力愿意来帮忙,年轻人都进附近的鞋厂打工了。

在平顶山市叶县邓李乡后炉村的村集体经济标准化厂房内,几十名女工正在缝纫机前缝制鞋面。她们都是做完了自家农活儿后,来这里做零工的。

“干旱的这些天,就是上午浇完地了,下午空着就可以过来,都是计件算钱的,可以日结。今年庄稼行情不乐观,大家就会在这里加班做到晚上九十点钟。”一位女工说,在这个厂里上班的基本都是本村人,从家到厂骑电动车只要十多分钟就可以了。“现在外头打工也很难找到合适的,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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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集体厂房内的女工。 王佳诺 摄

“留在村附近鞋厂打工的都是出不去的,需要看孩子种地,一个月挣一千多到两三千元不等;再远一点能去市里的平煤神马集团,但是煤矿和化工很多岗位薪资高,风险更高,属于高危职业;再远一点,就是去郑州富士康能工资高些。工厂能接受的临时工年龄上限是55-60岁,招工年龄上限放得越宽,基本上活儿越累,55岁以上能找到的活都是很累很脏的那种了。”另一位曾经在外打工多年的邓李乡的村民,描述着关于地域远近以及年龄带来的“农村打工鄙视链”。

40岁出头的襄城县李庄村人王静(化名)在城里跑出租十多年了。这场干旱对村里的影响都是从种地的公婆口中得知的。

“6亩小米辣已经浇了七八次了,村里人都昼夜排着浇水,公婆累到吃面条,筷子都挑不起来了……”尽管今年地里情况吃紧,王静夫妇还是决定不回家帮忙了,他们劝说公婆请人浇地。

“出来打工太久了,人都废了。”之前夫妇俩回去帮忙收麦子,回来后3天不能走路,搭上了好几天不能开出租的误工费。

而对杨立一家来说,大旱之年守着这块地,依旧是唯一的选择。相比别人家雨后有些郁郁葱葱的玉米苗,他的田地依旧稀疏,“我起码得把这些玉米苗保住了,苗出来了,之后总还有希望……”这是已经“落后”的杨立,给自己未来1个月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