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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第五十九回,有一个细节,值得我们回味:作为书香门第之家的林黛玉,竟然张罗着蔷薇硝,很是让人不解。

首先,让我们来回顾这一节的情形。

这一天一大清早,史湘云起床的时候,发现两腮作痒,恐又犯了杏癍癣,便询问宝钗要些蔷薇硝,却被告知,蘅芜苑之中的蔷薇硝,早已被用完了。

但是,宝钗又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因说:“颦儿配了许多,我正要和他要些,因今年竟没发痒,就忘了。”因命莺儿去取些来。

通过这一节我们不难得知,潇湘馆所有的蔷薇硝,并非从市面上买来的,而是其本身亲自配置的。

如此一来,这就奇了。

为何如此说呢?其主要原因,有以下两点。

其一、蔷薇硝配置繁琐。

将蔷薇花整朵摘下,浸泡于适量水中,置于石钵中杵槌研碎,萃取澄净花汁,拌入香料、银硝、橙花精油等材料熏蒸,晒干后碎成粉末即可用来妆面,平时可装入粉盒使用,也可装入荷包作荷香携带。

从这段描述蔷薇硝的制作过程我们不难看出,其制作并不简单,尤其是,此时的大观园在探春的管理下,早已实行区域承包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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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其制作蔷薇硝所用的整朵的蔷薇花,也是一大麻烦。

虽然,在《红楼梦》第九回,原文描述了黛玉与宝玉二人研制胭脂,但显然,此时与此时是不同的。

一来,研制胭脂有宝玉的参与,所用原料一概不用愁;二来,彼时荣国府还未衰败,并未盛行节俭之风;黛玉的父亲健在,她还是以客居贾府的身份。

然在制作蔷薇硝中,则显然不同的;不仅林妹妹的处境早已改变,荣国府的大环境,也不同往日了。

其二:林黛玉衣食无忧,全然没有制作蔷薇硝的必要。

出生书香门第之家的林妹妹,即便父母双亡,寄居荣国府。但在贾母、贾宝玉的呵护下,也是衣食无忧的。

她居住在大观园中,每个月,都有贾母送来的固定月钱,而这笔钱,足够她的日常开销了。逢年过节,大观园中的小姐享有的分例,自然也有她的一份,也是因此,从这个角度来看,林妹妹是完全没有必要做蔷薇硝的。

只是,正如我们所见,出生书香门第之家的林妹妹,不仅制作了蔷薇硝,并且其所制作的成品,还十分有效。

如此一来,我们便有必要揣摩一下,林妹妹制作蔷薇硝的本意了。

对于这一点,有朋友曾提出这样的观点:林妹妹制作蔷薇硝,是为了交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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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作为寄居荣国府的林妹妹,为了迎合众人,为了搞好姐妹之间的关系,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些惠及众人的小玩意,并非没有到底。

只是,若我们从林黛玉一贯为人处世的标准来看,却又容易推翻这一点。因为在林黛玉的性格之中,最突出的,莫过于她的率真与不做作。

要说制作蔷薇硝是用来搞人际关系,这样的举动放在薛宝钗的身上,想要我们谁也没有异议,因为宝姐姐的为人一向如此。

然林妹妹却不会,这是她的人性,不逢迎、不讨好,要不然,与她一向友好的史湘云,又怎么会与她产生如此大的隔阂呢?

只是,若林妹妹制作蔷薇硝,并非为了人际关系,那其本意又是什么呢?其实,对于这一点,在《红楼梦》第六十二回中,在她与宝玉的一段对话中,早已说出了答案。

《红楼梦》第六十二回,贾宝玉这一天生日,饭后,众人便三三两两的娱乐了起来,有钓鱼的、有闲聊的,有下棋的,而在这个时候,发生了这样一幕。

林黛玉和宝玉在一簇花下唧唧哝哝不知说些什么。只见林之孝家的和一群女人带了一个媳妇进来。那媳妇愁眉苦脸,也不敢进厅,只到了阶下,便朝上跪下了,碰头有声。探春因一块棋受了敌,算来算去总得了两个眼,便折了官着,两眼只瞅着棋枰,一只手却伸在盒内,只管抓弄棋子作想,林之孝家的站了半天,
因回头要茶时才看见,问:“什么事?”林之孝家的便指那媳妇说:“这是四姑娘屋里的小丫头彩儿的娘,现是园内伺候的人。嘴狠不好,才是我听见了问着他,他说的话也不敢回姑娘,竟要撵出去才是。”探春道:“怎么不回大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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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这个细节,形象地描述了探春作为代理管家的威严,毕竟,能让林之孝家的如此恭敬的主子,在整个荣国府中都是稀罕物。

林黛玉见了这一幕,讽刺探春代理管家摆架子,但一旁的宝玉却极力其其解释,并向林妹妹叙述了探春代理管家期间所实行的一系列政策。

林妹妹听了,不住点头,并说了一样一番话。

黛玉道:“要这样才好,咱们家里也太花费了。我虽不管事,心里每常闲了,替你们一算计,出的多进的少,如今若不省俭,必致后手不接。”
宝玉笑道:“凭他怎么后手不接,也短不了咱们两个人的。”
黛玉听了,转身就往厅上寻宝钗说笑去了。

从这一段简短的对话中,我们不难看出,虽然宝玉、黛玉都是衣食无忧的公子、小姐,但他们二人的价值观是不同的;在贾宝玉身上,所体现的是荣国府中众多公子哥的享乐主义,而林妹妹,则与凤姐、探春类似,有对家族现状的忧虑感。

林妹妹虽然多数时候沉迷于风花雪月,沉迷于诗词歌赋,但通过这个细节,我们却能看到她的另一面,作为巡盐御史林如海的女儿,在她的身上,亦是精通算账的。

想来,明白了这一点后,我们便不难明白,林妹妹制作蔷薇硝的本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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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结:

或许,通过以上的描述,朋友们应该能够理解黛玉制作蔷薇硝的本意了。作为寄居荣国府的女子,林妹妹在其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面对荣国府经济衰败的局面,她凭借自己的聪慧,替荣国府节约了一笔支出,虽然,其所节约的微不足道,但却是她的一片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