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万历年间,漳州城里的富春记参茸行热闹非凡。今日,老板家为儿子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门庭若市,宾客盈门。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门口人山人海,大家都在争相一睹这对金童玉女的风采。

最引人瞩目的,是新娘陪嫁的一尊纯金打造的金老鼠。它栩栩如生,眼睛镶嵌着晶莹剔透的宝石,在烛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令人目不暇接。

"李掌柜,你瞧这金老鼠多漂亮!比活的还灵气!"一个客人啧啧称奇。

"那可不,这可是花了大价钱打造的,专门讨个彩头。"李掌柜笑呵呵地说。

一场热闹的婚宴,直到凌晨才散尽宾客。富春记全家筋疲力尽,倒头就睡,谁知第二天一早,却发现金银首饰、珠宝玉器所剩无几,连那尊金老鼠也不翼而飞了!一夜之间,竟被盗贼洗劫一空!

老板又惊又怒,连滚带爬地跑到县衙报案:"青天大老爷,我家昨晚遭了窃贼,损失惨重啊!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新上任的漳州县令徐胡接到报案,吓了一大跳。这富春记可是漳州的名门望族,若办不好此案,怕是要被参到京师去。他思忖片刻,当即下令封锁城门,不准任何人出入。

"大人,您这是何意?"手下不解地问。

"蠢材,这盗窃案发生在喜宴之夜,赃物这么多,城门又守卫森严,断然是城里的人所为。我们先把他们围在城里,再慢慢搜查,看他们能逃到哪里去!"徐胡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很快,消息如长了翅膀般传遍漳州城。有人说县令不过是虚张声势,有人埋怨贼喊捉贼,议论纷纷,人心惶惶。徐胡却泰然自若,胸有成竹。他知道,这不过是打草惊蛇的把戏,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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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宴过后的富春记,俨然一片狼藉。徐胡带着师爷万智君,还有两个得力干将兆昌庆和潘连生,混在一群看热闹的百姓中,对现场展开了秘密勘察。

"你们看,酒席遗留的残羹冷炙随意丢弃,显然主人是太过疲惫,连收拾的力气都没有了。"万智君捻起一只鸡骨头,沉吟道。

"是啊,咱们都亲眼所见,昨晚直闹到半夜,人多眼杂,正是下手的好时机。"潘连生附和道。

不经意间,一个说书人的声音飘进了徐胡的耳朵。只听他绘声绘色地讲述一个叫"金老鼠失窃记"的故事,说盗贼趁主人酣睡之际,从天窗悄然而入,来去无声,把金银财宝洗劫一空。

"师爷,你觉不觉得这说书人的话有些反常?"徐胡眯起眼睛,"他讲的情节,与眼下的案情颇为相似。会不会是巧合?"

万智君思忖片刻,摇摇头:"这未免也太巧了些。依我看,此人很可能与盗窃案有关联,说不定就是帮凶,专门在这里扰乱视听!"

徐胡点点头,正要吩咐兆昌庆去盘问那说书人,突然发现人群骚动,一队出殡的队伍浩浩荡荡而来。为首的孝子孝女们哭天抢地,声泪俱下,场面甚是悲凄。

"大人,这出殡的队伍要求开城门,去郊外安葬亡者,我们是否准许?"守城的衙役跑来禀报。

徐胡心生疑窦:古礼素有停灵三日之说,世家大族更是讲究排场,哪有办完丧事就急吼吼出城的?再说现在城门紧闭,他们为何如此笃定官府会破例放行?

"来人,听我号令,即刻开城门,放他们出去!"徐胡大声下令,引得众人一片哗然。

万智君凑到徐胡耳边,低声道:"大人此举,莫非是有什么妙计?"

徐胡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俯身耳语了几句。万智君恍然大悟,也不禁莞尔。

徐胡一行人马不停蹄,兼程赶到城北,只见出殡队伍在一座破庙前停下,抬棺入庙,将随行的乐师和杂役都打发走了。

"大人,这未免太不寻常了。丧家为何如此神秘,非要独自料理后事?"潘连生疑惑不解。

徐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吩咐众人隐蔽埋伏,静观其变。

不多时,破庙中传来嬉笑怒骂之声。徐胡探头一瞧,大吃一惊:那些孝男孝女脱下孝衣,个个花枝招展,彷如换了一批人。更令人惊诧的是,有两个女子竟是漳州青楼的头牌荷香和碧桃!

"啊,荷香姐姐,咱们这一票干得可真漂亮!那些人呼呼大睡,跟猪似的,咱们想拿什么都行!"一个孝男说着,猥琐地笑了。

"那是,碧桃妹妹出的主意可真妙!谁能想到出殡队伍里还能藏那么多宝贝?"另一个孝男拍手称妙。

兆昌庆正要按捺不住冲出去,被徐胡一把拦住。徐胡对他使了个眼色,带头大步离去。众人不明就里,只得跟上。

回到县衙,徐胡升堂而坐,喝令将迎春院的鸨母带上堂来。那鸨母战战兢兢,不知县令唤她何事。徐胡拍案厉喝:"说!昨日那出殡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大人明鉴,小女子不敢隐瞒。那出殡的是钱大宽,本地的无赖,平日靠赌博度日。为了出殡显富,他来小女子这里,花重金租了荷香和碧桃做孝女,小女子也是迫不得已啊。"鸨母如实招供。

徐胡冷哼一声:"我看那钱大宽是个不三不四的主儿,城中又没人听说他家有丧,如此大张旗鼓,必有蹊跷!"他当即命人前往钱家打探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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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衙,徐胡将案情梳理了一遍。富春记的金银财宝、尤其是那尊价值连城的金老鼠在喜宴之夜神秘失踪,案发时间窗口很短,显然是有预谋的行动。

"那盗贼既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得手,对富春记的内部构造必是了如指掌,说明他们早有预谋。"万智君分析道。

"可不是嘛,瞧那作案手法,熟练得很,我看这伙人不是初出茅庐的毛贼。"潘连生附和道。

"问题是,他们为何要扮作出殡的模样?图的是什么?"徐胡喃喃自语。忽然,他灵光一现:"我明白了!他们是想浑水摸鱼,趁我们搜查城内时,转移赃物!"

"大人好智谋!这些盗贼果然深藏不露!"兆昌庆由衷赞叹。

徐胡摩挲着下巴,眼珠滴溜溜地转:"如今赃物在手,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龟缩在那破庙里。咱们该趁热打铁,一举擒获他们!"

徐胡下令,命兆昌庆和潘连生带领精兵,浩浩荡荡杀向破庙。而他本人,则带着万智君,昂首阔步地踱进庙门。

"齐天大圣,还不与我现形!"徐胡一声断喝,震得破庙梁木嘎吱作响。

钱大宽和他的同伙大惊失色,慌忙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四个假扮的孝女也胆战心惊,面如土色。

"钱大宽,你们偷盗富春记金银财宝,是何居心?若是老实交代,本官还能从轻发落,若是抗拒,休怪我无情!"徐胡目光如炬,死死盯住钱大宽。

钱大宽额头见汗,嗫嚅着说:"大人明察,小人不过是一时糊涂,才铤而走险,并非有意冒犯大人……"

"胡说八道!"徐胡一拍惊堂木,喝道,"你们伙同青楼女子扮作丧家,意欲何为?还不老实交代!"

就在此时,一队衙役从暗室里,拥出一个苍老的身影。正是钱大宽的父亲!

"爹,您怎么在这儿?"钱大宽大惊失色,两腿一软,瘫倒在地。

"大人,小人家中并无丧事,儿子胡言乱语,还请大人明察!"老父颤巍巍地跪下磕头。

"原来如此,分明是一场骗局!"徐胡冷笑连连,对身后的兆昌庆使了个眼色。

只见兆昌庆大喝一声,众衙役一拥而上,眨眼间将钱大宽等人五花大绑。

四个孝女也被捉拿归案,红粉面皮之下,尽是惊恐绝望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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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钱大宽和他的六个同伙以及四名青楼女子,全都跪在徐胡面前瑟瑟发抖。徐胡凛然而坐,目光如刀,将每个人都凌厉地扫视一遍。

"钱大宽,你可知罪?"徐胡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钱大宽额头沁出冷汗,哆哆嗦嗦地说:"小人知罪,不该起贪念,盗窃富春记的金银财宝,更不该强拉良家女子入伙……"

徐胡冷哼一声,又问:"你们是如何策划此案的?为何挑选富春记下手?"

钱大宽低着头,断断续续地交代:"三年前,小人曾与兄弟们去富春记买参,因囊中羞涩,被富春记老板奚落。我们起了报复之心,这才日夜窥伺,伺机下手。"

"原来如此,你们早有预谋,蓄意已久,这才熟悉内情,得以神不知鬼不觉!"徐胡拍案而起,指着钱大宽道,"你们扮作出殡,意图趁乱转移赃物,这手段当真阴毒!"

"大人明察!"旁边一个嘴尖的同伙忍不住叫道,"出殡本是钱二哥的主意,他说县衙正搜捕城中,咱们只要装模作样,就能混出城去!"

"住口!"钱大宽脸色铁青,狠狠瞪了那人一眼。看来戳中了他的痛处。

徐胡轻蔑一笑,挥挥手道:"来人,把灵柩抬上来!"

衙役将灵柩七手八脚地抬到堂前,一揭开棺盖,但见里面金银珠宝、玉器珍奇,应有尽有,连那尊金老鼠赫然在目!

"如此铁证如山,你们还有何话可说?"徐胡目光炯炯,环视左右。

钱大宽和同伙面面相觑,颓然跪倒,齐声喊道:"大人明察,我等罪无可恕,甘愿伏法!"

徐胡正襟危坐,一字一句道:"窃盗民财,扰乱治安,罪无可赦!钱大宽,你作为主谋,先斩后奏!其余众人,发配充军,永不得返乡!"

"啊?!"钱大宽闻言,顿时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哀求道,"大人饶命啊!小的一时糊涂,不该起歹念,求大人宽恕则个!"

"宽恕?"徐胡冷笑连连,"你们穷凶极恶,无恶不作,简直禽兽不如!要我说,斩首都是便宜你们了!"

堂下众人听了,无不叹服徐胡的断案如神,又惊又怕,生怕自己也殃及池鱼。

就在此时,富春记老板一家从人群中挤出来,对着徐胡恭恭敬敬地跪下。

"青天大老爷,小人代表富春记全体,感谢您的大恩大德!若非您明断秋毫,小人家的金银财宝怕是都要化为乌有了!"

徐胡眉头微展,缓和了语气说:"这都是本官分内之事。你们回去好生将金银财宝收好,日后可要多多留神,莫再让歹人有可乘之机!"

老板连连点头哈腰,眼中泪光闪烁:"大人教诲得是,小人牢记在心,再不敢大意!"

次日清晨,徐胡将钱大宽伙同青楼女子盗窃富春记的案情始末,向朝廷和百姓一一宣布。满城百姓听罢,无不拍手称快,直呼痛快淋漓。

"天哪,原来那出殡的队伍是一伙盗贼扮的!"

"早听说那钱大宽是个不三不四的主儿,没想到胆大包天,敢去富春记偷东西!"

"幸亏咱们有徐大人这样的神明官,不然那些小偷小摸的还不猖獗成什么样儿!"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对徐胡赞不绝口。他们见证了一场错综复杂的窃案,又见证了一位断案如神的神探,一时间对这位新来的县令佩服得五体投地。

富春记老板也不惜重金,打造了一块"明察秋毫"的金匾,亲自送到县衙,以表谢意。这下可坐实了徐胡断案如神的美名。

而徐胡本人,却淡然处之。他携万智君来到牢房,最后看了钱大宽和他的同伙一眼。

"你们几个,都是些年富力强的人,何苦为了一时贪念,就铤而走险?若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何愁不能光明正大谋一片天地?"

钱大宽闻言身躯一震,眼中闪过后悔和羞愧。他重重地叩首,哽咽道:"大人教训得是,我等是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做下这等断子绝孙的勾当!无颜苟活于世了!"

徐胡转身离去,长叹一声:"但愿你们吃了这番苦头,能真正幡然醒悟,若有来生,再不要走上歪路!"

钱大宽和同伙泣不成声,齐声应道:"谨遵大人教诲,若有来生,必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日头渐渐爬上墙头,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徐胡信步而去,暗暗思忖:若他日遇到类似歹徒,当如何将计就计,像这次一样大获全胜呢?这番对弈,可大大开阔了自己的思路。往后,漳州的盗贼怕是要有点怕了自己这位县令了!

徐胡志得意满,跨进衙门,又该开始新的一天的审案工作了。此时的他,面带微笑,浑身散发着自信和正气,活脱脱一位断案如神、无所不能的神探。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