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芷潇
来源 | 看电视
一切尘埃落定，小七去往了省城，王士涂还是没能等到他的豆豆。 随着《看不见影子的少年》完结，故事的真相渐渐浮出水面，今年又一部悬疑剧宣告收官。
纵观今年上半年，从白夜剧场《微暗之火》《新生》，到迷雾剧场《不可告人》《看不见影子的少年》，悬疑赛道竞逐不断、佳作迭出但爆款难觅，这是不断“内卷”的结果，也是题材红利期后的必经之路。
上半年的悬疑题材战况，反映出主题构建的创新转型，更让人重新审视现阶段悬疑题材面临的破圈困境——当质量、阵容、制作成为悬疑剧标配，什么才是夺回观众注意力的剧作元素？
从警匪追击到信息交锋
1984年，豆豆被拐卖； 1993年，“417案”三名少年失踪； 1996年，少年“边杰”归家，身份成谜。 三条时间线，四个家庭，初初四集，《看不见影子的少年》就罗织出一盘巨大的案情网，在时空线中埋下层层伏笔。
这一次，故事的视角收窄，主题无关警匪追击、正邪对立，而更多指向家庭单元的叙事，关于血缘亲情以外的情感链接与双向救赎。
由张颂文饰演的王士涂，拥有着两层身份属性。首先，作为一名失孤父亲，王士涂从未放弃对儿子豆豆的寻找，怀念、悔恨、重新燃起又熄灭的希冀，反复折磨着这个可怜的瞭望者。与此同时，作为一名老刑警，王士涂办案经验丰富，能敏锐觉察出案件的异常之处。
这份对拐卖案的警觉，让他对三年后突然归家的“417案”主角之一边杰，始终充满了怀疑，并决心摸清其背后的蹊跷。是的，这里的“边杰”确实不是原主，而是长相神似的流浪少年小七。
当从未体验过家庭温情的小七，第一次被金家热情接纳，他宁愿将错就错，扮演好“边杰”一角。只是风平浪静之下，更大的阴谋还在攒动。金家为什么认下这个“脱胎换骨”的儿子，是否要拆穿小七的身份，是意外使然还是主动入局……
从播出阵容上看，《看不见影子的少年》由张颂文荣梓杉三搭领衔，成泰燊、郭柯宇贡献配角团出色演技，《狂飙》中“疯驴子”和“李响”扮演者均与张颂文拥有对手戏；再看议题表达，《少年》瞄向了儿童拐卖的隐痛，从家庭单位延伸情感悬疑。
与《狂飙》《三大队》包括《尘封十三载》有所区隔的是，尽管《少年》的故事主角依然是刑警，但王士涂的“失孤父亲”特质更明晰。支撑王士涂不断入局的，除了对真相的探寻，更重要的还有与小七的情感联结，从信念和动机上为主角降维。
从风格上看，家庭悬疑天生就放缓了故事节奏，更加考验演员对角色细节的完善与演绎。虽在视效画面上少了诸如追车、爆破等大场面的烘托，却往往能凭借血肉饱满的人物深入人心，后劲无穷。
剧中，除了张颂文和荣梓杉的对手戏外，由郭柯宇饰演的患病母亲边美珍较为出彩。校门重逢一幕中，一位母亲失而复得、不可置信、惊诧与惊喜交织的情感一览无余，郭柯宇对微表情的把控，为剧集的感染力增色不少。
总的来说，《看不见影子的少年》无论从阵容、置景还是剧情来看，都足以达到优秀线，尤其创作团队将故事放置在“打拐”大背景之下，可以看出“迷雾剧场”拓展题材的创新趋向。但截至15日收官，最高站内热度不过8000，距离万人空巷的《狂飙》胜景，似乎还差了一口气。
“不止一人说谎”
重组碎片里的“罗生门”
今年的悬疑赛道，偏爱罗生门叙事。
所谓“罗生门”，本是芥川龙之介的短篇小说名，后用来借指人世与地狱之界门，事实与假象之别，亦可引申为事件当事人各执一词，分别按照对自己有利的方式进行表述证明或编织谎言，最终使得事实真相扑朔迷离，难以水落石出。
纵观近期上线的悬疑新作，从多方说辞中厘清事实，逐层拆解碎片化真相，是颇为流行的故事笔法。
以《看不见影子的少年》为例，剧中众说纷纭的罗生门式真相，皆来自不同立场、不同家庭的偏向与保全，立足点大多无关利益纠纷，而是亲情驱动或求生自救。
譬如，小七之所以被金家寻回认领，是因为金满福想为女儿金燕脱罪，用一桩命案掩盖另一桩命案；而最开始杜一愿意替小七圆谎，也是因为自己杀害了王帅，阻止进一步调查。埋在花盆下的凶器、被拆除的螺丝钉、雨夜抛尸……每个人向王士涂提供的是利己的证词，瞒下的是犯下的恶行，虚实难辨。
正因如此，每一次观众获取的信息都掺杂着真线索和假引导，如何搭配实质性证据破局，看清事物之间的潜在联系，考验着叙事节奏、前期嵌套等多维编导功底。
剧中，在后期发挥重要作用的线索，往往会先“隐喻前置”，即以平和、不瞩目的方式提前亮相，给观众植入可接受且不突兀的印象。最典型的就是演员台词的呈现。
金满福对小七说的那一句“你要做好边杰”，几乎向观众打出明牌；“小杰在燕子的雪花球里”，“李小龙手上的双截棍”，“水鬼把小杰抓走了”等语义不明的台词，实则都指向破案的关键，直到最后一刻才恍然大悟。
正如悬疑片导演希区柯克所说：“电影中的场景可不只是摆设那么简单，它们需要具有百分之百的合理性才能出现在镜头中。”
对线索的串联编织，信息透明度的设置，以及前后呼应回答，构成了无数追更的抓手。每一个似有若无的暗示，都希望被回应和解答。
这也就是为什么无论《看不到影子的少年》还是《微暗之火》，似乎都在结尾差了一口气。
前者大量铺垫小七与豆豆的相似之处，让观众猜测王士涂和小七是亲父子，结尾却一笔带过；后者南雅与周洛双双入狱，在误判数年后凭一盘磁带洗脱罪名，主角们处心积虑、费尽心思作伪证，到头来不过一场徒劳。
而使用了典型“罗生门”叙事笔法的《新生》，也想玩一把“局中局”。结尾闪回的画面中，何珊敲下了故事的句号，意在表示她的讲述和申辩也不过是一面之词，奈何大多数观众没能买账这个精巧设计。毕竟那场正义的呼号，是如此光明、正确，又乏善可陈。
不止一个视角，不止一人说谎，悬疑剧重组着碎片里的罗生门，开始从暴力美学、视觉奇观向分缕条析、循循善诱转型。
在极致设定之下，承托好故事的底，与开头同等重要。在影像语言和演员阵容不断升级之后，情感和话题关照，或许才是观众打出高附加分的关键。
失孤、诈骗、谣言……
还有哪些话题值得押注？
进化到今天，观众还没对哪些话题脱敏，或说还有哪些非典型情感关系值得被悬疑剧重视？
截至目前，腾讯X剧场目前仅有一季度一部《黑土无言》播出，爱奇艺迷雾剧场已推出《不可告人》《看不见影子的少年》，预计《正当防卫》《二十一天》《交错的场景》《乌云之上》《借命而生》等将在今年下半年排播。
其中，《正当防卫》聚焦家暴女性杀夫案，为案件是否防卫过当定性，与《微暗之火》切入点相似；《二十一天》还原灾难动荡一线，人性考验颇具看点；《借命而生》将狱警命运与两名逃犯牢牢绑定，拉长“猫鼠游戏”的追捕时间线。
而在上半年攻势较猛的优酷白夜剧场，目前还有《边水往事》《黑白诀》《旷野之境》《沙尘暴》《雪迷宫》等社会派悬疑剧待播，储备充足。其内容贯穿电诈、边境、熟人社会、贩毒、缉凶，题材偏重磅，与“罗生门”式叙事差异化输出，能够平衡多方面观众诉求。
从平台储备中，我们得以观察到两种趋势。其一是主打氛围的悬疑剧正在加强与传统刑侦题材的融合，其二是对情感关系的把控更加精微，并不局限于传统的人物摹写。如程浩与费可，如南雅与周洛，如王士涂与小七的复杂命运交织，不会是探索的终点。
当悬疑跻身成为最易出精品的赛道，今年对该题材内容的投入进一步加大，品质竞逐是可预见的。而除了同类型激烈竞争，还有市场大盘的注意力争夺。
品质本质上乘但未能跻身大热剧行列的《看不见影子的少年》就是一个前车之鉴。一方面，六月剧集市场被《墨雨云间》和《玫瑰的故事》炒热，受众流向两方；另一方面，《看不见影子的少年》受叙事门槛等所限，多方因素致使市场热度始终欠一把火候，这也提醒着后期平台排播“错峰”的重要性。
卷质量、卷阵容、卷题材，在2024年的全新格局下，悬疑赛道想要再“狂飙”，需要在主题立意、排播时机、影像技巧上再觅新意。《看不见影子的少年》之后，我们期待下一步悬疑精作再次打开市场，剧里剧外，不留遗憾。
主编：罗姣姣
文：张芷潇
排版：张芷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