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宗大历四五年间(公元769-770年),著名诗人刘长卿与诗僧灵澈相遇于润州。此时,刘长卿诗名藉甚,名气甚至在“大历十才子”之上。灵澈也是著名诗僧,《唐才子传》称其“诗多警句,能备众体”。此时他还诗名未显,正在云游江南,在润州与刘长卿一见如故,两个大诗人惺惺相惜,经常携手同游,谈诗论文,甚至到了晚上依然不舍。在灵澈傍晚返回留宿的竹林寺时,刘长卿写下了名诗《送灵澈上人》:

苍苍竹林寺,杳杳钟声晚。

荷笠带斜阳,青山独归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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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诗被后人誉为中唐山水诗的代表作。诗中提到的竹林寺也叫鹤林寺,是镇江历史上著名的古寺之一,位于镇江黄鹤山麓,始建于东晋大兴四年(321年),当时名叫竹林精舍、京口竹林寺,此时黄鹤山叫黄鹄山。关于竹林寺改名,一说刘裕曾在黄鹄山下农耕,游息竹林寺,时有黄鹤飞舞之上。刘裕代晋称帝后,于永初年(420年-422年)中,改竹林寺为鹤林寺,黄鹄山为黄鹤山。但据《嘉定镇江志》称,黄鹄山、竹林寺更名其实是文帝元嘉九年(432年)之后由后人所改。

除了竹林寺之名外,鹤林寺还曾叫古竹院、报恩光孝禅寺。唐时鹤林寺规模很大,山门离寺院就有三四里路远,有骑马关山门之说。寺院离镇江城很近,出了山门就到城门——鹤林门。直到宋代,鹤林寺依旧经阁巍峨,规模宏丽,苏颂在《和惟晤师游鹤林寺寄颖长老》一诗中描写了当时的景象:“黄鹄山前古梵宫,参差楼殿倚岩中。”由于靠近城市,山明水秀,文人墨客常常流连其间,吟诗作画,留下许多佳话。盛唐诗人綦毋潜在《题鹤林寺》诗中描述了寺院的宝幡、花路、春水等景物,他笔下的鹤林寺高挂“珊珊宝幡”,山花满路,香火旺盛,宛如一幅优美迷蒙而又绝俗的山水画。其中“迟日半空谷,春风连上潮”两句,尤为令人赞叹。著名诗人韦应物在镇江期间也曾游玩鹤林寺,当时镇江诗人皇甫曾陪他同游,写了一首五言律诗《奉陪韦中丞使君游鹤林寺》:

古寺传灯久,层城闭阁闲。

香花同法侣,旌旆入深山。

寒磬虚空里,孤云起灭间。

谢公忆高卧,徒御欲东还。

由于新、旧《唐书》均没有为韦应物立传,后人对其事迹知之甚少。《唐才子传》记载:“大和中,以太仆少卿兼御史中丞,为诸道盐铁转运、江淮留后。”后世对此多有质疑,认为韦应物并未担任过“御史中丞”。皇甫曾和韦应物是同时代人,交往密切,从这首诗可以看出,韦应物确实曾任“中丞”一职。至于“大和中”,这个记载可能有误。此外,李坤、张祜、许浑等诗人均有鹤林寺相关诗作传世。其中,最有名的是中晚唐诗人李涉写下的七绝《题鹤林寺壁》:

终日昏昏醉梦间,

忽闻春尽强登山。

因过竹院逢僧话,

偷得浮生半日闲。

李涉一生仕途不顺,唐宪宗时被贬谪为陕川司仓参军,不久又被流放南方,这首诗大约写于被流放的这段时期。此时的他,情绪消沉,一日在鹤林寺与寺僧闲聊后,无意中解开了苦闷的心结,忧烦的身心得到了放松,便写下了这首脍炙人口的《题鹤林寺壁》。诗中“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两句,向来被称为神来之笔,备受后人推崇,很多人在诗中化用了这个意境。比如,晚唐诗人崔涂在《秋宿鹤林寺》中,化用了第一句:“偏逢僧话久,转与鹤栖同。”苏东坡被贬黄州时,写下了一首《鹧鸪天·林断山明竹隐墙》的词,把第二句化用到了自己的词中:“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

实际上,李涉这首诗的场景与中唐时期诗人李嘉祐《奉陪韦润州游鹤林寺》中“松竹闲僧老,云烟晚日和”的意境颇为相似。由于李涉的诗太过有名,以至于他与僧人对话的“竹院”,后来也被称为“逢僧处”,成为“鹤林八景”之一。连宋代苏东坡游鹤林寺时,培竹莲池上,也称为“苏公竹院”。“古竹院”也是后人来鹤林寺必到的“打卡地”,而“竹院逢僧”在诗词中更被赋予了让内心寻求解脱、超然物外的文化寓意。比如,寇准写过“何时过竹院,一得问三乘”,陆游写过“僧话亦或佳,聊可过竹院”,都表达了一种对生活顿悟的渴望。

可见,鹤林寺是唐代诗人向往的诗意栖居之所,徜徉于此,俯仰之间皆似画境,能够让人获得心灵的解放与自由。唐代有关鹤林寺的诗,大多描画的就是“松竹闲僧,云烟晚和”的意境,而这也成为灵魂慰藉之所。比如,韦应物晚年寄居苏州期间,对鹤林寺依然心怀眷恋、念念不忘,在收到一首来自鹤林寺的赠诗后,在《夜偶诗客操公作》诗中提及自己的心情:

尘襟一潇洒,清夜得禅公。

远自鹤林寺,了知人世空。

惊禽翻暗叶,流水注幽丛。

多谢非玄度,聊将诗兴同。

所以,唐代诗人眼中的鹤林寺一直是一个超脱尘世的地方,也是一处淡化功利、平和情绪的诗意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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