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窗外有棕榈的日子里,在一个深夜,我蓦然听到了小雨落在棕榈叶上的声音。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

眼下租赁的这套房子,有书桌的一个小间成了我的工作室。书桌靠窗,即便伏案专心做事,也能听到窗外的声音。好在我已到了耳半聋眼已花的年龄,专注于电脑时,窗外的声音对我影响着实不大。而坐得久了,眼睛累了,我愿意摘下花镜,朝窗外看看。窗外,最“庞大”的景观是对面的楼,因彼此间的距离不过三十几米,所以只能看到对面那栋楼。这是窗外的中景,中景有限的局部。远景是什么?不走出去,不站到高处,住在小区里、凭这一扇窗放眼的人,是看不到的。除了中景,我还能看到的是窗外的近景,或者说是近景的局部,这近景是两三棵棕榈的叶子交错叠搭的。近到一两片大叶子的叶梢已搭到窗前,触手可及。棕榈叶状如蒲扇,大约就是蒲扇的原材料。几十年前,没有空调、电扇的年代,蒲扇是夏季居家必需的日用品。大人们叫它蒲扇,蒲葵扇,也叫它芭蕉扇,但肯定不是据芭蕉叶而制,而蒲葵是属于棕榈一科的。蒲扇现在几乎没有市场了,棕榈叶只能在树上长久地摇曳。这扇状的大叶子,绿的时间格外长,长到入冬、过年、历三九而经霜不凋,以强盛的生命力与江南的冬天无声地抗衡。伴麦穗般的花儿绽放,待新的叶子长出,竟也难得见到它的老态。它的老龄阶段似乎格外短,一旦叶子枯黄,那扇子把儿(叶茎)迅即折断,直如自动的谢幕。

这个冬天,有过几场雨雪了。雪后棕榈的美,是值得观赏的。落在棕榈叶叶心的碎雪,如花朵,亦如云朵。棕榈的绿,衬着白云般、白花状的白雪,亮闪闪的,那是雪霁时最美的瞬间。雨来时就是又一番景致了。江南多小雨,不止在三月。小雨一下,棕榈叶就显出跃跃欲试的样子。中雨一来,那棕榈叶又现出弱不禁风的样子。到了大雨,尤其是风雨大作时,棕榈枝叶宁弯不折的样子最是可敬。无论雨大雨小,雨中雨后,棕榈叶一经雨洗,就变得油亮油亮,油绿喜人。

有一首乐曲叫《雨打芭蕉》。我知道那曲名、听过那乐曲后,曾特意到芭蕉树下听现实的、自然中的雨打芭蕉的声音。之前之后,我无意或有意地陆续听过雨打枣树、藤萝、桂树、杨树的声音,的确,都不如雨打芭蕉的声音那般动听。在窗外有棕榈的日子里,在一个深夜,我蓦然听到了小雨落在棕榈叶上的声音。第一个反应是:下雨了?撩开窗帘,只能见到棕榈晃动的影子。继续听下去,聆听、谛听,还是倾听?我不知该用哪个词才更准确,也不知我要听什么。渐渐地,听到了速度的快慢疾徐,力度的轻重缓急,落点的果断迟疑,听到了雨打棕榈叶的韵律。“通感”地说,我甚至“听”到了一种交响乐的意境,那是不同于雨打芭蕉的韵律和意境。(蒋力)